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節(jié) 南洋貿(mào)易

　　第二日王佐就離開了廣州，看來是專程等自己回來的。王佐走后趙泗可得忙自己的事情了，他那些貨物還在港口寄存著，每過一日都是需要租金的。趙泗把自己的貨物列了個清單，又拿了些樣品到廣州各個店面去推銷，象牙倒是很快在一個古玩店找到了買主。一個雕刻師傅看上了，說這象牙不錯比從緬甸弄過來的好很多，出價一千兩銀子把三根全要了?？哨w泗沒有同意，他看過古玩店里雕刻師傅的手藝后，有了一個想法。最后他要了五百兩銀子賣掉其中兩根，另外一根拜托這位師傅雕成一條海船模樣，他想著拜托潘安將此物送給李夢生。

　　象牙總算是解決掉了，基本上算是回本了（雖然沒賣到一千兩，基本上是給雕刻師的人工和自己送給李夢生的投資了），剩下的上千根蠟燭就算是自己的利潤了?？蛇@蠟燭不好推銷啊，到是找了幾家賣雜貨的，其中幾家識貨的老板點著看了下說不錯，可惜賣不出去，倒是那幾個老板自留了點。又過了兩天，還是沒有辦法，這時候傳來馬上李家船隊又要出海的消息。一下著急，趙泗索性將蠟燭分拆寄放在十幾家雜貨店里，告訴老板能賣就賣。這樣到也省卻了租用碼頭倉庫的費用。

　　果然沒過幾天李家另一艘船隊從蘇杭和松江回來了，帶回來足夠的出海用的絲綢和棉布等物。李家的船隊分成了幾只，有專門做大明航線的，有做海外貿(mào)易的。做大明航線的船普遍都比較小，一般沿著海岸到蘇杭基本上就終結(jié)了。做海外的都是大船，不過李家謹(jǐn)慎一般不會全部出航，總是一部分留在碼頭，一部分貿(mào)易，這樣做法確實有浪費運力之嫌。正是靠著這種謹(jǐn)慎的態(tài)度，李家才能屹立幾代而不倒，但也始終沒有成為最大的海商，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這次貿(mào)易趙泗可留心多了，從裝貨上船趙泗就處處打聽，他想以后要做海運生意，自己不清楚肯定不行。這次的貨物跟上次的不太一樣，主要是棉布，絲貨次之，此外還有鐵鍋瓷器農(nóng)具等一些雜碎的貨物，可比上次去日本帶的貨物雜了很多。后來一打聽才知道這次航行目的是南洋，看來這海運不同的地方需求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航船起程已經(jīng)是五天后了，這次趙泗還是跟潘月的船。潘月自從上次靠岸后只回了一趟家，就立即上船了，在沒有離開自己的船。趙泗倒是很服氣，他下了船后就沒有在上去過，直到開始準(zhǔn)備起航時候。趙泗不明白一個女子怎么能夠忍受船上辛苦的生活，上次他下了船后在家是天天洗澡，狠狠的彌補了船上的遺憾，即使這樣他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是有股子海水的咸味。真不知道一個女子怎么忍受呢，想象整天一身汗透，卻不能換衣服，哪味道嘖嘖。

　　船從廣州出發(fā)繞過了雷州海峽，然后進入越南國的海岸，沿著海岸行駛了幾日，到了一處港口。這里是一個比較大的島，周圍星羅棋布著各式小島，要是不熟悉航路的人很容易在這里觸礁，這航路倒也是廣州海商們的一個積累啊。就跟西方人把自己海員測量尋找到的航線都當(dāng)做珍寶一樣，廣州的海商們也是，而且他們自己的航路輕易不會拿出來跟其他商人分享。這樣造成了幾乎每一個海商自己的航路都不一樣，像李家到日本的航路基本上就是獨有的，不過卻不一定是最好的。聽說有的商人的航線比李家的節(jié)省一半時間。

　　這個海港叫做云屯，據(jù)說是幾百年前越南的李朝皇帝李英宗建立的，幾百年過去了這里依然繁榮，從各國來的船舶不少，有暹羅、柬埔寨等南洋國家，最多還是來自大明的商船。李家的船隊這次規(guī)模比上次去日本的大，大概因為南洋是大明朝廷允許的通商地吧。

　　船隊這云屯卸了一小部分的貨物后，又行了四五日到了另一個港口。這個港口叫會安，這里比云屯更加繁華，有不少大明商人停留在這里做生意，這里還是屬于越南王國，但是大明商人卻管這里叫廣南國。萬歷二十年（1592年），越南后黎朝權(quán)臣阮潢和鄭松聯(lián)手消滅了割據(jù)北方的莫朝，結(jié)束了越南南北朝?？扇钿陞s受到了鄭松的排擠，于是離開升龍（河內(nèi)）回到自己鎮(zhèn)守的順化，并且向南擴展領(lǐng)土，經(jīng)過十幾年的苦心經(jīng)營，阮潢已經(jīng)可以和鄭松分庭抗禮了。而正因為阮潢所占據(jù)的這塊地方名喚廣南，大明商人在這里只認(rèn)阮氏而不認(rèn)越南，便稱呼這里為廣南國。其實阮氏并沒有稱王，而越南的黎朝國王因為一直沒有被大明冊封，卻也名不正言不順。

　　船隊在會安卸下了比在云屯多的多的貨物，因為這里更加繁盛，一來是這里有很多大明商人，二來阮氏也比鄭氏更看重商人，在這里極少有商人被官吏敲詐等事。

　　船只離開會安后，繼續(xù)向南，行駛了將近一月到了呂宋，這里現(xiàn)在是西班牙人的地盤。大明的商人可比朝廷的官吏更加了解南洋的情況，不會見到洋人都一味的喊弗朗基人，他們可是知道南洋這片土地上有，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甚至是英國人的存在的。

　　船停在馬尼拉港口卸下了很多貨物，在這里卸下的大多是生絲，絲綢還有瓷器，在云屯和會安的時候主要是鐵鍋農(nóng)具等鐵器，而交易的主要是還是白銀。船在馬尼拉沒有多逗留，船員都沒有下船，聽他們說西班牙人很蠻橫。

　　離開馬尼拉后，船向西北駛了半月有余，到了暹羅。運氣不錯暹羅的商人買下了船上所有的棉布，然后船在這里逗留了很久。因為暹羅的國王對大明商人非常友好，這里的城市只有大明人可以隨意居住，而其他國家的人都要受到限制。

　　船停在暹羅的京城大城后，潘月給船員放假一天，大家都興高采烈的上岸了。趙泗也是，他想看看這個外國是什么樣子的。在岸上趙泗走訪了很多商家，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里很多商戶都是大明人，確切的說是廣州福建的商人。

　　趙泗在一家店里徘徊了很久，這是廣州商人經(jīng)營的一家玉器店，趙泗很想帶回去一些貨物，這樣不僅來時帶的東西獲了利，回程還能獲利。他倒是被廣州那些船主還會想，來回不空船當(dāng)然利潤最大這誰都知道，可誰讓大明實在太過富庶，好像世界上的東西，她除了白銀什么都不缺一樣。

　　最后趙泗還是沒有下定主意采辦貨物，這都是因為上次在日本從荷蘭人那里弄的一大堆蠟燭現(xiàn)在還壓著呢，銀子的教訓(xùn)啊比血的教訓(xùn)來的還要深刻。終于從大城商人那里采購到足夠的貨物，都是一袋袋的大米。這個時代糧食跟白銀一樣，有時候可以當(dāng)做錢來使用，所以這也是為數(shù)不多大明需要的東西。從暹羅拉回大米倒也獲利不了多少，只是為了不跑空船而已。這都是潘月告訴趙泗的，這次出海潘月對趙泗的態(tài)度好了很多，似乎是刻意的每到一個港口她都會給趙泗講解那里的風(fēng)土人情和需要什么貨物，比如越南需求大明的鐵器農(nóng)具，西班牙人樂意接受絲貨，而棉布在大城銷量好等等。

　　大米這東西雖然獲利不多，但是卻很重，累壞了趙泗和一干船工。趙泗這回來，可跟上次不一樣了，他換下了自己的絲綢長衫，買了一身的粗布衣服，看起來更像個船伙計了。趙泗也在猜是不是正是因為這樣潘月才好像對自己好些了呢？

　　船離開大城后，仍舊沿著海岸前行，這也是海船一般的路數(shù)，這樣不容易迷航。

　　一路上路過了很多地方，路過柬埔寨的時候，潘月跟趙泗說如果貨沒有在大城全部出完的話，會順著那條大河上到金邊貿(mào)易。接著仍舊到了會安，在這里卸下了部分糧食，然后來到云屯，同樣是卸下了糧食，然后就歸航廣州了。

　　這次航行立時數(shù)月，可比在日本那次時間長多了，但是潘月說獲利卻沒有日本豐厚。不過李家卻不愿意放棄這趟航路，一來作為一個世家明白把財路都壓在一條線上不穩(wěn)當(dāng)，二來這個時候是下南洋最好的時間，順風(fēng)順?biāo)?，而去日本卻可能遇上風(fēng)暴。趙泗真是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可惜他不識字否則都要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