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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臨危受命

小說:大明魂作者:謂我心憂時間:2020-12-17 18:07:31

  上章的這一幕故事發(fā)生在數(shù)日以前,而現(xiàn)在劉肇基的一名親衛(wèi)正乘著留在湖邊負(fù)責(zé)偵察的舢板向湖心疾駛,他的那位弟兄為了掩護(hù)他已于兩日前死在清兵的箭下。

  “標(biāo)下乃劉總兵官大人部下,有緊急軍信面呈上官將軍。”船未至,通報聲已在空蕩的湖面上回響。艙中人神色具是一凜,上官云急步迎出艙外,見來者正是劉肇基身邊親隨,正要施禮卻被上官云扶將起來,挽手扶進(jìn)艙來。這幾日亡命奔波體力透支嚴(yán)重已快要虛脫了,上官云接過從懷中掏出的尚帶著體溫的信件,幾位兵丁便把把信使接入后艙內(nèi)休息了。那信使還不忘回首交待一句:“軍情緊急,總兵大人讓上官將軍接信后速拿主張?!?

  上官云展開信紙,見墨跡稍有模糊,滲有水跡,且筆畫潦亂,想是在雨中倉促而成。上官云不用看已能料中內(nèi)中一二,然展開信函還是被劉肇基信中的話語給震動了:“……大廈之將傾,忽覺前路茫然;兵心散亂,不知來日有否吾軍?,F(xiàn)往太平進(jìn)兵,心中無度……急盼上官兄弟至軍前議事……甚急……甚急……”讀罷此信,上官云仿佛透過數(shù)百里之遙,能看到滂沱大雨中那支蹣跚而行的隊伍,和劉肇基滿臉焦灼的神情,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上官云心頭升起,面對這早已料定的史實他的心頭變得無比凝重。

  周圍諸人接過上官云遞過的書信傳看,看畢,艙中又變得死一般沉寂。

  “皇上——跑了”“大明——完了?”眾人口中呢喃,更有王傅龍等人面北而拜,哭嚎聲起。任民育乃是文官中的悍將,此時也是面色灰白,不發(fā)一言。各人唏噓感嘆了一番,情緒才稍稍穩(wěn)定下來。上官云神色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暗嘆:自古良臣名士多,總被奸臣小人誤。

  這一回,眾人看上官云的眼神又與先前大不相同了,如果說原來只是暗贊他的英勇和智謀,現(xiàn)時的心中只怕也不乏景仰了,雖則他還是個年青人。

  吳易心中對自己先前對上官云的唐突很是報歉,現(xiàn)在對上官云說話更為誠懇了:“將軍,洞察時局之精準(zhǔn)讓人佩服,只是,眼前情形我等該何去何從?請將軍指教一二。”

  話說得如此謙遜,讓上官云深感汗顏,心道若不是早己知道,如何讓眾英雄如此看重。當(dāng)下正色朗聲應(yīng)道:“無他,在下寧死不當(dāng)亡國奴!”“對,不當(dāng)……亡國奴!”眾人隨即和道,只覺得上官云此言精當(dāng)有力,真是奮發(fā)人心。

  “如若不出差錯的話,杭州那邊不出多日也當(dāng)立監(jiān)國新君了,大明的旗幟是不會倒的!水軍是清軍軟脅,我等于太湖立足發(fā)展,近期是無憂的,遠(yuǎn)則策應(yīng)杭州,近則攏其運河水運。如形勢危急,當(dāng)可出錢塘江口……”上官云這一番分析,吳易深以為然,他思忖多日也覺得這是個可攻可守的地形。

  上官云起身對眾人說:“軍情緊急,劉總兵官召在下前去,老營人馬就委于大家了,我這一營人馬俱由任府臺、吳先生節(jié)制?!比?、吳兩人連忙還禮,道:“你我都是史督師部下,揚州大營本份內(nèi)之事,將軍但去無妨,只是路上小心些。萬望保重,來日以圖大業(yè)?!?

  十萬火急,上官云叫過范氏弟兄、老營的幾個頭領(lǐng)交待了一番,魯壯哪里放心得下這個小兄弟便要同去,又點了五六個親兵,選了幾匹快馬,和信使一起,往蕪湖方向疾馳而去。這里任民育等人送別上官云,對時局又是唏噓一番,便去籌劃太湖之事了。

  上官云料想劉肇基部投劉孔昭不成的話,定會投往黃得功軍中,因此,沒繞一點彎路,徑直奔蕪湖趕去了,這一路有驚無險,騎術(shù)倒是精進(jìn)了不少。

  世事如棋,但終循著它發(fā)展的規(guī)律,上官云所料沒錯,劉肇基十四日到了太平府,那劉孔昭降心已定哪里能放他進(jìn)城。這支部隊人困馬乏,糧草也將消耗殆盡,在如注的大雨中如一條長失去筋骨的長龍又艱難地向挪去,他們?nèi)プ穬商烨巴瑯右渤粤碎]門羹的弘光帝……

  ……

  令上官云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在距蕪湖數(shù)十里外的一個小山屯中尋到了這支早支離破碎的部隊。

  三日前,馬應(yīng)魁的搜索隊和劉良佐部叛軍在高淳一帶不期相遇,戰(zhàn)況甚險張衡和剛歸隊的史德威領(lǐng)主力前去支援結(jié)果兵敗南壩,馬應(yīng)魁戰(zhàn)死疆場,史德威下落不明,張衡也殘了一只眼,只有帶著殘部躲入這不知名的小山屯。劉肇基幾日前離開太平府即身染風(fēng)寒,這兩日竟似又患了瘧疾,隨軍的醫(yī)生束手無策。軍中事務(wù)早委于張衡,這一支部隊早已瀕臨崩潰了。

  張衡見到滿身泥水的上官云,一句話未說,竟然大聲痛哭起來,這位未及弱冠的年青將領(lǐng)這幾日都快被壓垮了。上官云和他不很熟悉,然而此情此時實是最親的弟兄了,兩人緊擁在一起,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只是他們之間的開始,從那以后他們并肩走過的路更長。

  如此慘況,將士們還未散去,實是因為還有個家——揚州老營在等著自己!

  五月的江南雨中,上官云心中煩悶實是超過這漫天雨絲。然而當(dāng)他來到茅屋中見到一床破絮圍裹在身的劉肇基時,他胸中一悸,兩腿一軟,若不是扶住門框只怕也倒在當(dāng)場了。

  眼前的劉肇基跟分別之前相比模樣變化竟然如此之大:花白的頭發(fā)凌亂地鋪散在床上,雙目呆滯,臉色臘黃,床前放著一個瓦罐,里面是絲絲血跡,顯然是床上之人所吐。這哪里還是昔日的英武的統(tǒng)領(lǐng)數(shù)萬兵馬的總兵官、左督都,如今蒼老羸弱到如此地步,一個莊稼漢也可輕易地?fù)舻顾?

  “劉總兵——”剛喊出聲,上官云心中一酸,胸中一陣熱浪翻滾,眼淚已快滾落下來。心知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但哪里能壓得住那份悲情。

  一直以來,上官云都以一個洞悉歷的智者的目光看著這一切,然而今天看到劉肇基自己才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信心未失,竟是因為有著對從揚州走出的這一支浴血重生的部隊的依賴。

  而這時的上官云也有了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有了一種被命運嘲弄了的無奈。怎么,自以為洞悉一切,自以為總算從揚州拉出了一支人馬,自以為自己改變了很多;而現(xiàn)在,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了他,他這一只迷路蝴蝶的振翅什么也沒能改變!“上天,難道你讓我來到這個時代就是為了重新見證這一段悲慘歷史,然后死去?”

  “是,上官——兄弟?”上官云由紛亂的思緒中回到了現(xiàn)實,連忙搶步上前,握住劉肇基的手,是那么枯瘦,上官云一陣心酸,眼淚剛到眼眶又被生生壓了回去。上官云輕聲應(yīng)道:“是我,總兵大人。”“哦,來了好——好……”一陣咳嗽,鮮血又從嘴邊流了出來,身邊親兵連忙過來,上官云接過白布,輕輕為他拭去唇邊血痕,神情莊重,這本該是溫情脈脈的一幕此刻在眾人眼中看來卻是無比凄慘。

  上官云感覺到了身邊的這位猛將此刻已是油枯燈盡了,說話時斷時續(xù),思維已不清晰,但上官云還是認(rèn)真地聽著,想要從中理出一點頭緒。這位將一身獻(xiàn)于大明的戰(zhàn)將,在臨終關(guān)頭并沒有提到多少匡復(fù)社稷的期望,只是叮囑上官云將這一千來人活著帶回家。

  上官云甚至可以猜想到這一路遭際已摧毀了他多年的忠君報國的信仰,在他順著弘光腳步跟進(jìn)的時候都一直是茫然的;小人們倒很容易看透這一切,所以活得勢利通達(dá),而劉肇基永遠(yuǎn)參不透這一點了,所以至死不明——所以他是屹立于天地之間的大英雄!

  弘光元年五月二十日夜,一代忠勇歿于無名山村的一間小屋里,一生忠君愛國,縱橫沙場卻終未能實現(xiàn)馬革裹尸的志愿。而此前,蕪湖守將黃得功為了護(hù)衛(wèi)逃到此處的弘光帝也以身殉國,臨終長嘆:“黃將軍男子豈為不義屈,不濟(jì),命也?!彼罱K將自己的落敗歸于時運不濟(jì)。同日,弘光帝和一起出逃的陳、汪二妃及使女太監(jiān)數(shù)人被左良玉俘獲;阮大鋮、方國安等弘光帝的“股肱之臣”又一次棄主而逃了。

  ……

  上官云的到來如同在歷史的洪流里投入一枚石子,水流的一脈因此打了一個旋,而最終又向前奔去了……

  山間是一座新墳,立了一塊無字石碑;上官云、張衡、魯壯等人立于墓旁。

  此刻的上官云覺得有千斤重?fù)?dān)壓在肩上,以至于步履維艱,他似乎能清晰地聽到骨骼磨擦的聲音。當(dāng)劉肇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抽出匣中長刀,雙手遞于上官云時,上官云明白,從那一刻起,自己和揚州大營的命運就永遠(yuǎn)拴在一起了。

  “死——則死爾,何處黃土不埋人。可惜,那次從高郵走過——卻沒有見我那一對兒女……”這是劉肇基留給眾人的最后一句話。這幾個時辰他從未提及自己家人,他深知軍情危急,不愿勞眾人費心,而臨終的最后關(guān)頭,這萬般牽掛卻都涌上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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