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絕對（上）

　　第3章絕對（上）

　　沿著聲音朝茶樓內(nèi)望去，只見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女人，身著一件綠紗長袍，袖口與領(lǐng)口處以淡粉色修邊。發(fā)髻上挽至頭頂，層疊有序，自側(cè)面以兩組蝴蝶玉簪固定，兩鬢角自然垂落至胸側(cè)的位置，隨著走動時飄然而起。

　　女人長著一張典型的古典美女的瓜子臉，雪白的額頭上印有一朵艷紅的梅花，柳葉細(xì)眉下長著一雙晶瑩靈動的眸子，不時的眨動間蕩漾著一波波動人的秋浪。晶瑩如玉的穹鼻微微隆起，有著古典美女的小巧與秀美的同時卻又顯現(xiàn)著一抹堅強與倔強。水潤細(xì)滑的小嘴，似乎輕輕一碰便會印出水來，隨著女人的走動，而微微張開，看得男人們?nèi)滩蛔⌒纳印?

　　女人舉止端莊得體，步伐穩(wěn)重，走到長孫湛的身上，微一欠身行禮作揖道：“奴婢王氏見過長孫公子?！?

　　“呵呵，原來是王夫人所邀，那湛我自然是歡喜相請這位公子了?！遍L孫湛說著，同時在臉上堆滿了假笑。

　　杜凡也沒跟他客氣，轉(zhuǎn)身便隨著秋兒朝著茶樓內(nèi)走去。

　　茶館的二樓，二十來位年青才俊歡聚一堂。把盞對飲，吟詩作對，好不歡暢。

　　杜凡跟王夫人坐在一桌，秋兒則是站一旁侍候著。

　　這王夫人也是個喜歡揮筆潑墨之人，聽到絕妙的句子自然會情不自禁的叫起好來，而她自己也常會為自己想出的妙句，而喜不自禁。

　　杜凡則是不以為然地品著茶，唐朝的茶跟他的那個時代的茶有著細(xì)微的不同，這種不同只有在細(xì)細(xì)品嘗之后才能感受得到。這可能跟這個時代沒有任何添加劑有關(guān)。一股股純粹的清香，直襲鼻腔，涌進(jìn)心肺之內(nèi)，令人陶醉。

　　比起王夫人的詩賦，更令杜凡感到吃驚得是，長孫湛居然對這王夫會如此恭敬，實屬難得，要知道這長孫湛可是當(dāng)朝尚書左仆射長孫無忌之孫，平時里就是那些大臣看到他也是十分的客氣。這王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想不通，索性不想。杜凡自顧自樂地飲著茶，看著窗外的景色，一個來月的疲憊倒是去除了少許。

　　茶樓內(nèi)的才子佳人們，興致不減，唱詩歌賦，不亦樂乎。雖說這些詩賦尚沒有出現(xiàn)在《唐詩三百首》的佳句，但字字?jǐn)S地有聲、秀美鏗鏘，優(yōu)美的韻律中蘊含著年輕人的真情真義，不時的也會讓人感動。

　　詩是好詩，只是這些人吟詩作賦時，總是頭搖尾巴晃的，鬧得杜凡只覺得一陣惡心。

　　“各位兄臺，我前幾日去了趟江浙天臺天中方廣寺，看到一副對聯(lián)，卻只有上聯(lián)，至今尚無人給出合適的下聯(lián)來。今日獻(xiàn)丑，大家切磋一下?！币恍悴拍拥娜?，謙然地說著。

　　“來來來，有什么難對子還會難倒我們這么多長安才子不成？”

　　“對對對。說。”

　　在眾人的起哄之下，那人一臉莫測高深道：“那我可說了?！?

　　“上聯(lián)是：風(fēng)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天擊鐘聲，無聲不寂?！?

　　上聯(lián)一出，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一些人喃喃自語，結(jié)果卻是不住地?fù)u著頭很是不滿意的模樣。

　　長孫湛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想來，自己作不出下聯(lián)來，那在場的其他人也難有作為。倒不如……。

　　這個長相美貌的公子，心腸卻是狹隘。剛剛在樓下門口時，杜凡再三掃他的面子，這口氣他是萬不會就這么悄聲吞下去的。

　　眼珠子一轉(zhuǎn)，頓時有了主意。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自嘴角處輕輕揚起。

　　長孫湛看似隨意的走動著，卻是拐著彎的來到了王夫人的這桌旁。

　　“人家都說王夫人不但持家有方，這文才也是了得，今日一聚，當(dāng)真讓湛心底佩服。對于此對，王夫人心底必已經(jīng)有了主意，湛不敢冒昧?！?

　　長孫湛話說得恭謙，但那雙賊眼卻一直掃著杜凡，一抹嘲弄的笑意，不經(jīng)意的自嘴角揚起。

　　杜凡可沒心情去搭理桌旁的長孫湛，依舊有滋味地望著窗外的景色。但他的心里又豈會不明白，這長孫湛的用意。兩世為人的杜凡，看個人還是非常的準(zhǔn)的，其實他心中早已經(jīng)有主意，只是等著那長孫湛往坑里跳罷了。

　　“這位公子既然是王夫人請上樓來的，那就請這位公子待勞夫人，說出此下聯(lián)吧。我想各位兄臺也十分想聽聽夫人朋友的妙句吧？”

　　“好，好。兄臺來一個?！?

　　“對，兄臺來一個?！?

　　聽著眾人的起哄，杜凡只是淡然一笑，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一臉的難色，心中在焦急地思索著。

　　長孫湛這招可真絕，說得好聽，“不敢冒昧”卻要讓杜凡替其說出下聯(lián)。在他看來杜凡不過就是個混飯吃的市井小混，哪里會吟什么詩，作什么對聯(lián)。他這么說就是讓杜凡在眾人眼前出丑，同時也讓王夫人知道，自己的面子不是隨便駁的。

　　杜凡長嘆了口氣，貌似很為難模樣，看了眼同樣為難的王夫人，又看了眼得意的長孫湛。驀得站了起來。

　　“我就一個老百姓，哪會作什么唐詩。你不是長安第一才子嗎，你先做個我聽聽，我照著葫蘆畫瓢。”

　　杜凡一席話，說得眾人一頓惘然，這里都是讀書之人，說話都是之、而、了、也的，甚是咬文嚼字，又哪里聽過如此現(xiàn)代的大白話。況且，眾書生對其中的“老百姓”、“唐詩”、“照葫蘆畫瓢”之類的詞語，甚為陌生，乍一聽卻沒有立刻反應(yīng)過來。

　　那長孫湛同樣是吭了半天，才憋出屁來。

　　“兄臺勿需過謙，我們跟王夫人都是世交，兄臺自當(dāng)高唱下聯(lián)即可?！遍L孫湛顯得有些搓搓逼人，并沒有打算放過杜凡的意思。

　　杜凡再次低頭裝出一副尷尬的模樣，很是為難地看著王夫人，王夫人未動，心中急切的琢磨著自己剛剛想到的詞句，剛要開口卻又咽了回去。

　　看著尷尬的杜凡、為難的王夫人，長孫湛甚是得意。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長孫湛也不例外。

　　吵雜的茶樓上，長孫湛高傲地瞅著杜凡這桌，好象怕其他人聽不到一般，聲音高亢道：“怎么？兄臺是看不起我等凡俗之對了。那這樣，若是兄臺能夠?qū)Τ鰸M意的下聯(lián)，我長孫湛愿意為你做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杜凡貌似疑惑地重復(fù)著長孫湛的話。

　　“對，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都行？”

　　“什么事情都可以?！?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好。若是我對不出呢？”

　　“那就也得為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學(xué)作一犬，繞這樓內(nèi)一周。”

　　“長孫少爺，你是不是有點過份了?！甭牭竭@里王夫人“呼”得站了起來，一對玉手用力撕著手中的絲質(zhì)手帕。很顯然，長孫湛的話讓王夫人有些動怒了。

　　王夫人怒了，但杜凡卻是不以為然地朝王夫人身后走來。輕輕按著王夫人的粉肩，緩緩向下按去。

　　王夫人的粉肩細(xì)滑，但此時杜凡卻沒這個心情。

　　“夫人勿怒，這長孫公子不過是跟我開個玩笑罷了?！?

　　“誰跟你開玩笑，大丈夫一言九鼎?！遍L孫湛一臉志在必得的神情瞅著杜凡。

　　“好，你可說好了，我只要對出下聯(lián)你就要為我做任何一件事情，不得反誨?！?

　　“少廢話，對?！?

　　“好。”

　　杜凡大叫一聲，接著微閉起雙眸，象是入定打坐般，一聲不響。

　　茶樓內(nèi)頓時變得一片寂靜，就連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有得人就是想看看杜凡扮狗出丑的樣子；也有人想看看眼前這個穿著破爛的男人，能不能作出什么驚人之對來。

　　一刻鐘過去，有些人已經(jīng)耐不住性子，粗氣連連。

　　兩刻鐘過去了，一部人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的叫道：“能不能對出來了，不行就學(xué)著狗叫轉(zhuǎn)一圈得了，大家出來就是為了取樂，有什么丟人的?！?

　　“就是。”

　　“對不出來就認(rèn)輸吧?！?

　　半個時辰過去了，長孫湛一臉勝利者的模樣，好似大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