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盾

　　我叫李唐，16歲，也許是出生在初云帝國。李公爵并沒有留下子嗣，我這個被在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義子，是公爵府最后的居民。

　　曾經(jīng)無比華麗的公爵府，如今四處長滿了荒草，只有巨大的鐵門還固執(zhí)的鎮(zhèn)守著這里僅存的尊嚴。帝國與鄰國因為邊界問題數(shù)年征戰(zhàn)，李家無數(shù)族人戰(zhàn)死疆場，前年義父也在戰(zhàn)斗中失去蹤跡，李家便徹底的敗落了。

　　樹倒猢猻散，公爵府最后一點庫銀也消耗殆盡，去年我用最后一點余錢遣散了眾人，只給自己留了一百個銀幣，足夠一年的用度。今年，16歲的我已經(jīng)成年，已經(jīng)可以通過成為一名帝國士兵來養(yǎng)活自己了。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一百五！呼，呼……”我趴在地上喘著粗氣。還是太弱??！我幼年體弱多病，義父原本打算讓我就這樣無憂無慮的在府上生活下去，無奈世事弄人，我的人生竟是這般。一年前，意識到以后需要靠自己來生活，我給自己制訂了嚴格的鍛煉計劃，普通人每天鍛煉4個小時，其余時間要么修煉內(nèi)功，要么出門歷練。較好的內(nèi)功心法太貴，垃圾的功法練一年也達不到煉體2級水平，我便沒有內(nèi)功可以修煉，更無法自己出門歷練，于是，我除了吃飯和睡覺都一直在錘煉自己的肉體。

　　摸索了一下藥袋，府中激發(fā)身體潛力的赤參剩下了最后一個，捏了捏自己的肌肉，我深吸了口氣道：“如此，勉強能適應(yīng)絕脈拳的要求吧！”

　　這絕脈拳乃是地攤貨，手抄本到處都是，收藏的人沒有幾個，因為這種技能威力不錯的技能極為傷身。修煉內(nèi)功之人若使用，會造成極重的內(nèi)傷，輕則導(dǎo)致內(nèi)傷功力倒退，重則經(jīng)脈盡毀，此生修行無望。這亂世之中，修煉內(nèi)功是鍛煉身體的捷徑，幾乎無人不修煉，這絕脈拳便成了無人問津的垃圾技能。

　　“第一段，陽維脈，開！”我一聲怒吼，陽維脈瞬間全開！我沒有修煉內(nèi)功，脈中并無內(nèi)力，但如此怒張的瞬間，全身的肌肉的力量瞬間被催化，大量的精純力量通行在經(jīng)脈中，讓所有肌肉的力量被開發(fā)，一股雄渾之力在經(jīng)脈之中涌動。

　　“嗨！”我一拳轟出，拳風(fēng)呼嘯，比之平常不知強了多少倍：“如此，當可勝過煉體3級的武者！”

　　人體共有八脈，絕脈拳開八脈獲取戰(zhàn)斗力量，不修煉內(nèi)功之人通過開脈汲取肉體力量。督脈是靈臺和氣海所在不可開，督脈一開，全身所有的的力量將被抽取，若不是煉魂境強者，督脈開必死無疑，而煉魂境的武者不通過修煉內(nèi)功終其一生根本無法做到，因此督脈不可開，絕脈拳，只有七段。凡人共有三境界，煉體境、煅骨境、煉魂境，煉魂境是凡人的至高境界，此等高手可以感應(yīng)到天地靈氣，境界大圓滿之時，甚至可以吸取天地玄氣為己用，成為修煉者！修煉者生命悠長，力可排山倒海，那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回到府庫內(nèi)，遣散眾人后，這府庫里的值錢東西也一并分給了那些為公爵府奉獻了大半生的仆人們，剩下的是一堆垃圾裝備和拿不走的沉重物件。今天是周一，適逢皇宮招收衛(wèi)士，皇宮衛(wèi)士對實力要求相對較低，皇城的安全是由禁衛(wèi)軍和御林軍保證的，皇宮衛(wèi)士只是個守門衛(wèi)兵，煉體境2級即可勝任。

　　搜羅了一番，我只找到了一套破舊的裝備，尤其是僅有的一塊盾牌，這盾牌不知是哪個家族先輩用過的，無比沉重，以我的力量只能勉強拿起來，要達到運用自如不知還要鍛煉多久。將盾牌掛在后背的扣環(huán)里，就當做負重來鍛煉吧！

　　一套裝備齊備，我離開倉庫，走過一段府中林蔭路，來到了巨大鐵門口，我摸出了跟鐵門上的花紋一致的家族徽章，用力別在胸口，是公爵府將我養(yǎng)大：“李家滿門忠烈，還有我在！”

　　用力推開鐵門，門外的陽光將我的眼睛晃得睜不開，我用手遮住陽光，路上的行人匆匆而過，附近的店鋪已經(jīng)大多停止經(jīng)營，唯有一家包子鋪的老板還在，老板姓張，他的包子是我最近一年食物的主要來源。

　　我用力關(guān)上鐵門，隨著重重的撞擊聲，我知道，這個宅邸從此徹底的荒蕪?；仡^，我大步走向包子鋪，是時候道別了！

　　“今天怎么這么早？不過正好，第一屜包子剛出鍋，快來！”張伯伯熱情的招呼著，隨即他震撼的看著我一身戎裝。

　　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感激道：“多謝張伯伯一直以來的照顧，我已經(jīng)十六歲了，可以出去工作養(yǎng)活自己了！”

　　張伯伯從頭到腳看了我兩三遍，嘆了口氣道：“嗯，長大了，好?。￠L成一個精神的小伙子了！來，把這幾個包子拿上吃！”

　　我拿過包子，將懷里僅剩下的兩個銀幣掏出來：“張伯伯，我知道您賣給我的包子都是最便宜的價格，這些銀子您別嫌少，我要去當皇城衛(wèi)兵，今后吃皇糧，這銀子我也用不上了！您一定不要推辭！”

　　將銀子放在門口的桌子上，我后退一步，再深深鞠了一躬，我沒日沒夜的鍛煉肉體，食量大得離譜，若沒有張伯伯的照拂，我想那一百個銀幣早就花光了。

　　張伯伯將兩個銀幣拿起來，放在一個布袋里，又塞給了我，不待我拒絕，眼睛閃著淚光道：“這是你的一百個銀幣，我一分都沒動。你張伯伯我在此賣了十多年包子，受到公爵府的照顧不知凡幾，如今你一離開，我也再無牽掛。我身無長物，除卻這一百個銀幣，沒什么能送給你的了，記得要像你家的先祖一般，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拿著他硬塞給我的一百兩銀子，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楚，也許張伯伯每天蒸的包子都被我吃了吧。因著公爵府的衰落，仆人的遣散，這里四圍都荒蕪了，匆匆而過的行人，根本沒可能買張伯伯的包子吃?。∥胰糇吡?，這包子鋪也要消失了，看著掩面進入內(nèi)室的張伯伯，我知道他不愿讓我看到他傷心的面容。

　　又一次深深鞠了一躬，我就著心里的酸楚，一邊走一邊吃光了這一屜包子，我發(fā)誓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巨大的皇宮遠遠出現(xiàn)在視野，如同一個盤首的巨龍，這是初云帝國的首府，李氏留給我的，如今除卻這一身垃圾裝備，便剩下這皇城居民的身份。往日的榮耀都隨著族里強者的流失，淹沒在時光的長河，人走茶涼，世上如今還有人記得我么？輕輕撫摸了一下冰冷的家族徽章，我知道這榮耀原本也與我無關(guān)，那是李家前輩的鮮血和忠魂。

　　肅穆的征兵處，高高懸掛著初云帝國的國旗，一只巨大的穿云雁，在凌厲的風(fēng)中飄展，一股金戈鐵馬之氣在營中，雖然是皇城衛(wèi)士的征召，考官卻是御林軍的大將，歷經(jīng)無數(shù)生死廝殺的大將軍許義先！

　　好男不當兵，兵不入皇城！皇城衛(wèi)士，在老百姓的口中，是連兵也不是的存在，奈何我沒有較好的內(nèi)功修煉，成了老百姓家的孩子都不如的存在，若想靠著絕脈拳創(chuàng)下一番功業(yè)，除卻這皇城衛(wèi)士竟然沒有選擇。

　　被帶入了營帳，金戈鐵馬的氣勢仍在，大將軍許義先的桌前，多的是血腥和肅殺，在他的目光之下，我感覺自己被扒光了一般，倔強的直視著他，我傲然挺立。

　　“毫無內(nèi)力，你憑什么來做衛(wèi)士？”察覺到我并無內(nèi)力，沒有任何輕視，許義先平靜的問道。

　　我舉起右拳道：“憑借刻苦的鍛煉和日漸強大的力量！”

　　許義先目光一凜，沉聲道：“絕脈拳？”

　　不愧是大將軍，一瞬間便知道了我的憑借，為了證明自己，我怒吼一聲：“第一段，陽維脈開！”隨著陽維脈的張開，力量再次涌動在我的身體里，下蹲馬步，我奮力打出一拳，拳風(fēng)凜冽，身上的破爛鎧甲嘩啦啦一陣響動。

　　點了點頭，大將軍許義先站起身來：“嗯，力量不弱。拿起你的盾牌，擋我一拳！”

　　我心中犯了難，這盾牌我根本無法使用，為了當皇城衛(wèi)士，我咬牙面不改色的取下盾牌，勉力做出了防御的架勢。大將軍許義先遲疑了一秒，上前輕輕敲了一下盾牌，鄭重道：“李家的小子，我會用接近煉體4級的力量，站穩(wěn)了！”

　　微微皺眉，這是我肉體力量所不能承受的，這大將軍不可能看不出我的實力，莫非要讓我出丑？眼見他擺出架勢，一拳打來，莫名一縷明悟在我心里出現(xiàn)，隨即我靈光一閃，祭出第一段絕脈拳：“陽維脈開！”

　　不停在原地，我頂著盾牌向前，迎向了大將軍許義先的拳頭：“嗵！”盾牌微微顫動，我借著沖勁和絕脈拳的力量抵住了！

　　保持了這個撞擊姿勢兩秒有余，許義先張開手掌，輕輕撫摸了一下這面盾牌，收招走回座位道：“嗯，身體很扎實，你可以成為一名皇城衛(wèi)士了！”

　　我愣了，面試過了？遲疑道：“這，就可以了，是嗎？”

　　大將軍隨手簽了一紙文書道：“是的，這文書你拿去吧?！币娢艺湎У碾p手取過文書，大將軍補充道：“李唐，你這李家最后的族人，做皇城衛(wèi)士也莫要辱沒了自己的族徽。”

　　我一驚，因為我進來并沒有報上姓名，這素未謀面的大將軍居然認得我，立正敬了一個軍禮久久不放下，我沉聲道：“為了初云！”

　　大將軍站起身，回了一個軍禮：“為了初云！”

　　有了大將軍的手令，我很快完成了整個新兵入伍流程，皇城衛(wèi)士并沒有太多的復(fù)雜程序，畢竟只是皇城外圍的守衛(wèi)，長的精神點就沒什么限制，我被安排在了正門附近，領(lǐng)了制式鎧甲，明天就開始站崗了。

　　我發(fā)現(xiàn)皇城衛(wèi)士優(yōu)于普通士兵的一點便是住處，一大排營房隔成了一個個的單間，給了每個衛(wèi)士私有的空間，我的房間是距離正門不遠的一處。用鑰匙打開房門，里面的設(shè)施很完備，桌椅、床鋪、衣櫥，甚至還有一個爐罩。

　　將自己的垃圾盔甲卸下放到衣櫥里，盾牌和原先的隨手拿的佩劍也掛在了墻上，我突然想起了大將軍許義先打出的那一拳，莫名的一絲明悟在心頭。沒有抓緊時間鍛煉身體，我坐在窗前凝神思索那一刻的感動。

　　不是力量，也不是內(nèi)力，那一拳是技巧，也許是某種武技？似乎是出拳的時候并沒有使出全力，直至拳頭臨近盾牌，所有的力量才爆發(fā)出來吧。

　　嘗試著揮舞著拳頭，尋找那一點明悟，不知過了多久，一拳揮出，啪！借著絕脈拳的力量，我居然打出了一聲微弱脆響，煉體4級才有的拳爆？將絕大多數(shù)力量放在最后關(guān)頭猛烈爆發(fā)出來，可以提升這么多戰(zhàn)斗力？

　　莫大的驚喜下，我精神一振，站起身連續(xù)的出拳：“啪啪啪！”微弱的氣爆聲在我耳邊，簡直如奔雷一般，通過這種調(diào)整，絕脈拳讓我的肉體擁有了煉體5級的殺傷力！

　　肌肉有些酸痛，驚喜之余，我也發(fā)現(xiàn)這種出拳方式對肌肉有很大的負擔，還得更加刻苦鍛煉才行！深吸了口，我決定開始今天的鍛煉，一絲異常讓我抬頭一看窗外，眼前是一絲清晨的魚肚白，這一坐，竟是一夜。

　　沒有睡覺的時間了，站崗而已，只要不睡著就行！我迅速穿好新的制服，門衛(wèi)使用的是長槍，為了在站崗的時候鍛煉身體，我將盾牌別在了后背，皇城衛(wèi)士這種存在，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我背后背了這種東西吧。

　　皇城衛(wèi)士的飲食并不粗糙，早餐是饅頭和雞蛋咸菜。跑到食堂，我隨手拿了四個饅頭和兩個雞蛋，正待離開，一個衛(wèi)士斜了我一眼道：“喂，你拿這么多，豬?。　?

　　我一皺眉：“不是隨便拿的么？你怎么罵人？”

　　“嘿？跟四哥我這么說話的，你還是頭一個。新兵吧，只要你在這一天，是條龍你也得給我盤著，罵你怎么了？你在嗶嗶我揍你信不信？”

　　第一天上崗，我不愿隨意跟人起紛爭，咬了咬牙，我端著飯菜不理他去吃飯。

　　“嘴硬？好，爺我今天心情好，就看你吃完這四個饅頭，你要是吃不完，四哥我找?guī)讉€兄弟幫你塞到嘴里！浪費還TM有理了？”

　　我深吸了口氣，憋著一股勁迅速的吃完了所有飯菜，雖然只有八分飽，但是算了，懶得在這里被他盯著，感覺太差。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見我真能吃完四個饅頭，都憋著笑看著臉色青紅不定的四哥。

　　“真是見了鬼了，你這個豬頭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能吃的，今天算你運氣，四哥我一顆唾沫一顆釘，明天有種你再來！”他訕訕的轉(zhuǎn)頭走開。

　　我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作為新人的我，不用站夜班，換崗若不早點，會給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我急忙奔向正門。

　　晨曦里，皇城正門高大雄偉，門口兩個衛(wèi)士筆直站在那里，我跑向其中一個道：“新兵李唐報道，老兵請指示。”

　　兩個衛(wèi)士對視一眼道：“統(tǒng)領(lǐng)讓你來我們這？”

　　我點頭道：“換取這身衣服時，一位叫做朱統(tǒng)領(lǐng)的大人，讓今早來這里?！?

　　一個衛(wèi)士連連點頭道：“那就是了，你換我吧。記得不能打盹，我見你眼里有血絲，昨晚沒睡好吧！雖然我們并不重要，但站崗是我們的工作，即便別人看不起我們，我們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站直了，眼睛瞪圓了！”

　　這個衛(wèi)士說的很認真，我虛心的受教了，換了崗，我跟旁邊這個等待換崗的衛(wèi)士一般，站直了，瞪大了雙眼看著稀稀拉拉通過的人。

　　旁邊的那個衛(wèi)士贊許地看了我一眼，心里想起了自己當年的樣子。

　　天漸漸亮了，新?lián)Q上的衛(wèi)兵也是生面孔，站崗并不需要交流，我們彼此之間甚至連眼神的交談也沒有，就這樣筆直的站著，任風(fēng)吹任人無視甚至斜視，沒有言語沉默的直至中午，背著大盾的我，即便沒有刻意鍛煉，也早早地就餓了。

　　就這樣平凡的過完一生，也許是我的宿命了吧，別的天才在16歲的年紀，已經(jīng)有煅骨境的實力了，16歲骨骼已經(jīng)基本長成，此時入了煅骨境，方可在骨骼凝實之前再次提升，為進入煉魂境打下好的基礎(chǔ)，換句話說，16歲能進入煅骨境，一生的境界至少也是煅骨境巔峰，甚至能到10級大圓滿！

　　我至今的肌肉力量，除卻絕脈拳的增幅，只能勉強算作2級煉體的武者，巨大的差距讓人無法直視。

　　跟身邊的衛(wèi)士點了點頭：“午飯沒有人換崗么？”

　　那個衛(wèi)士看了看我道：“新兵吧，你先去，趕緊吃完回來換我去吃，午飯期間不空崗就成?！?

　　皇城衛(wèi)士的午飯也不錯，有肉，依舊是愛吃多少吃多少，大塊的肉跟包子里的肉完全不同，甜美的肉汁讓我?guī)缀跤锌薜臎_動，沒有忘記大門口站崗的兄弟，我依舊吃了個八分飽就跑了出去，心中的疑惑便是，那個四哥為什么沒出現(xiàn)。

　　此時的四哥，正在正門附近，拉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攀談著：“記住，一會兒就在門口附近打架，換班的那小子若是出來拉架，直接揍他，我感覺他沒有什么內(nèi)力，你們幾個都煉體4級的實力，記住別打死了，打死了真追查起來，麻煩！”

　　幾個衣衫襤褸的地痞連連點頭，壓低了帽檐，在大門口溜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