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都城舊事 星河（下）

　　星河從沒喝過酒，此時被強灌下去頓時感覺喉嚨一陣火熱，嗆了好幾口，“咦。”魯?shù)纤坪醢l(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灌酒的那只手的動作停了下來。

　　星河終于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開始劇烈的咳嗽，“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魔靈?！毙呛颖犻_眼，看見魯?shù)隙字碜羽堄信d趣的看著他，星河一驚，猛然間想起了葉姨曾經(jīng)說過在外面絕對不要沾酒，他意識到了自己已經(jīng)恢復(fù)了魔靈的樣子。

　　“給她也來點酒，把變形劑的效果洗掉?！毙呛幼顡牡氖虑榘l(fā)生了，星河身上的異變激起了魯?shù)系暮闷嫘?，另一名孩子依葫蘆畫瓢，要給嵐月也灌下去。

　　“混蛋，快住手！”星河大吼，但是根本沒有人理他。

　　那杯酒還是被灌進了嵐月的肚子，和星河一樣，她也被酒水嗆到了，開始不停的咳嗽，不過那些孩子并不關(guān)心這個，在他們的目光中，魔靈的一些特征開始出現(xiàn)在嵐月身上，但是他們預(yù)料之中的另一個魔靈并沒有出現(xiàn)。

　　“呸，雜種?！蹦莻€給嵐月灌酒的孩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周圍的孩子看向嵐月的眼神也充滿了厭惡，面對他們的目光，嵐月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涌了出來。

　　看著嵐月的淚水，星河也陷入了暴怒，在押縛他的那兩個男孩因嵐月現(xiàn)行而愣神的一瞬間，他掙脫了束縛，在其他孩子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把那個給嵐月灌酒的孩子撞倒在地，然后坐到了他的身上，朝著他的腦袋一頓亂錘，那個孩子只能用手臂護住自己的腦袋苦苦抵擋，這時周圍的孩子們反應(yīng)了過來，他們拋下嵐月，跑過來把騎在那個男孩背上的星河拖開，隨后眾人一頓拳打腳踢，因為憤怒，這些孩子下手都很重，星河小腹上不知被誰踢了一腳，整個人痛苦的蜷縮起來。

　　“住手，都住手，不要再打我哥哥了。”嵐月哭喊著想要阻止這些孩子的行為，但對于這些長她四五歲的男孩們來說，她的力氣太過微不足道，男孩們只是隨手一推，就把她推到了一邊。

　　“傻瓜，快跑！”星河從人群的縫隙之間看見了嵐月倒地，但嵐月并沒有按星河的要求逃跑，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她沖上來咬住了那個剛才射出電弧的那個男孩正揮向星河的拳頭，雖然臉上還掛著淚水，嘴巴卻狠狠咬住了那個男孩的手掌，任他怎樣拖拽都無法掙脫。

　　那個男孩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一咬牙，怒喝一聲，從另一只手的指尖上向嵐月射出了一條細小的電弧。

　　只聽見刺啦一聲，電弧擊中了嵐月，在她的白色棉襖上燒了一個小洞，嵐月身體一陣抽搐，松開了嘴，跌倒在地上，那個男孩連忙甩了甩手臂，他的手掌上一排混血的牙印清晰可見，嵐月咬得很用力，幾乎把那個男孩手上的那塊肉咬下來。

　　他握著自己受傷的手，面目猙獰的看著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嵐月，一腳朝她踢去，不過他的重踢并沒有落在嵐月身上，星河拼盡最后的力氣從地上彈了過去，把嵐月護在懷里，男孩重重的一腳落在了星河身上，讓星河吐出了一口血水。

　　看到自己的一腳被星河擋住，男孩又朝星河的背上踢了幾腳，似乎是覺得還不解氣，幾條電弧在他還完好的那只手的指尖竄動，“夠了，畢竟他是魔靈，不要弄得太過火了。”魯?shù)习櫫税櫭甲柚沽怂?

　　男孩反應(yīng)過來，很不爽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骯臟的東西?！?

　　星河渾身都很痛，但更讓他難受的是這種無力感，他不明白荷東為什么要讓他遠離魔法，但這一刻他無比渴望自己能夠擁有一些強大的魔法，強大到能夠打敗這些孩子的魔法。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對強大的力量的渴望，充斥著想要狂扁這些男孩一頓的想法。

　　最先察覺到星河異常的是被他護在懷里的嵐月，嵐月?lián)鷳n的看著星河，伸出手輕觸他的臉頰，“哥？”

　　其次注意到異常的是魯?shù)希敬蛩戕D(zhuǎn)身離去的他停下了腳步，“魔化？”他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魔化是魔靈的一種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雖然不常見，但也并非什么很難得一見的現(xiàn)象，當魔靈陷入某種極端的情緒當中時，就會魔化，直觀體現(xiàn)就是體表膚色的變化，最為常見的就是全身通紅。

　　不過魯?shù)虾芸觳煊X到了星河魔化的異常之處，“搞什么？”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星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甚至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嵐月。

　　星河眼中的世界失去了一切顏色，酒館，嵐月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只剩下站在他面前的那群孩子，與此同時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就想要從他的胸膛蹦出來一樣，身上的疼痛已經(jīng)消失不見，痛扁這群孩子的想法充斥著他的腦海。

　　他搖搖晃晃的朝魯?shù)献呷ィ案闶裁?，這不是還能站起來么？”剛才那個被嵐月咬了一口的孩子大步朝星河走來，用完好的那只拳頭揮向星河，拳頭打在了星河的臉上，讓星河的身體向后一傾，但接下來的事卻沒有按他腦海里的劇本發(fā)展。

　　星河用腦袋把他的拳頭頂了回來，臉上掛著妖邪的笑容，這一瞬間他對上了他的雙眸，那雙眼睛里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金色，男孩感覺自己就像被一頭兇猛的野獸給盯住了，他不自主的朝后退了幾步，“你這混蛋！”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的男孩向星河再次揮出了一拳，拳頭上甚至還帶上了幾絲電弧，連魯?shù)隙紱]來得及阻止他，然而這帶著他的羞辱感，恐懼以及憤怒的拳頭卻并沒有打到星河的臉上，星河在半空中徒手接住了他的拳頭，眾人甚至還可以透過星河抓住男孩拳頭的那只手的指縫看見電弧在閃爍，燒焦的氣味從那里傳出，但星河就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居然笑出聲來。

　　男孩再也忍受不住，想要抽手逃離星河，但星河的手就像鐵鉗一樣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拳頭，在他想要抽手的那一刻，星河用力一捏，噼里啪啦的碎裂聲在酒館里回蕩，還沒等男孩叫出聲，星河一腳抵在了他的胸口。

　　嘶啦一聲，酒館被染成了紅色，男孩看著臉上帶著幾點鮮血的星河妖異的笑著，像扔垃圾一樣扔掉了手里的斷臂，徹底失去了意識。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他們本來只想稍微教訓(xùn)一下兩個無理地人類，然而沒想到事情居然變成了這樣，魯?shù)暇驼驹谀莻€男孩后面一點，星河撕裂那個男孩手臂的時候鮮血賤了他一身，他顫抖著把手伸到自己的眼前看著上面的鮮血。

　　“你這混蛋！”忽然，魯?shù)蟿恿?，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在他的兩掌之間出現(xiàn)，翻滾的熱浪讓酒館里的溫度都高了幾度，也照亮了星河的臉，一頭暗銀色的頭發(fā)無風(fēng)自動，黃金色的雙眸中透露出嗜血地光芒，沾了些許鮮血的臉龐上正掛著妖異的笑容。

　　火球呼嘯著朝星河飛去，爆炸地火光讓所有人都閉上了雙眼，當魯?shù)显僖淮伪犻_雙眼時，他絕望了，酒館的地板桌子都被火焰點燃，在火光中心，星河依舊站立，他雙臂在胸前交叉，擋住了火球，雖然手臂上已經(jīng)被火球燒焦，但是卻雙眼里嗜血地光芒卻未消散，在魯?shù)现圃斐鱿乱粋€火球之前他向前沖出，踏著一張著火的桌子躍到了眾人頭頂然后落下，落地點就是魯?shù)纤诘奈恢?，他的膝蓋撞上了魯?shù)系男乜?，在重力的作用下他把魯?shù)咸叩乖诘?，跪在了他的胸口上，魯?shù)鲜终粕蟿倓偛脸龅幕鹦蔷痛讼ⅰ＿@一刻，星河燒焦的雙手化為了利爪，他像野獸一樣抓撓被自己壓住的魯?shù)?，血花在酒館里四濺，剩下的男孩們被嚇到了，沒有人敢再向那個壓在魯?shù)仙砩系膼耗Ч簦麄兡慷弥數(shù)系难涸诰起^里橫飛，看著他抵擋攻擊的雙手變得血肉模糊，最后無力的垂下。

　　有的孩子忍受不住吐了出來，更有甚者褲襠都濕了一大片，“救命！”不知道是誰先起得頭，剩下的幾個孩子臉上帶著淚水逃出了酒館，這個夜晚或許會成為他們心里一輩子的創(chuàng)傷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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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很快就在酒館里蔓延開來，吸入大量濃煙帶來的劇烈咳嗽將星河帶回現(xiàn)實，他感覺全身都很痛，尤其是雙手傳來鉆心的痛楚，然而印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驚呆了，他坐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上，自己幾乎被燒焦的雙手正插在這具尸體的血肉之中，在不遠處還有另一具被撕成兩瓣的尸體，是那個是用電弧的男孩，他的臉上的表情訴說著他生前受過大么非人的折磨，在更遠的地方嵐月癱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自己，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

　　“小月,…”星河朝嵐月微微側(cè)身，立即感覺全身都像被刀割一樣痛，看著他伸出的手，嵐月身子像觸電一樣向后縮，星河愣住了，他再一次的環(huán)視了酒館里的狀況，兩具新添的尸體，殷紅地血液還在流淌，自己的燒焦的手臂上沾滿了血液。

　　星河又看了一眼呆滯地看著他的嵐月，她的臉上也沾上了幾朵血花，星河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都是他做的，他顫抖著將手放下，淚水忍不住地從眼睛里流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很疼，腦海里只有模糊的記憶，在虐殺這兩個孩子的時候他的心中充滿了快意，是的，他很享受撕裂他們身體的感覺，血肉模糊的場面在他的腦子里揮之不去，終于星河吐了出來，把剛才吃的面包甚至更早吃掉的已經(jīng)被部分消化地食物吐了出來，看著地上的嘔吐物，星河毫無緣由地又想起了那兩個孩子的殘肢，他吐得更厲害了，星河感覺自己的胃都要被自己吐出來了。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最終小聲念叨著“對不起。”，忽然一具嬌小的身體沖到了他的懷里，抱住了他，嵐月把頭埋進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起來，星河燒焦的手懸在空中半天終于反應(yīng)過來，輕撫嵐月的頭發(fā)。

　　啪！啪！啪！

　　掌聲從酒館更深處傳出，“很精彩，你有很好的天分。”一身黑袍出現(xiàn)在星河的眼中，隱藏在黑袍下的人放下了自己的兜帽，在火光中星河看見了他的一頭銀發(fā)，墨色晶狀體中央的血色瞳孔，額頭上的幾道皺紋為他增添了幾分滄桑。

　　魔靈！星河想要站起來，但他全身酸痛，根本使不上勁。

　　“對于外行來說，你做的已經(jīng)很不錯了，不過僅憑這樣是不夠的。”銀發(fā)魔靈向星河伸出了手。

　　雖然他的身材略顯消瘦，但星河感覺到了這只手中蘊含的力量，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星河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這只手，看著那只手越來越近，星河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快。

　　就在星河閉上眼睛等著那只手抓住自己的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圣，你想對我的孩子們做什么？”星河睜眼，看見那個一直阻止自己接觸魔法的父親擋在了那只手前面，身上帶著星河從未見過的強大氣勢。

　　圣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荷東，好久不見?！彼碾p眸死死的盯住荷東，其中的殺意即便是星河也感覺到了，“你怎么還沒死呢?！币还筛鼜姶蟮臍庀乃砩嫌砍觯瓦B酒館里的火焰都幾乎被這氣息震滅。

　　“我聽說你死了，連同著你的后裔一起從這個世界上絕跡?！焙蓶|背對著星河為他們擋住了從圣身上發(fā)出的沖擊波。

　　“不親手送你去見蒂娜，我怎么可能安心閉眼呢！”圣漂浮到了半空中，巨大的魔力在他的身上涌動，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不穩(wěn)定，狂風(fēng)在酒館里肆虐，酒館的櫥窗早就變成了碎片，在風(fēng)中飛舞，星河感覺自己就像駕駛著一艘單桅小船面對幾十米高的巨浪，隨時都有可能被撕裂，然而荷東卻像一座巨大的礁石，在海浪中巍然不動。

　　“暮雨，帶孩子們先走?！焙蓶|低喝，葉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到了星河和嵐月身邊。

　　“你自己小心。”葉姨沒有廢話，嘴里振振有詞的念著什么。

　　“想走！”圣冷笑，雙手一揮。

　　星河只見自己身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翠綠色的半球，把他們罩在里面，半球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正在撞擊，火花四濺，半球表面很快就布滿了裂紋，星河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眼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回過神時，他們?nèi)艘呀?jīng)出現(xiàn)在一片陌生的街區(qū)，葉姨臉色蒼白的看著一個方向，眉宇之間充滿著擔憂。

　　星河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他終生難忘的一幕，那個方向上的天空中烏云匯聚成一片颶風(fēng)，風(fēng)眼處，無數(shù)閃電在交織。耀眼的光芒不斷從地面升起，沖上云霄，一切就仿佛末世一般。

　　隨后葉姨沒有回家，直接帶著兩兄妹離開了都城，第二天清晨荷東帶著一身傷和他們會合，他們一家也開始了逃亡，跨越了小星海，翻過群山，花了四個月來到了這座叫做希瓦的小鎮(zhèn)。

　　在逃亡的途中荷東找星河談過一次心，他告訴星河，“雖然現(xiàn)在和你說這些有點早，但是你不可能總是個孩子，男子漢總要學(xué)會擔當，既然你這么想學(xué)魔法，那我教你，我會很嚴格的要求你，你再也沒有退出的機會了，你已經(jīng)做了這個選擇，就要承擔這個責任，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的疑問，不過我不打算現(xiàn)在為你解答，等什么時候你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再來問我吧。”

　　雖然終于如愿以償，但星河并不是那么興奮，他知道，因為他，平靜地生活和他們一家再也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