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jié) 三里城

　　勝利打道回客棧，一路上徐霞客還是有點擔心，要說這惡僧寶檀和旅店老板梁沖宇怎么說也是南寧府的地頭蛇，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咱們現(xiàn)在能不能算強龍還得兩說。

　　對于老徐的這種擔心，周康石嗤之以鼻?，F(xiàn)在是亂世，只要有錢，還有搞不定的事。一個小旅店老板和一個小寺的和尚，能有什么后臺，只能欺負外地老實本分的客商罷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周康石讓家丁到崇寧寺去取放在梁沖宇的遺物。寶檀恭恭敬敬的把所有的靜聞的遺物都交上來了，旁邊是滿臉堆笑的梁沖宇。算這個梁老板識相，否則周康石又要去把他旅店給砸了。

　　通過這件事，老徐認識到在這落后的西南，對于非讀書人而言，還是拳頭好說話，這里不是詩書江南，崇尚的是武力，不是文字。

　　再在南寧呆兩天，等定制的兵器打好。另外，還在市場上買了五十斤鹽。因為老徐說廣西和貴州基本不產(chǎn)鹽，特別是一些落后地方，老百姓都吃不容易吃上鹽。所以帶點鹽上路，一來在路上可以解決自己一行人的吃鹽問題，二來還可以用少量的鹽來誘惑沿途居民為自己一行人提供食宿，畢竟在那里不容易買到鹽。

　　五十斤鹽，不知道算是販賣私鹽，應該不是。自己可是從鹽店里買的。

　　到了臘月十九日，一行人又開始出發(fā)了。不過這次，因為老徐沒有跟南寧官府拉上關系，所以馬牌（可以在州縣免費使用官府的馬）和夫票（在轄內(nèi)免費征用民夫）都沒有。如果不是有周康石一行，老徐就要自己出錢找民夫了。

　　這也難怪，老徐雖然是個小有名氣的文人，但那也是在江南而言，他的名聲還沒有傳到西南。以前在邊遠的土州能夠得到官府的馬牌和夫票，那是因為當?shù)匚幕瘶O其落后，土官羨慕中原文化。老徐只要投帖過去，對方看有個江南相公來本地，當然歡迎了，對于馬牌和夫票，當然可以贈送。

　　而南寧府不比那些土州，本身是廣西的四大城市之一，也算是廣西南部的一個經(jīng)濟文化中心，吳知府不會輕易接見老徐這個沒有功名的讀書人。更何況吳知府現(xiàn)在正在接待朝廷派來的巡方使者。

　　明末冬天的廣西，還是比較冷的。這點讓周康石很意外，怎么說廣西也是嶺南，亞熱帶，感覺比二十一世紀的江南的冬天還要冷。還真是小冰河，據(jù)說現(xiàn)在廣東有些地方都大雪封山了。幸虧在南寧買了過冬衣服，價格不貴。一問才知道，近年南方也很冷，冬衣也很暢銷，所以各地商人都來爭奪南寧的冬衣市場，一下子供大于求，結果就是價格便宜。

　　一路往東北前行，路上的民居看起來比佶倫、都節(jié)等土州好得多，雖然也有不少茅草屋，但總體上來說瓦房還是主流，而南寧西南的地方連土州衙門都不一定是磚瓦房。

　　經(jīng)過幾天的行路，老徐也沒有去考察巖洞，在二十二日到達了三里城（今上林縣境內(nèi)）。三里城是個大城，建于萬歷八年，算是個年輕的城市，但一開始是把它當作軍事堡壘的，設立了參將府，后來為了鎮(zhèn)壓八寨（八寨壯族起義綿延了兩百年，從洪武年間開始，時斷時續(xù)，王守仁就曾經(jīng)在嘉靖年間鎮(zhèn)壓過八寨起義，萬歷初年又爆發(fā)了起義），把南丹衛(wèi)移駐三里城。而且附近的賦稅都上交給參將府，而不是給上林縣。因為到上林縣路遠而且不安全（八寨余孽就在那里）。

　　這次暫時住在南城外的陳隊長家里，老陳是浙江上虞人，在三里城安家已經(jīng)二十年了。見到老鄉(xiāng)徐霞客，非常的高興，連忙到城里去買肉打酒，回來殷勤招待。

　　席間，老徐聽說本城的最大官參將陸萬里是鎮(zhèn)江人，算是自己的正宗同鄉(xiāng)了。第二天，陽光明媚，老徐和周康石到城里去用銀兩（周康石在南寧用黃金換了不少銀兩，但銅錢太重會增加負擔，所以自己身上基本沒有銅錢）換銅錢，順便游覽了一下三里城。

　　作為一個軍事城市，三里城建設得很堅固，這在廣西并不多見，全部用磚石堆砌而成，方圓三里，東西兩面都是石山，有東西南三個城門。

　　不過雖然是個軍事城市，這里的居民卻很富裕。富裕這個詞并不怎么準確，應該說是很小康。因為這里土地肥沃，每年能產(chǎn)兩季糧食，產(chǎn)量還很高，比南寧等地產(chǎn)量要高一兩成，所以家家戶戶都養(yǎng)些雞鴨豬啊，還都是用糧食喂養(yǎng)，這在明末的廣西絕對是奢侈的。所以這里的家禽和豬都很肥，老百姓的生活水準還是比較高的。

　　雖然生活富足，但并不繁華。沒有什么可以逛的，徐霞客急于回去給陸參將寫上一份精美的投帖，以求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周康石因為回去沒什么事，繼續(xù)逛逛，體會一下廣西的民情。

　　最終在集市上找了一個好東西，那就是孔雀。一個獵戶拿著孔雀在叫賣，可惜沒有開屏。周康石問這孔雀有什么用？這個獵戶竟然說可以殺了燒肉吃。

　　暴殄天物啊，孔雀是用來吃的，看來古代人還真是實惠啊，先吃飽再說。不知道孔雀肉好不好吃，獵戶打包票說不比雞肉差。

　　不比雞肉差，那就是說孔雀肉應該沒有雞肉好吃了?？磥砜兹敢彩侵锌床恢杏昧?，光好看不好吃，難怪這獵戶賣不出去呢，作為食品的孔雀與作為寵物觀賞物的孔雀，價值相差十萬八千里。周康石對此也沒有什么興趣了。

　　周康石回到老陳家后，天已經(jīng)快黑了。徐霞客已經(jīng)把投帖寫好了，還作了幾首詩，其中一首《哭靜聞》上還寫了周康石痛毆胖和尚的事跡呢。

　　到了二十四日，老徐一早就去參將府投貼了。周康石趁此機會帶領眾家丁就在三里城外長跑，鍛煉家丁們的體能。前幾天急著趕路，沒有對他們進行體能訓練，現(xiàn)在是該正式練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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