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財帛動人心

　　這人一旦沒事做，便會自己嚇唬自己，結(jié)果到最后便會當(dāng)了真。這種心理學(xué)上的問題李鴻盛也是學(xué)過的，原本還以為有什么大事，聽明白之后自然知道只是虛驚一場。微笑著對王氏說：“娘，您這是哪里的話來。孩兒以前頑皮不懂事，又怎能一輩子都這樣。您就放一輩子心吧，您啊，就是一輩子享福的命。”

　　王氏聽了寬心的話，自然是好過不少：“盛兒，為娘失態(tài)了。這是喜事，喜事啊。明兒我們就回家，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爹……”

　　“別！”李鴻盛大驚，“娘，這是如果告訴了爹，這賺錢的事情就不是孩兒一個人的事情，就變成家里的產(chǎn)業(yè)了，到時候能有幾分到我們娘兒倆手上可就說不準(zhǔn)了。豈不是又讓那個狐貍精占了便宜！”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自己打算賺錢的買賣，一旦落到父親手里，別說吃肉了，恐怕自己連骨頭都啃不上。

　　王氏一向，也是，家中一來自己作不上主，二來也不卻銀子，倒是盛兒要做事情少不得銀兩。誰好都不如自個兒好，那狐貍精一來，那老東西部就把自己扔到一邊了嗎，自己如今又何苦把盛兒的東西告訴他，再給那個狐貍精好處？想定之后，開口對李鴻盛說：“盛兒，你做這事還是需要本錢，為娘這些年也著實有些積蓄，你且拿一千貫去，若是不夠，為娘這邊還有?！?

　　“如此，孩兒就不客氣了。”李鴻盛也不客氣，自己的例錢一直沒有存下來多少，如今手上只有三十來貫錢了，若是要產(chǎn)業(yè)化恐怕不夠，如今王氏的錢不喑于雪中送炭，正是好處。

　　自個兒培養(yǎng)人才使用，沒有個五六年是不成的，所以目前為了銷售冰糖，還是要另外找人的。蘇州城是老爹李展慕的大本營，如果直接把冰糖拿到那里去賣，只怕沒幾日便會被查出底細(xì)，這么一來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這事告訴老爹換取個夸獎來得好。既然蘇州城不能賣，那最好的地方還是附近的杭州。有宋一朝，海外貿(mào)易基本上支撐起了經(jīng)濟的半邊天，杭州作為一個良港，自然是繁榮昌盛，各種海外來的希奇東西層出不窮，多一個冰糖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旺財，你跟著我也有好幾年了吧？”李鴻盛喝著茶，看著站在面前的旺財。

　　“少爺，小的跟了你快八年了。”旺財也是恭恭敬敬。李鴻盛原來純粹是一個紈绔子弟，整日里在外面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學(xué)習(xí)更是一塌糊涂。沒想到兩個月前大病一場之后，居然懂得這么多東西，旺財當(dāng)時頗有些不安，李鴻盛講述了一個媽祖神傳道的故事，旺財就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一來是大宋朝的人對于神仙鬼怪還是比較敬畏的，二來李鴻盛這兩個月在訓(xùn)練中胡蘿卜加大棒把那些孩子整訓(xùn)得服服帖帖，旺財自然也跟著受到了不小的教育，明白了“凡是大少爺?shù)脑挾际菍Φ摹边@個真理。

　　媽祖在中國的神話體系里面zhan有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在后世可以說是信仰最多的本土神明了，尤其是東南福建沿海及在海上討生活的，沒有不相信媽祖的。按照神話傳說，媽祖本是北宋人氏，距離李鴻盛現(xiàn)在不過幾十年的時間，應(yīng)該還沒有被傳頌成為神明。李鴻盛如此行為，也算是一個另類的造神運動了。

　　李鴻盛敲了敲桌子：“旺財，你這名字雖然喜慶，但是總歸是不太好聽?？茨氵@些年跟著本少爺忙前忙后，著實有些功勞，今兒給你改個名字吧。以后你就叫李富貴了?！?

　　“多，多謝少爺……”旺財，不，李富貴早就跪在那里泣不成聲。少爺對咱好啊，還特地給咱改名字，這是把咱當(dāng)人看啊。這么好的東家，還有啥話說，這條命賣上了。

　　貼身小廝，一來因為都是賣身投靠，所以都沒有姓，二來身份低下，所以都是起的賤名。往往都是在主人發(fā)達之后，他們跟著抖活起來，才能求主人給個名字，那基本上都是到了三四十歲了，哪里是旺財這種十來歲的小廝能夠盼望的事情。

　　李鴻盛倒沒有想這么多，他也根本不知道這么多，本來只是覺得旺財這名字喊起來老是像喊狗一樣，感覺很別扭，沒想到給他改了個名字，居然激動成這樣，著實有些尷尬：“富貴啊，有件事情還要你去跑一下，可能還有些麻煩?！?

　　“少爺有什么事情？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旺財，不，富貴也做得！”李富貴抬起頭來堅定地說，只差沒有指天咒地地發(fā)誓了。

　　李鴻盛很不習(xí)慣地皺了皺眉頭，一把把富貴從地上拉了起來：“好了，別跪在地上了。這事情倒不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么危險，不過倒也不輕松。你帶著盤纏和一箱冰糖去杭州，看看那里的糖店，挑一個不顯眼的把冰糖賣了。價錢么，五十文一錢，八貫一斤（注1）。目前家里也就做了三十斤，你先去看看市場。”

　　“少爺，這么貴賣得出去嗎？”李富貴有點猶豫。

　　“這東西普天之下獨一份，若不是汴京離得太遠(yuǎn)，一百文一錢也不是不可能。”李鴻盛頗為自得，“吃鹽的人多，吃糖的人少，反正都是奢侈品，講究的就是個身價，賣得越貴越好賣。什么？奢侈品是什么東西？奢侈品就是專門做出來賣給有錢沒處花的冤大頭的東西。你也別擔(dān)心，如果賣不出去你就回來，賣得超過這個價錢就算本少爺打賞你的。你要有本事，賣得再高也沒問題?！?

　　“還，還能超過這個價錢?。俊崩罡毁F的眼睛都直了，“小的這就去辦，決不辜負(fù)少爺?shù)钠谕！?

　　果然，還是現(xiàn)實的利益驅(qū)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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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宋代一斤約為今日0.598公斤，一兩為十六分之一斤，而一錢為十分之一兩。好混亂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