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娟

　　一覺醒來，看鬧鐘還不到五點。雖然只睡了兩個多小時，竟然一點都不覺困倦，只感到渾身精力充沛，說不出的舒服?！半y不成是手腕上這根繩子的功效？”想到此，便一骨碌爬起身，順手先關(guān)掉鬧鈴，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曲陽每天早晨起來都會出門鍛煉，先沿著老舊的住宅區(qū)跑一圈，跑完直接到街邊公園壓腿練拳。一邊做運動，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英文單詞，可謂是學(xué)習(xí)健身兩不誤。

　　不過……這好習(xí)慣最初可完全是被自己爺爺逼出來的。從小，老家伙就天天一大早把他從床上拽起來練武。剛開始還不情愿，后來發(fā)現(xiàn)清晨的公園里，竟有很多漂亮姐姐和阿姨，他馬上變得積極起來。這幾年爺爺身體變差，也不來找他了，為了能看到性感屁股和大腿，他仍然一直堅持晨練，念叨單詞的同時，眼睛卻四下亂掃著……

　　五點四十分，晨練完剛走進(jìn)家門，就驚喜地看到，自己一直心儀又懼怕的女孩兒坐在自家的客廳里。

　　“蘇……文娟？”措不及防下輕呼一聲：“你怎么來了？”

　　蘇文娟對他來說真是一個例外。對待其他心儀的美女，這小子一定會死皮賴臉湊上去套近乎。只有這個青梅竹馬的同桌，不知為什么，他從心底里就有一股敬畏感，喜歡是真喜歡，害怕也是真害怕。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老媽這時從廚房出來，數(shù)落完曲陽又對女孩兒說：“阿娟還沒吃飯吧？過來跟陽陽一起吃?！?

　　飯桌上媽媽的嘴就一直沒閑著：“最近我和你叔叔都忙，才知道你家的事，你爸怎樣了？身體沒事了吧？”爸媽知道阿娟家里的事，還是昨晚曲陽跟他們講的。其實阿娟的媽媽也跟這兩口子在同一個工廠，但不是一個部門，平時也碰不到面。這兩人又是工作狂，忙起來其他什么事都不管不顧。

　　“已經(jīng)沒事了，我爸就是一點皮外傷，現(xiàn)在住院觀察，再兩天就能出院，謝謝叔叔阿姨關(guān)心?！卑⒕甓Y貌地應(yīng)答著。

　　吃完飯，二人一起出門上學(xué)。一路無話，當(dāng)走過時光岔道時，阿娟開始緊張，突然一把握住了曲陽的手，兩人就這樣牽著手走到學(xué)校。

　　曲陽表面上平靜自然。其實心里一直強忍著激動，生怕自己開心地叫出來“五年啦！阿娟今天是第一次主動找我上學(xué)，還……還牽了手！收獲也太大了吧？再被人打一次都值！不過……這樣牽著手走是不是太招搖了？會不會被別人說三道四呀？”

　　來到學(xué)校，因為還早，班里只有他們倆人。

　　“昨晚……謝……謝你呀……”曲陽剛把教科書拿出來，就聽阿娟在旁邊支吾著道謝，還關(guān)心地問：“他們?nèi)硕啵恪瓫]出啥事吧？”

　　“沒事呀！我從小練武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馬上做出一個自認(rèn)為最酷的表情吹起牛來：“甭說七個，再多一倍也不夠我打?！瘪R上想到什么，又問道：“對了，你早上沒跟我媽說這事吧？我可不想讓她們擔(dān)心。”

　　阿娟答道：“沒有呀！我也不想讓大人知道……”

　　于是曲陽借機(jī)會詢問起詳情。

　　聽蘇文娟講，車禍中掛掉的那人，是本市名人單九爺?shù)娜?。至于怎么個有名，他很少關(guān)注這些，也不太了解。

　　“要是這樣的人，還真有點麻煩……”曲陽緊皺眉頭：“對了，昨晚我聽那幾個流氓說……說讓你過去陪……他什么的，你見過那位九爺嗎？”

　　阿娟紅著臉點頭說道：“見過的，前天我去照顧我爸，結(jié)果來了一群人鬧事。正鬧得兇時，九爺就出現(xiàn)了，他跟鬧事的人說了幾句話之后，那幫人才散的。當(dāng)時還……還到病房看望了我爸，說什么不用擔(dān)心，有困難就跟他說……”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聽到這兒，曲陽開始義憤填膺：“怎么昨晚又派人堵你？老色鬼，TM的說一套做一套，呸！我就瞧不起這樣的人，管他多有錢呢？”

　　“我也不知道呀！那天見九爺很和善的，還說是他家的責(zé)任，跟我爸沒關(guān)系。當(dāng)時看他那態(tài)度，我媽都覺得不好意思，合計著怎樣也要賠他些錢?？墒亲蛲碛终f要我去陪……”說著，阿娟感覺要哭的樣子。

　　曲陽見狀給她打氣：“別怕，有我呢！法律上你家也沒必要賠錢，實在不行上法院告他?！?

　　…………

　　又到中午。經(jīng)過早上的聊天，二人好像恢復(fù)了些以往的感覺。他大著膽子請阿娟一塊吃飯，人家還真答應(yīng)了。

　　還是在拉面館，四人對坐在一張桌前都略顯尷尬，誰也不說話。

　　曲陽先打破僵局：“喂！你們倆咋回事？阿娟跟我們都這么熟了，打個招呼呀！”

　　倆逗逼對視一眼，郭大利這才說話：“那個……阿……娟，你好，好……久不見……”

　　曲陽氣樂了：“大白話，你怎么跟結(jié)巴學(xué)？還好久不見，都是同學(xué)，不就兩天沒見嗎？”

　　“阿娟，你家的事我們都聽說了，好在蘇伯伯身體無恙，你也別太操心，注意身體。有什么事就跟我們聊聊，至少幫你分擔(dān)一下……”結(jié)巴突然流利的說出上面一番話，把曲陽他們鎮(zhèn)得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會兒，小曲才困惑道：“你……你……劉匡你怎么好了？靠！結(jié)巴十幾年，今天好了？”這可好，現(xiàn)在連他都開始結(jié)巴了。

　　“沒…沒好……”轉(zhuǎn)頭對著曲陽說話時，劉匡又恢復(fù)了本色。

　　“行了，你還是轉(zhuǎn)過去對著阿娟說話吧！能利索些。”小曲忙打斷他沒好氣地小聲嘀咕著：“今天你倆是不是身體互換了？”

　　氣氛漸漸融洽，幾個人此時又好像回到從前。阿娟雖然還是話少，不過也不像原先那樣冷冰冰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還有笑容下掩蓋的一絲愁容。

　　“對了，大白話你知不知道單九爺？”曲陽突然問道。

　　郭大利一愣，然后說道：“當(dāng)然知道，怎么了？”

　　當(dāng)曲陽將阿娟的事大概講述一遍之后，呆了良久，郭大利才一臉嚴(yán)肅地喃喃道：“靠……跟他家扯上關(guān)系……這事可就難辦了……”

　　說起單九爺，郭大利頭頭是道。九爺在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是本市的名人，那時候黑白通吃只手遮天，很快成為全市首富。但為人還算仗義，至少沒聽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直至18年前，他的大兒子被綁架撕票。老家伙開始瘋狂報復(fù)，后來因為殺人被判無期，不過聽說在監(jiān)獄里呆了四五年就出來了。從此以后低調(diào)做人，過上隱居的生活。家族事業(yè)都由他的二兒子來打理。

　　二公子單隱的名頭后來可比他爸爸響亮多了，外號‘大善人’，可謂是臭名昭著，壞事做絕。

　　大善人這名也是單隱自己起的，聽說凡是說三道四者，都會無緣無故消失。當(dāng)然他也的確在市里面開辦了孤兒院，還給好幾所學(xué)校捐過款。但跟他擁有本市大半休閑會所和夜總會比起來，就根本不算什么。十幾年間，把他爸積攢下來的那點名聲都敗的精光。

　　“所以我想，堵阿娟的人，十有八九是‘大善人’派過去的，你仔細(xì)想想當(dāng)時在醫(yī)院，有沒有這位二公子在場”郭大利直接問道。

　　“真……不知道……我也不認(rèn)識什么二公子呀……”阿娟仔細(xì)回憶著，搖頭說道。

　　曲陽繼續(xù)安慰她：“想不起來就別想，至少現(xiàn)在對這事有了點頭緒。還多虧大白話的情報，你這八婆偶爾也真能派上用場。”后面那句是對郭大利說的。

　　郭大利聽到一撇嘴，懶得理他。

　　“其實……我并不擔(dān)心被他們堵住這件事……”蘇文娟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

　　三個男孩兒一愣，同時望向她，心說，“怎么？還有別的事？”

　　見到幾個同學(xué)如此表情，阿娟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怯生生地問道：“你們……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

　　三個哥們整個下午都沒了學(xué)習(xí)的心情。中午吃飯時阿娟最后說出來的事，著實把他們嚇到了。

　　“我在醫(yī)院碰到鬼了……”

　　當(dāng)蘇文娟剛說完這句話，男孩兒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曲陽雖說也覺荒唐，“堂堂學(xué)習(xí)委員，現(xiàn)在怎么迷信了？”但也納悶“這兩天竟發(fā)生怪事呀！兇兆……難道真要去學(xué)渡劫不成？”

　　他一肚子狐疑地繼續(xù)問：“你親眼見到了？說仔細(xì)點，鬼長啥樣？”

　　阿娟解釋著：“前天我爸一到醫(yī)院就開始昏迷，你們知道吧？”

　　“知道呀！我爸當(dāng)時也在醫(yī)院，說蘇伯伯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可能是驚嚇過度，或者是在處理車禍時太過緊張導(dǎo)致的。”郭大利接話。

　　“就是因為驚嚇過度……”阿娟使勁點了點頭：“但不是車禍嚇的，是被別的東西嚇暈了……”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只聽她繼續(xù)說：“我爸是昨天中午醒的，一醒過來就緊張的不得了，拉著我媽的手不放，還念叨著‘別過來，別跟過來……’開始我們也以為是剛清醒，做夢或者有幻覺什么的，但我爸一直念叨個不停，到后來終于不念了，還是嚇得用被子蒙著腦袋。而且昨天晚上……”稍一猶豫阿娟才大著膽子說：“我和我媽都能感覺到……屋里有個人……不……應(yīng)該是什么東西在那……”

　　幾個人開始緊張起來，郭大利干咳一聲問：“說的雞皮都起來了，到底是什么東西？你看見了？”

　　“不知道是啥，天一黑，我們就聽到有東西在病房里慢慢地爬，圍著我爸的床轉(zhuǎn)?！卑⒕晷挠杏嗉?，喝了口水：“我們找了半天，只能聽到爬的聲，卻什么也看不見……”

　　“病房里還有別人聽見嗎？”曲陽追問。

　　阿娟答道：“沒別人，白天還有個大叔在輸液，輸完就走了。昨晚我媽非攆我回家，好在早上打電話說沒發(fā)生什么事。今天我要去換班看護(hù)我爸，我……我總感覺要出啥事……”

　　“沒事的阿娟，你要是害怕，晚上我們過去一起陪你，正好我爸今晚在醫(yī)院值班。你們倆沒問題吧？”郭大利腦子一熱嚷道。

　　“我……想去，不……過要……跟我媽……說……”結(jié)巴猶豫著。

　　曲陽搓了搓鼻子：“沒問題！”心里卻想，“媽的，又被大白話搶先了，本來還以為晚上就我跟阿娟兩人在醫(yī)院，說不定還能親親我我一番……”

　　阿娟還想推辭，但架不住三個男孩兒對這事太過熱情，只好作罷。心中也是一暖，不再那么忐忑了。

　　四人當(dāng)天都沒上晚自習(xí)，好不容易熬到正常放學(xué)，請了假就心急火燎地往醫(yī)院趕。

　　蘇伯伯的病房在住院部八樓，他們趕到時天還沒黑。進(jìn)屋看見阿娟的父母正在吃飯，幾個小伙子連忙打招呼。一番寒暄過后，蘇嬸嬸本來還堅持自己繼續(xù)留在醫(yī)院，最后被三個男孩兒硬架出門。無奈下只好囑咐道：“一會天黑，要是還有動靜你們也別怕，實在鬧得兇就找個借口讓護(hù)士進(jìn)來。那聲音只要有外人來就會停，不知道今天你們在這兒還會不會響……昨晚雖說鬧了一宿，但也沒什么事發(fā)生，天亮就好了。”

　　還是郭大利會說話：“嬸嬸你就放心回去休息，我們這么多人還怕啥呀？一會再讓我爸搬張大桌子，晚上就在病房學(xué)習(xí)，兩不耽誤。”

　　蘇嬸嬸這才放心回家。主要也是前一晚除了有點響動，的確沒別的事情發(fā)生。不過昨天是昨天，而今天等待少年們的，卻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