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底隧道（上）

　　深入地底后的第未知數(shù)天，阿魯卡有些開始相信魔法的存在了。之所以說是未知數(shù)天，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在棺木下的那條小路里走了不知多遠，早已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鸢言诘谝惶炀陀猛炅?，本就不多的干糧更是一點不剩。幸運的是，這條小道經(jīng)常能碰到地下河，讓他們能喝上從牙尖冰到嗓子眼，再從嗓子眼冰到心里的地下水。而且周遭的土壁上覆蓋著一層散發(fā)熒光的奇異苔蘚，能讓他們不至于抓瞎。

　　而食物……這也是阿魯卡漸漸開始相信魔法存在的理由。這條通往地底，不知有多深的小路中，生活著一種奇怪的生物。從外貌上看，這些生物就像變大了十幾倍的老鼠，只是尖牙和劍齒虎一樣長，前肢足有半米，上面長著三根金剛狼般的尖銳指甲，后腿肌肉虬結，酷似霸王龍，奔跑速度極快。這些變異老鼠沒有眼睛，或者眼睛早已退化，似乎是憑借聲音和嗅覺來分辨方位。鑒于這條小路里沒有其他生物，變異老鼠的食物來源自然只有自己的同類……這種生物，無異是極度兇殘的。當它們發(fā)現(xiàn)領地里出現(xiàn)了新鮮的肉與鮮血，便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般朝著阿魯卡一行人涌了過來。

　　若不是隊伍里有一位能夠輕取正牌騎士的強大傭兵崔哈克，就憑阿魯卡等人這三腳貓的功夫，估計早就團滅了。一路上阿魯卡和他的兩個師兄都只做一件事，就是站在亨利國師身邊防止有漏網(wǎng)之鼠偷襲，絕大多數(shù)敵人都由崔哈克搞定。搞定之后嘛，變異老鼠就變成了他們的食物。

　　剛開始的時候，連崔哈克都不太敢吃這些老鼠，擔心老鼠的體內有毒。最后還是阿魯卡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的理由也很簡單：既然沒有其他方法，總得有個人先試試。既然你們不愿意試，那就我來。隨著時間的拉長，目的地的遙不可期，其他人只好也加入了吃老鼠的隊伍中，而且由于沒有生火的工具，只好生吃。養(yǎng)尊處優(yōu)氣度雍容的國師大人，就這么變成了一個茹毛飲血的野蠻人。

　　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跡象……這著實讓阿魯卡有些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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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是很脆弱的一種生物。無論如何去磨練自己，也有其極限。至少在地下這種環(huán)境里，再強的人也很難撐下去。幽暗的環(huán)境、恐怖的老鼠、冰涼的地下水、惡心的食物、無盡的旅途與不可預期的終點……就算身體堅持的住，精神也會漸漸崩潰。

　　任務的發(fā)起者亨利國師在開始時還信心滿滿，如今也神態(tài)頹廢，渾濁的雙眼中滿是絕望，和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沒什么區(qū)別了。他并不害怕失去生命，他只是害怕古籍中提到的遺跡真的只是個傳說，萊茵王國將因此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懷疑一天天在心中加深，他只能時不時就借著熒光苔蘚的光芒，從懷中掏出一本裝訂精美的暗紅色書籍來看，希望從中尋找到一些慰藉。

　　那是萊茵王室代代相傳的古籍，里面記載著太陽王血脈傳承的秘辛，包括許多連赤教教宗都不知道的秘密，這處位于國王私生子墓園的遺跡就是其中一個。不過大多數(shù)秘辛都沒有經(jīng)過考證，若非別無他法，萊茵王也不會出此下策。就像阿魯卡說的，把一個王國的命運交給幾個傭兵和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人，實在太過兒戲了。這種事只會在個人英雄主義的小說里出現(xiàn)，或者某部本世界不存在的美國大片。

　　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萊茵王對亨利國師完全的信任，和亨利國師對萊茵王室百分百的忠誠。這些品質讓阿魯卡這個來自異世界的人難以理解，深感欽佩，同時默念一句你們他娘的是不是腦子有病。有這個功夫，不如去大陸東西兩邊找找援兵，給他們講講唇亡齒寒的道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平日里總是在拌嘴的阿魯卡和崔哈克兩師徒陷入了沉默。麻木地戰(zhàn)斗，麻木地前進，麻木地咀嚼生肉，麻木地吞咽冰水……他們雙眸中的神采愈發(fā)灰暗，再如何冷靜理智的人，也難以面對看不到盡頭的旅程。

　　滿頭綠發(fā)的約法更是不堪，箭矢用盡后，他也拿起了長劍，不過沒人奢望他能砍死那些變異的老鼠。就算當了幾年傭兵，殺過強盜趕跑過狼群，骨子里他仍然是個農家小伙。他從一開始就對這次任務不抱任何期望，他不相信魔法的存在，更不相信自己能活著走到終點。如果不是不敢忤逆國師大人的命令，他可能在進入這條通往地底的小路前就逃跑了。對安分守己的平民來說，忤逆貴族的意愿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可以說，這種念頭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他們單純的腦袋里，就像一條魚從來不會認為自己能飛起來。

　　倒是大師兄西農，不僅一副精神煥發(fā)的模樣，還比崔哈克更加拼命。當崔哈克漸漸體力不支，身手愈發(fā)緩慢時，西農接過了清洗敵人的任務。

　　第不知多少次停下休息時，約法終于崩潰了。他一頭栽倒在地，雙手捂著猴子般瘦削的臉龐，哭泣道：“我們在前往地獄……這條路不會有盡頭的，我們都會死在這里。根本沒有什么遺跡，這都是魔鬼的謊言……”

　　崔哈克疲倦地靠在巖壁上，后背傳來苔蘚潮濕與滑膩的感覺，不過他顧及不了這些了，只想好好歇一會。他看了眼自己不爭氣的徒弟，漠然說道：“如果朝著地下走就能走到地獄，白教的光明十字軍早發(fā)現(xiàn)地獄入口了。況且，就算我們打算回頭也來不及，只會累死在半路上。我現(xiàn)在只擔心，我們在這里浪費時間的時候，希爾帝國的軍隊已經(jīng)來到了萊茵王國的大門前，我們偉大的萊茵王陛下就快被人送進娼館做男妓了。”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亨利國師精神萎靡，嘴里神神叨叨地嘟囔，“不會太遠的，我感覺到了太陽神的力量……”

　　崔哈克冷哼一聲：“好吧，希望我那早死的混賬老爹能保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