第二章 背離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趕路，待到午時，藏在路邊的一片林子里休整。

　　張孟玄跳下馬，把女子抱下來放在草地上，然后呆坐在一旁頭疼不已，諸啟等人見他冷著臉不說話，也不敢隨意開口，帶著人在一旁搗弄些吃食。

　　張闿是誰？

　　張孟玄冷靜下來，隱隱約約覺得這人有些熟悉，驀然手一顫，整個人抖了三抖。若是記得沒錯，公元一九三年，曹操之父曹嵩路過徐州，徐州刺史陶謙半是討好的派了五百精銳軍士沿途護送，領(lǐng)頭之人就叫做張闿！卻不曾想到好心辦了壞事，這張闿賊心不死，于半路殺人劫財，幾乎滅了曹操滿門，之后投奔淮南不知去向。

　　前后一結(jié)合，越想越像！張孟玄雙手抱頭，若真是這個張闿，那就搞大發(fā)了！

　　“諸老大！”張孟玄收拾心情，遙遙喊一聲，想確認一下，“我們這是要去淮南？”

　　見諸啟點頭，張孟玄遲疑著再接上一句：“去投靠袁術(shù)？”

　　“正是！”

　　有袁術(shù)，那就沒錯了，這真是東漢末年！張孟玄抬頭看著太陽，嘴里爆出一個十分不文明的字眼，操！東漢末年有一個人最好不要得罪，那人就是曹操！

　　而現(xiàn)在么，和曹操已是殺父之仇！

　　“若是去投靠曹操，求個活路，他有可能放過我么？”張孟玄雙目無神的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子，暗自想著這種可能，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曹操這人肚子里面確實可以撐船，后來的張繡殺了他的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猛將典韋，可是依然在他手下活的好好地，并且得到重用，那自己有沒有這種可能？

　　半響，自嘲一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曹操不計較，還有曹仁、曹洪等一大幫沾親帶故的曹家之人，他們可沒一個好惹的。而且自己不比張繡，那人手下精兵強將無數(shù)，自身更是武藝超群，身邊還帶著個超級謀士賈詡。

　　兩相一比，張孟玄看看四周甲胄不齊的幾百兵丁，十分喪氣。

　　此刻木已成舟，就算找上門去，也只能是自投羅網(wǎng)，只看是五馬分尸還是凌遲處死。

　　要不自立山頭爭霸天下？這也算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做過的美夢，江山美人，于今豈不是正好可以實現(xiàn)？張孟玄起身走到馬車旁，隨手打開上面的一個箱子，頓時滿眼發(fā)亮，里面盡是金銀珠寶?？上攵?，這里二十輛馬車不下一百箱的東西價值多少！若是用來招兵買馬，拉起一支幾千人的隊伍，在這個吃不飽飯的年代，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可是立足之地在哪？

　　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徐州地界，張孟玄抬頭看著遠方的天空，那么往北是袁紹的青州，西北方向是曹操的兗州，南邊是袁術(shù)的淮南，東邊是大海，唯有正西的豫州倒是個好地方，那里盜賊橫行，也沒有一個強勢的主人，去了應(yīng)該能夠立足。

　　想到這里，張孟玄有些意動，不過片刻之后又頹然坐了下去，那地方他可不敢去，豫州緊挨著兗州，估計名號一打出來，曹操就嗷嗷叫著殺了過來，正面對抗曹操？張孟玄自認為和劉備劉小強沒得一比，怕是折騰個三兩下就死無全尸了。

　　張孟玄有些無語，現(xiàn)在大漢十三州幾乎都是有主之地，去了也白去，而且自身才能有限，除了有點遠見，其他一無所知。自立門戶一事太過理想，只能搖著頭放棄了。

　　難道真要走老路？老老實實的逃奔淮南，繼續(xù)做那份有前途的工作，去做個強盜？張孟玄張了張嘴，先不提這份有前途的工作是不是逍遙快活，單單他的對象是平民百姓這一點就讓人很難做下去，畢竟自己本身就是小老百姓一個，又如何下得了手。

　　至于去淮南投靠袁術(shù)，混個官身，就更不靠譜了，那仁兄整個一小受，前前后后被曹劉孫呂等各路諸侯爆的體無完膚，去了只能跟著受虐。

　　想到袁術(shù)，張孟玄心里一動，要不找棵大樹靠著？

　　眼下大樹倒有不少，兗州的曹操和淮南的袁術(shù)不用考慮，還有雄踞冀、青、并三州之地的袁紹，幽州的公孫瓚，荊州的劉表，益州的劉焉，以及，張孟玄一握拳，呂布！

　　幽州，荊州，益州之地離徐州太遠，他可不想靠一步一步走過去，而且這些地方的諸侯都不是長久之人，早晚要被曹操拿下，去了也是個送。

　　要不跑去呂布那里做個小弟？張孟玄很是心動，飛將軍之名可不是蓋的！

　　而曹操得到他老父被殺的消息之后，打著為父報仇的名號，傾盡大軍攻打徐州。正好呂布在其后見縫插針，趁機殺入空虛的兗州，差點讓曹操沒有立足之地。若是此時改道去兗州，說不定可以碰到呂布！張孟玄有些興奮，又突然被潑了一瓢冷水，白門樓呂布殞命的那一段他可是印象深刻，何況跟隨呂布的謀士陳宮，也算是一個稱職的人物，可依舊挽救不了呂布的命運，自己去了，哪怕有超前的見識，估摸著也無濟于事，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字。

　　那就只剩下袁紹袁本初可以投靠了，只不過他和曹操的關(guān)系不清不楚，兩人似乎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搞不好一去就被袁紹綁了，直接送到曹操那里，受盡折磨之后被一刀咔嚓掉。況且官渡之戰(zhàn)張孟玄是知道的，袁紹幾十萬大軍被曹操幾萬大軍打敗了，就算他不出賣自己，到最后還是只有被曹操活捉的份，這棵大樹也靠不得啊！

　　想來想去，就剩下兩個潛力股，劉備和孫策！

　　孫策現(xiàn)在還在淮南袁術(shù)的手下，也不記得是哪一年開始橫掃江東的，若是跑過去跟著他，江東倒是個好去處，只是這位大哥不珍惜生命，早早的死了，想到接替他的孫權(quán)，張孟玄只能嘆息，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張飛死后，為了平息劉備的怒火，這哥把殺害張飛的兇手給綁了，直接送到劉備面前，以求寬恕。

　　那么等赤壁之戰(zhàn)曹操大軍壓境的時候，孫權(quán)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給綁了送給曹操？張孟玄不敢賭，這種可能性很大??！

　　那就只剩一個選擇了，劉備！

　　張孟玄最趨向于跟隨這位劉皇叔，一個他手下人才不多，總有個出路，二者為人尚可，不管虛偽不虛偽，好哭不好哭，但還算個好人，可是這時候這位大哥目前還在跑路，后些年甚至有幾次迫不得已在曹操坐下混著日子！

　　張孟玄喪氣了，歸根結(jié)底還是曹操太厲害！

　　而今自立為主顯得不靠譜，跟隨他人又不放心，只感覺兩眼一抹黑，真?zhèn)€無路可走！

　　“將軍！”諸啟遞過來一塊烤熟的干糧。

　　張孟玄伸手拿住，默默地咬了幾口，這東西生硬異常，實在是難以下咽。在嘴里來回折騰一番，實在是餓了，索性硬生生的吞進肚里。

　　同樣是姓張，為什么就不能是張飛、張遼、張繡、張郃！哪怕是張無名也好啊！張孟玄正自苦惱，卻驀然心里一震，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什么皇圖霸業(yè)功名利祿！于今錢財無數(shù)，隨便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豈不是正好！

　　到時候買一座大宅子，娶幾位嬌妻，豈不是比神仙還快活！張孟玄嘴角一抽，這才是一直想要的生活么！

　　“大家都聽好了！”張孟玄想到做到，直接對著名義上的幾百屬下，揚聲喊道：“我們不去淮南，也不投奔袁術(shù)，這里有二十車錢財，大家伙分了，各奔東西！”

　　突然聽得這話，眾人面面相覷。大部分人躍躍欲試，卻又猶豫不決。

　　“將軍，此話當(dāng)真？”諸啟遲疑著問了一句。

　　有了錢財誰還愿意賣命啊！

　　“當(dāng)真！”

　　見張闿說的堅決，有人喊一聲：“怎么個分法？”

　　這話問得張孟玄心里一疼，這里可是有五百人！有意平分卻說不出口，干脆也不矯情，直接提起一個箱子放在自己腳下，“這一箱是我的，其他你們平分！”

　　看眼前二十車不下一百箱的寶物，這樣做也不算過分，作為老大，總要有些優(yōu)待不是！張孟玄不再多想，一手提著寶箱，一手抱著曹家女子，直接蹭上馬背，催馬便走，留下一地人等瞠目結(jié)舌。

　　也不管留下的那些人怎么辦，張孟玄出了林子，換了個方向，快馬趕了許久，遇到一股山泉，他喝了兩口振奮精神，用刀把胡子一刮，頭發(fā)往上一卷，稍微改變下形象，尋了個方向直接催馬狂奔，反正也不知道去哪，索性跑到哪里就在那里安家。

　　天將黑的時候，遙遙看見一處綿延數(shù)里的城郭。

　　終于見了人煙，張孟玄松了口氣，一路跟著行人小心翼翼的進了城，一切還很平靜，曹嵩被殺的消息應(yīng)該還沒有傳開，城里也沒有戒嚴(yán)，更沒有想象中捕頭遍地走，畫像滿街有的景象，城門口守衛(wèi)的軍士甚至都沒有上前盤問路人。

　　找個客棧把曹家女子安頓下來，張孟玄也不等她醒來，留了一些財物在她身邊，就自顧自的離開了，雖然很是舍不得，也只能臨走的時候多看了兩眼。

　　從今往后把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給忘了吧！

　　再尋了一處小店安頓下來，又去置辦了一兩身合適的衣服，洗個熱水澡，換個舒服的姿勢躺著，就這樣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沒敢出門四處招搖。曹嵩被殺一事早晚要驚動四方，也不知道這時候有沒有便衣之類的人物藏在暗處，想來被他取代的張闿本人也在徐州待過幾年，萬一出門遇到個認識的，那還不被抓個現(xià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