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奉村

　　殷丞被方明帶了出去，柳大人看著殷丞的背影，眉頭皺到了一起，沉聲對項仲說：“此人言辭多有閃爍，似是另有玄機(jī)，頗為可疑?。。?！”

　　項仲嘴角帶笑，目中神光閃現(xiàn)，對柳大人微微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殷丞一踏出那間‘審訊室’，就覺得天格外的藍(lán)，花也格外的香，連初夏的那點燥熱也消失無蹤了，如果讓他聽到柳大人在他離開后說的那句話，他的心情肯定不會這么舒暢了。

　　能夠如此順利地通過這次性命攸關(guān)的詢問，殷丞對自己的詭辯之術(shù)大大地贊揚了一番。原來古人真的這么好騙啊，難怪那些穿越過來的大大們都能混的風(fēng)生水起，看來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這根本是本科畢業(yè)和小學(xué)畢業(yè)之間的學(xué)術(shù)交流嘛，完全沒有可比性。特別是那個什么柳大人，一點問話的技巧都沒有，很多信息都是他自己透露給殷丞的。還有那個項仲，說得好像多牛氣似的，還文武雙全呢，照樣給自己唬的一愣一愣，整個過程幾乎沒怎么開口。那樣也對，項仲，這個名字聽都沒有聽說過，如果連他都文武雙全，那些著名的大ＢＯＳＳ還不都得成神人啦。

　　在回去的一路上，殷丞不停地在心里詆毀著項、柳二人，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成了可疑人物。那個柳大人的問話技巧一點問題都沒有，他是故意把有些消息透露給殷丞的。人在說謊的時候會有一個習(xí)慣，當(dāng)他從詢問者那里得到某些信息時，會下意識地根據(jù)新得到的信息加以措辭，以為這樣做會更容易獲得他人的認(rèn)可。殊不知在有心人眼里，不管你編的有多合理，那也只是欲蓋彌彰而已。

　　事實上殷丞看低項、柳二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們既然有小奉村的名冊，只要讓殷丞隨便報幾個村民的姓名加以核對，立刻就可以知道殷丞的真假。這也是殷丞為什么看到那個名冊這么緊張的原因，他可不認(rèn)為自己亂報幾個名字，那名冊上都正好會有?？涩F(xiàn)在他們居然沒這么做，殷丞除了感嘆自己的好運之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殷丞在那個小屋里住了三天，這三天里方明經(jīng)常來探望殷丞，殷丞也趁此機(jī)會從他的口中套到了不少消息。

　　殷丞身處的縣城叫南照，屬潁上府管轄，按照漢時劃分，屬豫州汝南郡。項仲是南照縣縣尉，掌管一百三十七名縣兵，負(fù)責(zé)縣中防務(wù)。那個柳大人名蜚，字廷然，現(xiàn)為縣丞，是個飽學(xué)之士。此縣縣令名喚宋乾，是個無恥之徒，因賄賂封谞親信得授此官。項仲與柳蜚頗有些交情，可與那宋乾則是水火不容。宋乾曾多次想把項仲開革，但項仲在當(dāng)?shù)睾苡行┟麣?，而那宋乾也沒太大家世，加上正值黃巾為禍，也不敢把項仲逼迫太過。

　　除了這些，殷丞還從方明口中套到了更有用的信息。原來那天方明把殷丞送回來后就回去了，那時柳蜚還沒離開兵營，方明無意中看到了柳蜚攤在案上的名冊。從方明的口中殷丞知道了自己原來應(yīng)該叫英成，和自己是同音不同字，而且這個英成居然還有一個古怪的字，叫山人。方明還曾取笑殷丞怎么起了這么個字，殷丞只好把責(zé)任推到那個子虛烏有的師傅身上，方明還真相信了他的胡說，甚至說這‘山人’二字確實有點禪味，殷丞大汗不至。

　　在兵營的三天里，殷丞除了和方明打屁之外，就是在心中整理著奔雷勁的功法。三國時期是一個真正的亂世，想在這里安身立命，沒有一技傍身是很危險的。殷丞雖然也算小半個習(xí)武之人，可他的體能太差，根本沒能力給別人造成明顯的傷害，奔雷勁就成了他唯一的指望了，如果沒有奔雷勁的出現(xiàn)，殷丞很可能就找個偏僻點的地方等著老死算了。

　　雖然殷丞很希望能盡快修煉奔雷勁，可兵營顯然不是理想的所在，盡管這里吃喝不愁，但殷丞總在擔(dān)心那個小奉村的幸存者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勉強(qiáng)在兵營里養(yǎng)了三天的‘病’，方明那里也再套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殷丞覺得該是告辭離開的時候了。

　　殷丞向方明表示想要離開的愿望之后，方明倒是覺得和殷丞蠻投機(jī)的，竭力挽留他多住幾天，把傷徹底養(yǎng)好再走。不過殷丞堅持要走，方明也就只能如他所愿。他把殷丞的意愿向項仲作了通報，項仲很干脆地同意了，還讓方明給殷丞送去了五十個制錢，同時告訴殷丞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難還可以再來找他。

　　以后去不去找項仲的問題殷丞并不關(guān)心，但項仲送給他的五十個制錢對殷丞來說還是很令他感激的。原先殷丞沒太在意，等看到這些錢后殷丞才想起來，自己目前還是身無分文呢，連身上穿的這套衣衫都不知道是誰的?，F(xiàn)在有了這些錢，今后一段時間里吃飯的問題可以稍稍緩解一點，雖然殷丞還不清楚這些錢可以買到多少食物，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之后，食量和以前想必，明顯少了很多，這些錢應(yīng)該可以讓他湊合不少日子了。

　　離開兵營之后，殷丞左顧右盼的還真茫然了，究竟該去那里，去干什么，連殷丞自己都不知道。項仲給殷丞的錢是用一根草繩穿著的，殷丞就這樣傻傻地提著那竄錢，漫無目的地在縣城里亂晃，引得經(jīng)過他身邊的人紛紛側(cè)目。

　　沒多久，殷丞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個樣子過于唐突了，他在路邊花兩個錢買了四張粗麥餅，又花了一個錢買了塊干凈的麻布，隨后模仿在電視上看到的樣子，打了個包袱背在身后。在路邊隨意找了個人問明了方向，殷丞背著包袱徑自出了東門。在出門的時候，殷丞突然產(chǎn)生了一絲警覺，好像有人在身后跟著自己，但他以為是自己剛才提著錢亂逛的時候被小偷盯上了，也就沒太在意。

　　殷丞出了西門，向著方明曾經(jīng)和他說過的小奉村方向走去。他自然不是去村里拜祭他的所謂親人，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那個村子和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可他還是決定去一趟。反正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干什么，去一趟也沒什么壞處，也許運氣好還能發(fā)現(xiàn)那個幸存者的蹤跡，這個人也是殷丞的心病。

　　小奉村離南照縣不遠(yuǎn)，也就二十多里路，可殷丞卻足足走了半天，并不是他走得有多慢，而是因為他兩次走岔了路。殷丞是個走慣水泥路的現(xiàn)代人，他還沒能力根據(jù)路邊的植物和踩在地上的軟硬度來判斷哪條路經(jīng)常有人走，迷路也就很正常了。幸虧他走的歪路都是死路，殷丞還能知道要繞回來，如果不是死路的話，很可能殷丞就這么生生地把自己給走丟了。

　　離小奉村還有點距離呢，殷丞就已經(jīng)在空氣里聞到了一股糊味，就是這股味道，一直在提醒殷丞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同時也拖慢了殷丞的腳步，讓他猶豫究竟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殷丞對著村子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決定不進(jìn)去了。那里發(fā)生過的事情，讓殷丞的精神產(chǎn)生了很大的壓力。殷丞沿著村子的外圍向村東繞行，那里是項仲曾經(jīng)提到過的埋尸所在。如果那個幸存者回來過，那他應(yīng)該能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去那里看看也許有線索。

　　沒過多久殷丞就找到了他的目的地，那個黃褐色的大饅頭十分顯眼，很遠(yuǎn)就能看見。墳堆有一人多高，圓球形的表面并不平整，想必那天項仲率人也只是草草的掩埋而已。殷丞圍著墳堆繞了幾圈，雖然他來這里是希望能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情況，可惜的是，他對什么情況算是異常，一點概念都沒有，自然是什么都沒能發(fā)現(xiàn)。

　　在太陽底下走了大半天，殷丞肚子有點餓了，他走到旁邊的一棵小樹底下，拿出麥餅就啃了起來。古代的生活還真是苦啊，這種麥餅對殷丞來說實在是太難吃了，口感毛糙略帶苦澀不說，還特別吸水，一進(jìn)到殷丞的嘴里，還沒咀嚼幾下，就把殷丞的唾液都吸掉了。這個村子附近沒有水源，村民日常飲用水都是自家打的井水，那些井都在村子里，殷丞不打算進(jìn)村，那就只能干咽了。

　　殷丞伸長了脖子，拼命咽著麥餅，雙眼充滿渴望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村子，幻想著甜甜的井水?？梢筘┎桓胰?，不是不敢進(jìn)村，而是不敢喝那里的井水。誰知道在屠殺的那晚，那口井里是不是被扔進(jìn)去過死人，雖然人已經(jīng)被項仲等人撈出來了，可泡過死人的井水，活人哪敢喝啊。

　　就在殷丞和麥餅作殊死搏斗的時候，村里傳出幾聲‘咔嗒咔嗒’的聲音，似乎是有人踩斷了什么東西，而且好像還不是一個人。殷丞聽到這聲音，立刻驚得跳了起來，轉(zhuǎn)身躲到了樹后。

　　村子里有兩個人走了出來，邊走還邊說著什么，看到那個大墳堆，二人同時愣了一下，接著快步走向墳堆。他們蹲在墳堆的前面，摸摸地上，摸摸墳頭，時不時地還嘀咕幾句。殷丞離他們有點距離，聽不清他們說些什么，不過他在心里不停地猜測著二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