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閻應(yīng)元殉國了

　　“全仗著大哥關(guān)照，一點心意，還請笑納！”拿著劉良佐獎賞的銀子，劉輝笑嘻嘻的取出七兩。

　　“小兄弟可是見外了呢！”小校接過銀子后，連忙和劉輝客氣了一番，心說這個小子可是識趣的很，如果給自己六兩銀子，那就顯得全無誠意，八兩又有些過諛，七兩正好，還顯得親親近近，跟了劉大帥這么久，拿了賞賜后，這么開事的，這個小子還是第一個。

　　由這已經(jīng)稱兄道弟的小校引著，劉輝很快就進了間帳篷，不多時嶄新的衣服也送了進來，為了給劉輝防身，還送了一把腰刀。

　　裹緊了毯子，劉輝正慢慢恢復(fù)著體溫，盯著那把腰刀，劉輝思量著怎樣才能盡快找到閻應(yīng)元典史，而且兩個人還要再見一次劉良佐，那時兩個人一定要事先對好口徑，準備好穩(wěn)妥的說辭。

　　“大帥，還有什么吩咐？”回去復(fù)命的小校，見到劉良佐后詢問，正在掛衣甲的劉良佐聽后向著小校詢問起來。

　　“拿了他多少賞銀？”

　　“小人不敢，是那朱小哥主動送了我七兩銀子，我這就去還給他！”聽劉良佐問到賞銀的事情，小校也不敢隱瞞。

　　“呵呵，不必了，那是他送你的，你自然留著好了。這個朱浩有點意思，一個小小的細作身上卻有種氣質(zhì)，總讓我琢磨不透啊！”劉良佐對于劉輝也不是完全信任，心中雖然沒有什么疑問，但是直覺里還是有些多疑。

　　那小校雖然得了劉輝的銀子，但是畢竟是劉良佐的親兵，聽到大帥似乎對劉輝并不放心，連忙獻計，“大帥，既然如此，咋不如就殺了他，寧殺錯，不放過！”

　　“混賬主意！把人殺了，咱爺們怎么去等內(nèi)應(yīng)開城？要是強攻這堅城，我可舍不得這點家底了。還是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且讓他去找了那個什么典史，他進城時還得再見我，那時再看看真假！”

　　劉良佐幾個月前還是南明弘光政權(quán)的大將，擁兵十多萬，可現(xiàn)在降了滿清，兵員被裁減到不過三萬人?，F(xiàn)在雖然把江陰城圍住了，不是不想攻城，而是下不起血本，靠著這三萬人，他現(xiàn)在是常州總兵，要是把這家底拼沒了，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劉輝就由一隊騎兵陪著啟程了，因為是去找一位重要人物，所以劉良佐特地派了一隊騎兵跟著劉輝，既是保護也是監(jiān)視。

　　閻應(yīng)元所居住的砂山位于江陰城東，騎馬有大半天的路程，劉輝這群人快馬加鞭一路奔馳而去。路上不時能遇見其他的清兵游騎，這些騎兵除了偵查之外，還要負責(zé)就近向各村子征糧，見到劉輝一行人，并沒做什么盤查，打過招呼后，任由他們?nèi)チ恕?

　　劉輝同樣也是心急，有這些清兵跟著，自己同閻應(yīng)元接觸起來，怕是要費些周折，光是自己的身份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加上沿路上，劉輝見到有不少村子都成了廢墟，燒殺過后，青煙并未散盡，這也讓劉輝隱隱有些不詳，清軍肅清江陰城外圍的行動，看來做的很徹底，配合剃發(fā)的留下，反抗的格殺勿論。

　　江陰附近大多地勢平坦，河流眾多，只有在砂山這里才有座不大的小山，多個村子也遍布山腳，看著這些江南小村，劉輝并沒多少心思來欣賞這種烏鎮(zhèn)、周莊一樣的美景。遠處正消散的青煙，讓劉輝不詳?shù)母杏X更強烈了。

　　“吁！”噠噠的一陣馬蹄聲后，隨著勒住戰(zhàn)馬的聲音，劉輝胯下的戰(zhàn)馬在原地轉(zhuǎn)起來。抓著韁繩，劉輝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粗鴼埍谏蠈懼摹斑`令者殺！”劉輝從馬上跳下來后，幾步跑到自己要找的那宅子前。見到已經(jīng)燒成廢墟的大宅院，門維上掛著的數(shù)個首級，讓劉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面紅、美髯，若關(guān)圣，英偉大丈夫！”想著陳明遇對自己的描述，劉輝傻在那里不知道應(yīng)該做什么好，歷史的走向真的有些偏差了，閻應(yīng)元還沒進江陰城就已經(jīng)因為反抗剃發(fā)令殉國了！而更讓劉輝發(fā)冷的是自己，當自己出現(xiàn)在一個原本不應(yīng)該存在自己的空間時，時間中發(fā)生的一切就應(yīng)該是另外一個走向了。

　　陪著劉輝的騎兵看著劉輝坐在地上發(fā)傻，也知道此行的任務(wù)怕是出岔子了，只是不好說什么，等在原地，看劉輝有沒有下一步的指示。

　　坐在地上傻了半天后，劉輝“蹬”一下跳起來，再次看看掛著的幾個頭顱后，回身跳上戰(zhàn)馬，“走，回去見劉大帥！”

　　一行人又馬不停蹄的返回，跑在最前的劉輝雖然面色如常，但是心中卻波瀾起伏，那根被戲稱豬尾巴的辮子，在現(xiàn)代的歷史劇，或者現(xiàn)實中某些景點的作秀中司空見慣，誰會想到明末清初的時候那丑陋的辮子是更丑陋的老鼠尾巴，中華大地上的各民族除了蒙古、西藏和新疆，其他所有被滿清征服的民族都要剃發(fā)成“金錢鼠尾！”在這根丑陋的辮子上沾著多少人的血。

　　劉輝來到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不過才一天半的時間，可是對殺人已經(jīng)沒有多少陌生感，但是在閻應(yīng)元的宅子里劉輝第一次感覺到殺人的可怕。以往屠殺的真實也許不過是新聞圖片，或者是在影視劇中還原，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那是種可以讓人發(fā)瘋的震撼。

　　男女老幼的尸體遍布宅中，地面已經(jīng)被凝固的黑血改變了顏色，成群的蒼蠅嗡嗡的亂飛。讓劉輝不能忘記的不是那些因為反抗被殺的男人，不是懸著首級的閻應(yīng)元，而是一具女人的尸體。

　　劉輝并沒有見到那女尸的臉，只是從體形上看，那女尸還帶著少女的青澀，雖然變黑的鮮血和落在身體上的飛灰，讓裸露的身體失去了本色，但是劉輝感覺那尸體應(yīng)該有江南女孩特有的白皙。只是原本應(yīng)該白凈的身體被從腹部剖開，臟器露在外邊正慢慢干腐。一群尖嘴變得血紅的烏鴉，聚集在上邊，上下晃動的腦袋似乎想把尖嘴磨的更加鋒利。

　　“我要盡快回江陰城！”劉輝在心中默念著，自己是個穿越者，在這里也許就是個時空中的旅客。自己不是網(wǎng)絡(luò)爽文中的主角，可以有奇遇，可以力挽狂瀾，可以把對手像是白癡一樣的踩在腳下。自己只是一個有點血性的漢子，也許在現(xiàn)實中被重重的特權(quán)壓抑，可現(xiàn)在在一個民族即將被征服，而需要反抗的時刻，自己能夠作為那些不甘墮落者中的一員，獻出自己的熱血又如何，起碼不用像現(xiàn)實唯唯諾諾，能夠活的像個爺們。

　　“你說什么？這些諢小子，壞了我的大事了！可是氣死我了！”聽了劉輝的如實匯報后，劉良佐拍桌大怒。劉良佐出身草莽，手下兵丁的軍紀并不好，殺民領(lǐng)功的事情層出不窮，只是這次肯定是因小失大了，不由他不火冒三丈。

　　劉輝在一邊看著劉良佐大發(fā)雷霆，心中暗說：“要是真能氣死你就好了！”

　　“來人??！速去問問，是誰手下的兵干的，老子要活剝了他！快去！”劉良佐不知道是做樣子還是真來了脾氣，對著進帳的小校怒吼了聲。

　　看著剛剛進來的小校又出去了，劉輝連忙插話，要是劉良佐和手下的將官對照起來，那閻應(yīng)元是反抗而死還是被誤殺就水落石出了，而自己的身份怕也暴露了。

　　“大帥，事不宜遲，我還是馬上進城去聯(lián)絡(luò)顧守備吧！”

　　聽過劉輝的話，劉良佐沒急著回答，捏著下巴似乎思考起來。看著劉良佐的眼中帶著陰鶩，劉輝也是暗暗在心中打鼓，眼睛悄悄的四下觀察，如果劉良佐要對自己不利，自己得想辦法制住他或者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嗯，說的有理，既然如此，朱小哥還是快些去吧！只是你如何進城?。俊眲⒘甲艨磥韺⑤x并沒多少懷疑，只是在進城的方法上詢問了下。

　　“回大帥，小人同顧守備早就約定好了，守衛(wèi)西門的人中有他手下的親兵，小人到了城下，自然有人送繩子帶小人上去！”

　　聽過劉輝的話，劉良佐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就快些去吧！告訴顧守備，抓緊時間，我手下現(xiàn)在還缺個參將，他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顧守備一定會明白大帥的心意！”劉輝一抱拳，轉(zhuǎn)身就出了帥帳，跳上戰(zhàn)馬后，頭也不回的直奔江陰城下。

　　出了帥帳看著劉輝疾馳的背影，劉良佐低頭暗暗猶豫了一下，接著向在外邊的一隊親兵一指，“你們馬上跟上他！能跟著他進城最好，如果不能，見機行事！”

　　得了帥令，五名騎兵匆匆上馬，追著劉輝的背影急奔。

　　不多時，小校帶著一名參將進了劉良佐的帥帳，剛進了營帳中，那參將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大帥我冤枉??！那閻應(yīng)元被殺一事，末將早就稟報過大帥！”

　　見這參將如此舉動，劉良佐心中也跳了下，自己究竟是應(yīng)該相信誰呢？

　　“大帥，兩天前，末將就稟告過砂山刁民拒不剃發(fā)，并且殺我軍士數(shù)十的事情，是大帥您親自下令，要末將殺雞駭猴以儆效尤的啊！”跪在地上的參將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一聽這話后，劉良佐頓時有所覺悟，此事確實不是手下冒功，自己的確是見了五十多名手下的尸體后才下的屠殺令，只是因為不認識字，忘了那戶人家叫什么了。

　　“該死！”劉良佐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也把那參將嚇得一下子趴到地上。

　　“大帥饒命，大帥饒命??！看在小的……”那參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地上努力的磕起頭來。

　　“不爭氣的廢物，出去吧！”見到手下的德性，劉良佐不耐煩的連忙揮手，讓那參將出去。

　　小校久在劉良佐的身邊，見大帥話音里帶著煩躁，又想想劉輝說過的話，立刻就明白了，大帥怕是被那個江陰城細作給耍了。

　　“大帥，我這就派人去追？”小校小心的問到。

　　“廢話，老子早派人追了！”劉良佐在帥案上用力的拍了一巴掌后，又用力的一擺手，“娘個狗養(yǎng)的，這小子說話半真半假的參在一起，讓老子上了大當了！”

　　看著劉良佐發(fā)了脾氣，那小校卻一笑，“大帥，這又如何呢？這江陰城不是還被大帥牢牢鎖著？不過就是跳梁小丑玩弄些雕蟲小技罷了！”

　　剛剛還在罵罵咧咧的劉良佐，一聽小校這話后，猛的愣了一下，接著咧著嘴嘿嘿又笑起來，“呵呵，對??！任他玩什么花招，這江陰城不是還被我圍著！嘿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