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別

　　自從那天后，流風雪對羅伊爾徹底死了心，不在逼迫羅伊爾學習團規(guī)團史。每天只是呆在排練廳里，和蝶舞翼排練歌舞。幾天來，羅伊爾發(fā)現(xiàn)，帝豪酒店人突然多了起來。而且口音各異，雖然用的都是大陸通用語，但各種帶著鄉(xiāng)音。而卡繆，自從那天來了后，就沒在來過。

　　從各個渠道得到的消息是，這些人都是各國的使節(jié)團，正參加蓋亞大帝召開的人族同盟大會。羅伊爾這才知道，流風雪的表演，就是人族同盟大會舉行閉幕慶祝舞會時表演的。

　　羅伊爾郁悶異常，人族同盟大會閉幕晚宴找個精靈歌舞團來表演，這是什么邏輯，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一時很想混入流風雪的排練廳里去看看。排練廳在流風雪的房間邊上，羅伊爾偷偷躲在一邊，看流風雪進入排練廳后，隨便想了個借口，得得敲門。

　　開門的蝶翼舞，見到羅伊爾一愣，道：“羅團長今天怎么有空來看我們啊?！?

　　羅伊爾支支吾吾道：“嘿嘿，那個，廚房拜托問問流風雪小姐，午飯吃些什么？”

　　流風雪正做一些準備活動，看羅伊爾的神情，便知大概。道：“你想看我們排練吧？平時請你都不來，今天見鬼了？”

　　羅伊爾笑道：“哪里哪里，平時不好意思打擾兩位排練，只不過現(xiàn)在不看，等過幾天可就看不到了?！?

　　流風雪咀嚼了一下這句話，心里不由有點酸，向蝶舞翼點了點頭。蝶舞翼笑道：“你可是我們這個舞蹈的第一個觀眾，多多批評。”

　　流風雪道：“我們這個舞蹈，名叫《天下》講的是你們國王平定天下的意思。”

　　羅伊爾道：“我們國王平定天下，包不包括你們精靈族啊?！?

　　流風雪搖頭黯然道：“我不知道?！?

　　羅伊爾想不到流風雪會回答這句話，一時怔作了。流風雪不再理睬羅伊爾，走到場地中間，開始舞動起來。

　　像一縷縷微風吹過羅伊爾的心田，羅伊爾不知道舞蹈，還能這么讓人心驛動。舞動過程中，不時穿插著流風雪的簫聲和歌聲。也不時間雜著蝶舞翼的鼓聲。兩人的動作忽快忽慢，每個動作都妙至顛毫。流動的舞姿不時的組合成種種極富美感的造型。流風雪纖細的腰肢似乎在隨風擺動，慢慢的將羅伊爾周圍的空氣抽去，簡直讓羅伊爾無法呼吸。舞蹈過程中，流風雪眼波流轉。像一汪清澈的泉水，隨著舞步的展開傳遞著不同的意境。舞蹈已入化境。

　　羅伊爾啞口無言，看著眼前的一幕幕舞蹈，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蝶舞流風的演出，蝶舞流風巡演時，作為安保隊長的他，不時能享享眼福，但像今天這樣，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一個人靜靜得看蝶舞流風的演出，那種感覺真是無以名狀。

　　羅伊爾似乎未察覺道舞蹈的結束。直到流風雪走到他邊上坐下來。道：“你知道大會的進程嗎？”

　　羅伊爾搖搖頭。

　　流風雪道：“大會決議出了邪惡種族、中立種族和同盟種族。人族、神族、精靈族是同盟種族。魔族、矮人、亡靈、尼根是邪惡種族。龍族是中立種族。”

　　羅伊爾道：“那不是很好嗎？”

　　流風雪搖搖頭道：“羅伊爾，你認為人族和精靈族會和平嗎？”

　　羅伊爾道：“既然是同盟種族，當然會和平了。你看，我們兩個不就是人族和精靈族和平共處的典范?！?

　　流風雪眼睛里微微泛著淚光道：“羅伊爾，我很害怕?！?

　　羅伊爾奇道：“你害怕什么?。俊?

　　流風雪道：“我在人族社會游歷了許久，我了解你們，也了解精靈。你們的眼光充滿了野心和欲望。你們奴役當成偉大，你們把屠殺當成功績，你們把殺戮當成勇猛。你們的英雄都染滿了異族甚至是同族的鮮血。而這些英雄的事跡卻鞭笞著你們投身到戰(zhàn)斗里面，不管這個戰(zhàn)斗是不是正義的?！?

　　羅伊爾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沒法反駁什么。

　　流風雪接著道：“而精靈呢？無論是容貌、壽命還是天賦，精靈都比你們強。但精靈們樂于和平的生活，我們喜歡藝術，我們渴望愛情，一旦擁有它們，我們就會自我滿足，將自己的一切禁錮在小小的幸福之中。大部分精靈一生都在追求這些，他們高傲、自大，為自己的天賦和美貌沾沾自喜?！?

　　羅伊爾道：“你們精靈是偉大的種族，與世無爭，是自然的寵兒。既然你能認識道這些，自然能告訴其他精靈。讓他們醒覺。我想，精靈至少能保護自己?！?

　　流風雪搖頭道：“羅伊爾，我只是個小小的精靈，我沒那么大的能力。我脫離不開精靈固有的習性。在你時時刻刻想著建功立業(yè)的時候，我卻在執(zhí)著于小小的夢想。在和平年代，我會是個快樂的歌者，也會是個快樂的妻子。但是現(xiàn)在，我在用我的藝術，謳歌人族的霸業(yè)，而這霸業(yè)，卻像懸在精靈頭上的一把利刃。我很擔心，這是不是一個諷刺，是不是我為精靈命運跳的安魂曲。羅伊爾，我不想跳?！?

　　羅伊爾道：“雪兒，你要是真的不想跳，那就走吧，離開這個地方?！?

　　流風雪道：“我來這里，本身是精靈王國和劍蘭王國的協(xié)議的一部分。我不能離開。”

　　羅伊爾沉默了。突然想到，矮人戰(zhàn)爭前，是不是也有一個矮人版的流風雪，在為種族的命運而當心害怕？

　　流風雪突然渾身顫抖，道：“羅伊爾，我很害怕。有一天，你會帶著大軍，來攻打精靈的城堡?！?

　　羅伊爾想了想，堅定的道：“雪兒，我的魔法，永遠也不會指向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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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族同盟大會勝利結束，會議通過了邪惡種族的名單，各國簽訂了互不猜疑協(xié)議，在任何國家征討邪惡種族的過程中，任何軍事調動不需事先照會其他諸國，而需要借道運兵時，同盟國家必須予以方便。結束晚宴上，各方與會代表紛紛舉杯致意。人族英雄洛蘭元帥發(fā)表致詞，盛贊這次大會，是勝利的大會，友好的大會。

　　慶祝舞會在劍蘭廣場里舉行，廣場的高臺上，蝶舞流風用一曲《天下》，為大會劃上了完美的句號。臺上，蝶舞流風舞姿一如既往的優(yōu)美，羅伊爾卻分明得感覺到流風雪的如花笑顏下面，隱藏著無盡的悲傷，甚至看到了流風雪舞步里的戰(zhàn)栗。羅伊爾暗嘆一聲，不忍再看，轉身走出廣場，在人流中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魚，夕陽照來，在羅伊爾身后畫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臺上，流風雪轉身之際。余光看到斜眼的的纖瘦的背影，一股夾雜著欣慰、心酸、委屈、理解的復雜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在廣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全場一片寂靜。蝶舞流風——這個縱橫舞臺10年的組合的第一次舞臺失誤從此誕生了。蝶舞翼輕輕的將痛苦的流風雪擁入懷中，輕輕安慰著，兩個精靈，在眾多人類的注視下，顯得那么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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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風雪的失誤，成為劍蘭城最熱門的話題。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親眼看到流風雪跳舞時崴了腳。有人言之鑿鑿的說，親耳聽到流風雪跳舞時在叫媽媽。各種猜測都有。只有羅伊爾知道，精靈少女堅強的外表下面，是多么脆弱的心靈。

　　流風雪在劍蘭的任務完成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離開了劍蘭城，羅伊爾他們相送到城外，羅伊爾道：“雪兒姑娘，你們何去何從？”

　　流風雪白了他一眼道：“雪兒姑娘、雪兒姑娘，你這么喜歡叫姑娘怎么沒聽見你叫雅兒姑娘？”

　　羅伊爾尷尬道：“雪、雪兒，這不是尊敬你嗎？”

　　流風雪道：“算了，不說你了。你老是這樣沒腦子。我們能去哪里啊，當然回家啊，我的家里有參天大樹，清泉流水。一到春天，就蝴蝶兒亂飛，很漂亮的。你們有什么打算呢？”

　　回答酒店，

　　沒了流風雪的叫聲，眾人感覺空蕩蕩的，侍者打開了流風雪的房間，在房間里，放著一封信，字體漂亮飄逸，一如流風雪本人。

　　“大家，很高興認識你們。剛認識時，你們在我眼里都是討厭的人類，到現(xiàn)在分別時，你們卻已經成為我親愛的伙伴。這些金幣，是你們這些日子幸苦的酬勞，我騙你們成為我的侍從，大家不要介意哦。屋子里有一些小玩意，是我留給大家的紀念，大家自己找哦?！?

　　“羅伊爾，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來月影王國找我?！?

　　流風雪的房門輕輕關上，如同關上一段回憶。羅伊爾心仿佛被掏空一樣，一陣陣的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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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回到房間，雅爾對艾琳道：“艾琳姐，你看人家流風雪，該出手就出手，你喜歡老大我老早就看出來啦，你是因為老大你才加入傭兵團的吧？你的性格可不適合冒險?？墒悄悴蝗ケ戆祝趺粗滥?？現(xiàn)在流風雪不在，你要把握機會啊。哪天老大跑去找她，你后悔就來不及了?！?

　　艾琳搖搖頭：“雅兒，這樣就不錯啦。雪兒姐姐美貌無雙，我怎么可能和她爭？再說，雪兒姐姐離開，看羅大哥那樣子，我也為羅大哥心疼啊。如果有可能，我希望羅大哥早點去找她。”

　　雅爾氣道：“這什么話啊，情場如戰(zhàn)場，你還沒打就投降了怎么行？要不素性找個日子，給老大下點蒙汗藥……”

　　艾琳漲紅了臉，笑著追打雅兒道：“雅兒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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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來幾天，卡繆來酒店找到羅伊爾?？吹搅_伊爾意志消沉，便鼓勵道：“羅兄弟不要當心，精靈的感情是很死板的，只要她喜歡上你，就不會變。你要是想她，大可以道月影帝國去找她?！?

　　羅伊爾道：“男子漢志在四方，唉，感情的事先放下吧。總有一天，我會去找她的。”

　　卡繆道：“這次來，是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劍蘭軍事學院開始招生了。空劍圣斯?jié)煞铺?、魔導士希斯密爾親自指導學員的武技和魔法，洛蘭元帥擔任戰(zhàn)略輔導。學院畢業(yè)后，直接就是少尉軍銜。這對大家是個很好的機會?！?

　　羅伊爾搖頭道：“我不想去。我腦子現(xiàn)在比較亂，要好好思考思考。你們要去就去吧，傭兵團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凱特蠢蠢欲動，但看了看羅伊爾始終未說什么。

　　卡繆笑道：“你們不要不好意思，你們的名字我已經都給報名了，后天準時趕到劍蘭廣場，羅伊爾，不要這么消沉哦?！?

　　羅伊爾無奈點頭。

　　選拔分三天舉行，第一天是筆試、第二天是魔力或斗氣測試、最后一天是面試。經過第一輪筆試刷選，前100名將有資格參加第二天的實力測試，前60名有資格參加洛蘭元帥親自主持的面試。最好40名，才能成為本期的學員。

　　羅伊爾看了看筆試題，都是一些智力、理解力、分析力的題目，羅伊爾本就無意參加選拔，想到：“反正我不參加，排倒數(shù)第一也沒問題，要是排在100名以內，第101名就得郁悶了?！币荒罴按?，就不再作答，凝心靜氣，等待考試結束。

　　閱卷室里，洛蘭看著羅伊爾的試卷，眉頭微皺，向卡繆道：“此人是誰，去查一下。既然報名，卻不答題，是否另有隱情？還是只是投機，引起我們的注意。”

　　卡繆的接過試卷看了一下，苦笑道：“不用查了，的確另有隱情，他的名是我給報的?！?

　　洛蘭放下手頭的另一份試卷，住直身體，好奇得看著卡繆道：“哦，說來聽聽?！?

　　卡繆道：“這人是畢業(yè)于凱爾學院，畢業(yè)后組建了戰(zhàn)天傭兵團。蝶舞流風在劍蘭時受雇做歌舞團的安保工作，和流風雪產生戀情，我看他是個人才，就替他報了名。以他的性格，不會因為感情問題消沉到這個地步。必有其他思考?！?

　　洛蘭拿過試卷，哈哈道：“很好?！贝蠊P一揮，在這種空白的試卷上提上“通過”兩個大字。

　　第一輪的刷選只有奇拉維特、羅伊爾通過筆試，這個結果羅伊爾大為奇怪，暗自琢磨道：我一個字都沒填，居然也能通過，實在讓人費解。難道卡繆在洛蘭眼皮底下也敢徇私？

　　次日，羅伊爾和奇拉維特毫無懸念的通過了魔法和斗氣測試。在第三日面試時，洛蘭饒有興趣的打量這個不修邊幅卻能獲取精靈芳心的家伙。道：“羅伊爾，你現(xiàn)在能不能解釋一下你交白卷的原因嗎？”

　　羅伊爾道：“我明白我們團的實力和各自的性格，除了奇拉維特，其他人能入選的可能性不高。他們跟著我來到劍蘭城，只要他們有一個人不能入選，我就必須盡到自己的責任?！?

　　洛蘭道：“想過沒有，你有沒有庇護他們的實力？很多時候，責任需要實力來作為保證，你有嗎？”

　　羅伊爾點頭道：“人一生的軌跡，無非由一個個的選擇組成，就連什么時候睜眼，什么時候閉眼，也是一個選擇。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下一個選擇是對是錯，唯一可以憑依的，只能是心。我如果選擇了軍校，對我未來會產生好的還是壞的影響，現(xiàn)在誰也無法肯定。而且就算我沒選擇軍校，我依然沒有喪失希望。但我的團員們，可以想象一旦我離開，卻再沒有團隊可以依附，在劍蘭又如何生存下去？只要生存，就有希望，如果因為我連這個希望都被剝奪了，我又如何安心?！?

　　洛蘭道：“你想知道魔導士希斯密爾對你測試的評價嗎？羅伊爾，魔力六級，主攻火系魔法。對魔法領悟力強，魔法控制力出色，潛力大，評價級別A。在參加測試的魔法師里面，你的潛力級別排名在5名以內。也就是說，如果有了魔導士希斯密爾的親自指導，你會進步巨大。我調查過你的檔案，你對魔法的求知欲望很強，難道你對這個機會不動心?！?

　　羅伊爾道：“我的確很動心，但我相信，只要有潛力，命運會幫助我將這些潛力逼出來。名師指點的確重要，但我更確信只要我對魔法的執(zhí)著追求不變，命運會把需要的知識，以其他方式帶到我的面前。放棄了這個機會，不等于永遠沒有機會?！?

　　洛蘭點點頭，道：“你很好，學院的大門為你開著，隨時歡迎你來。你既然現(xiàn)在不想入校，那么有個任務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卡繆明天就會出發(fā)調查尼羅鎮(zhèn)的亡靈事件，你們傭兵團有在尼羅鎮(zhèn)遭遇亡靈的經歷，是最合適的人選。具體情況卡繆會和你詳談。”

　　羅伊爾點頭道：“我不能直接作出答復，等我了解情況后，跟團員們討論一下才能決定”。

　　洛蘭道：“可以。”

　　看著羅伊爾的背影隨著卡繆消失在門口，洛蘭暗暗道：“很有我當年的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