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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個憨瓜穿越了

小說:明末暢想作者:大餅時間:2020-12-17 18:09:56

  唰!

  某地,憑空冒起一團(tuán)柔光,現(xiàn)出一道狀似透明玻璃的門戶,緊接著,內(nèi)里吐出一個人來。

  梆!

  楚峰不慎被什么東西猛烈撞倒在地。

  “殺!”

  緊接著,耳邊一大片疾如旋踵的腳步和噪雜喊殺聲,楚峰抱著發(fā)暈的腦袋,睜眼一瞧,入目景象登時令他呆滯。

  周圍,影影綽綽大約數(shù)百人,自己正處身于當(dāng)中,這是一伙統(tǒng)一用墨汁涂黑臉面的人,斜邊短衣、束褲腳、頭戴網(wǎng)巾,參照記憶里網(wǎng)絡(luò)上的圖片,象極了古時赤腳農(nóng)民打扮,手里還都揚(yáng)著鋤頭、棍棒等物,正鬧鬧攘攘,毫無章法地朝前喊殺而去。

  太陽底下,時空門的柔光被同化、淡化,并不顯眼,人山人海的,混亂中也沒誰察覺出憑空出現(xiàn)的楚峰,即使撞倒楚峰的那家伙,也以為他層疊在前面的人群里,自己沒留意罷了。

  這時,一位形容消瘦、衣衫襤褸的漢子,粗暴將楚峰扯起來,他臉面也是漆得一塌糊涂,只余一對磣人眼白,漢子不多說話,迅速將自己手上的兩把東西,塞了其中一把給楚峰。

  楚峰恍神接過,一瞅卻是把鐮刀,不由困惑:“干嘛?”

  漢子指著前方,歇斯底里吼道:“沖!不想死就沖!”

  咚!咚!咚!

  咻~!

  楚峰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疾瞟一眼,不好,是流彈!

  不及細(xì)想,楚峰伸腳把那漢子踹去一邊,自己也飛快臥倒,旋之,一枚拳頭大的鐵彈丸,剛好從頭頂掠過?!巴郏?!”身后慘叫響徹,紅糊糊的液體,挾纏著橫濺的碎肉,沿路潑灑。

  啪達(dá),一根血淋淋斷腳,拋落在眼前,場景很血腥,楚峰不由自主打了個靈激: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秦朝就有槍炮了?

  前方,稀稀拉拉列著一支六、七百人的軍隊,姑且說他們是軍隊吧,因為他們有統(tǒng)一的大沿帽,制式刀槍,地上還架著幾門類似迫擊炮的鐵疙瘩,唯一礙眼的是他們的服裝,磨損嚴(yán)重破舊,顯得不倫不類。

  經(jīng)過小山一番惡補(bǔ),楚峰即便再糊涂,也明白自己穿越了,并陷身于一個陌生的朝代,好死不死,趕上了暴動,不幸的是,自己恰好還屬于暴民那一方,正倒霉的被官兵圍剿。

  楚峰一直以為自己穿越來了秦朝,看實情,似乎有點偏差.....

  “沖!沖上去!短兵相接,別讓他們重新裝填炮彈。”那名被踹倒的漢子,猶自大聲指揮。

  楚峰的腦袋瓜的確有些‘問題’,看待事物很恍惚,不過團(tuán)隊精神,卻被基地培養(yǎng)得很強(qiáng),楚峰認(rèn)為,既然老天把自己安排到暴民一方,且官兵又正在攻擊自己,自然而然,便生出了同仇敵愾的心理,下意識視暴民為已方,兼且在基地時,空有一身技藝,危急之中自己卻沒能幫助同伴,一直耿耿于懷。

  楚峰找尋周圍,匆忙揀起半截門板做成的簡陋盾牌,便揉身沖上去。

  饑民前鋒,距離官兵陣營,只有五十米,但對方的火器,令饑民們膽怵,推推搡搡、磨磨蹭蹭,半天都無法與之接觸,楚峰被堵在后頭,進(jìn)退不得。

  眼看時機(jī)消逝,那名漢子也急得直跳腳:“弟兄們上呀!我們殺了知縣張斗耀,情同造反,橫直是死,不如拼了!”

  饑民稍稍一怔,很快權(quán)衡利弊,又開始發(fā)力沖鋒,這回,總算象點樣子了。

  “火銃手!”

  官兵陣營中,鉆出一排手持三眼火銃的銃兵,盯著張牙舞爪的暴民,顫著手,將火繩湊近藥引子。

  “放!”

  砰砰砰砰!

  官兵陣營焰硝彌漫,前排饑民應(yīng)聲當(dāng)即倒下數(shù)人。

  火銃又是巨響,又是噴火,聲光效果著實不錯,可惜,不是施放早了,就是手抖沒準(zhǔn)頭,毫無章法,打擊效果很一般,唯一能起的作用,就是震懾。

  夠了,能有這樣已經(jīng)足夠,饑民們剛剛鼓足的勇氣,立即被打蔫下去,各人拔腿就往后撤。

  “不許退!不許退!”那漢子猶竭力嘶吼著。

  嘭!

  又是一顆石彈丸砸進(jìn)饑民陣營里,狠狠磕在堅硬的地面而碎裂,石礫當(dāng)即滿天飛濺,波及周圍六、七人,輕者劃破肌膚,重者洞穿軀體,一如后世的炮彈,楚峰不慎被石礫割破手臂,終于掛了彩。

  “王二哥,弟兄們頂不住了,退回澄城縣暫避吧?!?

  漢子王二架不住饑民大潰退,忽然發(fā)現(xiàn)一道人影,旋風(fēng)一般的沖到官兵陣前。

  “咦?”

  官兵驚詫同時,對此人的蠻勇也紛紛露出哂笑,獨自對抗五、六百官兵,找死嗎?

  楚峰有所覺察,扭頭望望,身旁居然沒有一個同伙跟隨,就剩自己單槍匹馬,直挺挺闖入敵陣,還真有點冤,感覺象被人涮了一道似的,而此時,迎面六、七桿槍同時往身上戳來,生死瞬間,也由不得人多想。

  楚峰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掛彩之后,早讓他邪火上升了,此時不再顧慮,怒喝一聲輪起木盾,蠻橫地掃過去,乒乒梆梆,兩名官兵被帶了個踉蹌,兩人槍桿斷折,接著,楚峰弓腰搭住剩余的三支槍桿,人在底下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同時手上鐮刀往對方腿腳橫削。

  “哇!”

  一人的小腳成切成兩截,兩人肚子血流如柱。

  楚峰縱身踏步,手中木盾再起。

  嘩啦!官兵反應(yīng)不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家伙,厚重的木盾也隨即迸裂,有的官兵脖子一折,躺倒在地,有的胸部骨碎凹陷,一群人稻草似的,悉數(shù)被扇出戰(zhàn)圈之外,可想而知,楚峰的打擊力道何其剛猛。

  官兵大駭,對方小小一個暴民陣營,竟匿藏有如廝強(qiáng)悍的家伙。

  楚峰得理不饒人,撂下破盾,從地上挑起一把鋼刀,奮力殺入敵叢,一時間猶如虎入羊群,切、削、砍、劈,動作快得翩若驚鴻,令人眼花繚亂,招招盡是特種訓(xùn)練時的殺人精技,沒有一絲遲滯,摧枯拉朽一般,硬生生將敵陣鉆了個通通透透。

  倘若沒有做那該死的試驗,楚峰應(yīng)該懂得什么叫草菅人命,但問起如今的楚峰,‘法’為何物?那是問道于盲了,基地里沒有‘法’,向來只在乎‘秩序’,是秩序,維持著一切運(yùn)行,何況通往外界的網(wǎng)絡(luò),也屏蔽了‘法’,剩下的無非是歷史、人文、科教、軍事等題材,本意就是謹(jǐn)防那不人道的試驗,會刺激楚峰,衍生變故,因此楚峰無從感受法禮,為人倒是顯得隨性了。

  而午院士和小山,也不會給楚峰討論,有些事可以提點,有些事情不可提點,他們身為基地一份子,做了不甚人道的試驗,就不得不昧著本意為大局著想。

  話又說回來,楚峰的勇武,讓眾官兵戰(zhàn)栗,人人不可抑止地萌生怯意,瘋子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武技高強(qiáng)的瘋子!

  “啊~~?!庇忠幻俦踔约旱牧鞒鰜砟c子,撕心裂肺的凄厲噭啕。

  “跑??!”

  不知誰說了一句,周圍官兵頓時亂了陣腳,很快便波及全軍,特別是后陣,眼不及前,都以為兵敗山倒了。

  敵方長官慌神,舉起馬鞭胡抽?!安辉S亂!對方只有一個人!”可這聲音,只有身邊幾名親衛(wèi)聽得到,怎能波及全軍?!

  遠(yuǎn)處王二大喜過望:“弟兄們!官兵頂不住了!想活命的隨我殺出去?。 ?

  饑民們回身探望,遽然精神大震,只見已方那位弟兄,孤身于敵陣之中,盡情屠戮著明軍,指東打西,往來沒有一合之將,場內(nèi)官兵人仰馬翻,血沫飄飛,任誰看了,也會熱血沸騰,豪氣頓生。

  不用旁人吩咐,眾人都懂得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于是俱掉轉(zhuǎn)棍棒,又沖殺過去。

  農(nóng)民軍首領(lǐng)是個機(jī)靈人,當(dāng)先奪了官兵的火炮陣地,其實這里早已被楚峰潛意識蹂躪過一遍,排除了最大危機(jī),官兵炮手死絕,火炮也成了擺設(shè),剩下來的,就靠硬拼了。

  這好辦,官兵除卻依仗火器牟利,近身肉搏的功夫遠(yuǎn)不如亡命的饑民,戰(zhàn)斗力不說也罷,尤其倍受楚峰恐怖打擊之下,再經(jīng)饑民沖撞,立即招架不住潰逃,官兵頭頭呢?他見事情不妙,早就不顧殘卒,先一步撒腿落跑了。

  官兵群龍無首,有些跑不掉的,索性跪地告饒,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一群扮相好看點的農(nóng)民罷了。

  楚峰直喘粗氣,拉風(fēng)箱似的,心感幸甚,雞殺多了都會累,何況是人?大伙再不上來幫忙,我可就要歇力挨宰了。

  片刻,官兵被驅(qū)散,塵埃落定,楚峰杵在橫七豎八的死人堆中,好不茫然,這場仗打得有點莫名其妙:小山說我以前很聰明,可以前的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為什么殺人心里一絲負(fù)擔(dān)也沒有?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包括接收他的基地人,也給不了。

  強(qiáng)者,永遠(yuǎn)是萬眾矚目的中心,此時場面一片寂靜,所有暴民眼怔怔望著仿佛從血池中撈起來的楚峰,對諸事已經(jīng)麻木的他們,回想起剛才楚峰橫掃敵陣,萬夫莫敵的煞氣,仍不覺余悸,感觸良多。

  如此驍勇的人,說他是饑民,可能嗎?

  澄城什么時候有過如此人物?

  若不然,他又是何方神圣?

  饑民們求助地看向頭領(lǐng)。

  頭領(lǐng)一時間也忘了自己的身份,隨眾人一起定定出神,直至被同伴扯醒。

  楚峰所在的位置,是戰(zhàn)場中心,周遭累著一堆尸體,宛如人間地獄,他就仿佛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煞神,沒人知曉他下一刻會做些什么,頭領(lǐng)硬著頭皮,惴惴不安靠上去:“在下白水縣王二,多謝哥兒援手,若不然,我等數(shù)百鄉(xiāng)民,都得被困死在這澄城縣?!?

  “.......”楚峰不會說客套話,就這么定定站著。

  楚峰不表態(tài),王二唯有主動解釋:“此事因澄城知縣張斗耀而起,陜西近來年年天災(zāi),旱澇相繼,澄城縣附近災(zāi)情更甚,地里即使長出莊稼,也會被鋪天蓋地的飛蝗吞噬殆盡,百姓們吃光青草、樹皮!后吃石粉!現(xiàn)今已無物果腹,張斗耀仍不顧饑民死活,催逼賦稅、敲骨吸髓,大伙謀生無望,不得已才聚眾殺官泄憤,不料浦州千戶所聞訊帶兵趕來,之后的事情,就如小哥所見了......”

  “呃?!币妼Ψ揭廊怀烈?,王二多少有點尷尬,又敬聲問:“敢問小哥尊姓大名?”

  “楚峰?!眲倓偨?jīng)歷殺伐,眼前盡是血紅,鼻中仍帶腥味,楚峰心頭一直充塞著獷戾,越發(fā)地沒有好臉色,自己似乎穿越到了一個血腥、混亂的世界,很不妙。

  沒有表情的楚峰,剛毅、冷峻,不知深淺,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子鐵血味道,王二應(yīng)對起來,分外有壓力?!安恢鐑汉畏饺耸浚俊?

  “基地。”

  王二困頓,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那是個什么地方?!霸瓉沓鐑翰皇潜镜厝税?.....”不是本地人,為什么要參與暴亂?

  楚峰的裝束,倒沒有惹人注意,皆因基地工作服,都穿類似醫(yī)院的短褂,而且早已污血淋淋失去本色,擱古時候,不仔細(xì)看,誰也瞧不出蹊蹺。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現(xiàn)在是冬天,他還穿著單衣褂子,哆嗦都不打一個,抗寒能力可謂超人一等,不過方才大家見識過他那能耐,非常人多非常事,便也釋然了。

  “這是什么地方?”楚峰忽然沒頭沒腦問。

  王二愣了愣,陪著小心說:“此地乃陜西澄城縣?!辈⒅钢干砗竽亲浅?。

  城池很矮,大抵只有四米高,墻體損毀嚴(yán)重,許多青石磚已經(jīng)剝離,裸露出黃色夯土,好些地方已經(jīng)洞穿,隱約可見城內(nèi)的街市,正門城樓僅剩下破落的一半,搖搖欲墜,給人的感覺只有滿目蒼涼,如此城墻,除了防野獸,什么也防不了。

  城內(nèi)、城外沒有任何動靜,死城一般,想來,民眾生怕兩軍作戰(zhàn)會殃及池魚,都躲災(zāi)避禍去了。

  陜西澄城縣又是什么地方?楚峰發(fā)覺白問了,打從記事以后,自己壓根沒出過基地,就算對方隨便杜撰一個地名,自己也是不懂的?!艾F(xiàn)在是幾年幾月?”

  ‘極地’很偏遠(yuǎn)嗎?他竟蒙昧到不知歲月。王二雖然感覺蹊蹺,卻不敢不老實回答:“這是天啟七年,二月十五日。”

  二月.....

  哎!......天啟七年?!

  天啟七年,意味著來年就是崇禎元年,大明暮日的開端。

  嚯!明朝呀!

  楚峰看了那么多雜書、網(wǎng)文,終于在這陌生世界里,有一樣對上號的了。

  隨之,楚峰心頭涌出幾分悵然來,這里沒有小山熱情的笑臉,沒有午院士關(guān)愛的目光,沒有安逸的房間與趣味的書籍,只剩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獨對這蒼涼末世,和渺渺前程......

  可是,有選擇嗎?

  好吧,大明就大明,反正最后在煤山吊死的那個倒霉鬼又不是我。

  楚峰消極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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