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再生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身處困境，貫中的心情依然相當平靜。

　　在他的背后，有著傳說中的神獸玄武的支持，盡管仍然沒有放棄一睹玄武廬山真面目的沖動，貫中仍努力壓抑著這種想法，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沙漏的進度之上。

　　“時間差不多了?！?

　　在沙漏還未進行到一半之時，玄武向貫中發(fā)出了最新指示。

　　“待會聽到我的指示之后，你就迅速往空曠的地方逃跑，在20秒時間之內(nèi)，用盡你全身的力氣跑?！?

　　跑步對于貫中來說并不是什么難題，他現(xiàn)在唯一關心的是一半的沙漏和20秒時間背后所隱藏的真意。

　　“就是現(xiàn)在！”

　　貫中很想在第一時間知道剛才問題的答案，正當他要發(fā)問之時，玄武卻在同一時間發(fā)出了指示。

　　離弦的箭，在電光火石之間穿越了束縛自己的牢獄之災，貫中早已忘卻了激光組成的射線與自己接觸之后可能產(chǎn)生的麻痹效果，因為這個感覺并沒有如期而至。留下的，只是狩獵團三人驚訝的眼神。

　　“不用去理會那小子了，繼續(xù)看住玄武……”

　　這個聲音和貫中急速的腳步聲融合在一起，在一片刺耳的轟鳴聲中被徹底地淹沒。

　　貫中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盡管他察覺到了身后不尋常的動靜。此時，他只是如同機械一般的重復著同一個動作，直到自己的身體不可避免地開始提出反對意見。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在從那種機械狀態(tài)脫離出來之后，貫中的思緒立馬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剛才還被強光籠罩的那片區(qū)域已經(jīng)再度被黑暗吞噬，就好像幾分鐘之前，整座竹林根本就沒有被狩獵團的騷動攪得不得安寧。

　　“速度真是一流。”

　　貫中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伴隨著這一句略帶夸獎和諷刺的評價，梅花鹿的身影再度呈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

　　——你真的是傳說中的神獸嗎？

　　這是貫中再次見到玄武之后腦海之中閃現(xiàn)的第一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顯而易見了。

　　“今晚的事情，希望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沒有受傷與否的噓寒問暖，神獸的冷漠讓貫中有點失望。

　　“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狩獵團，他們的目標是包括我在內(nèi)的神獸?！?

　　這句話很明顯地透露了其他神獸的存在。

　　“而你，也和他們一樣，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被揭穿身份已在預料之中，既然對方是被上天賦予強大靈力而超越一般飛禽走獸的傳說，這點本領必定會被列入他們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

　　“那三個人，你把他們消滅了嗎？”

　　“就算是我們，也沒有權利奪走他人的生命?！?

　　“那他們現(xiàn)在……”

　　“應該是在某個地方靜靜地沉睡著，即使他們醒來也不會記得今晚發(fā)生的一切?！?

　　“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對方剛才對我們苦心經(jīng)營的監(jiān)獄是需要以他們絕對的集中力為代價來維持的，一般來說，人類的集中力會在事情進行到一半之時最容易出現(xiàn)消極怠工的狀態(tài)。當然，從他們的眼神之中，更容易把握他們目前的心境。只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拿出了沙漏，將他們心中的煩躁通過實體表現(xiàn)出來，這本身就注定了落敗的結(jié)局?！?

　　如貫中所料，神獸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將還未脫口而出的心中疑問作了解答。

　　“那么，你又為什么想要改變這個時代的格局呢？”

　　貫中無言以對，如果只是說自己被劉備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的話……

　　“原來如此，劉備這個人物確實很了不起?！?

　　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剛才的問題該如何回答，玄武此時此刻早已將自己心中一點一滴的線索整合起來。

　　“對于這個時代究竟該被哪一種力量引導，我沒有任何的興趣去參與。因為我，本就不屬于這個時代?！?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還是被貫中抓住了每一個字，將其迅速地裝進了自己回憶的抽屜之中。

　　“不過，作為你剛才勇氣可嘉的褒獎，我就送你一件禮物好了?！?

　　貫中心領神會，將那個需要絕佳的素材和能工巧匠的結(jié)合體從夢想的田野之中挖掘了出來。

　　“恩，原來是這樣，要完成這樣的寶劍倒還不是什么難事?！?

　　沒有任何的征兆，那把曾經(jīng)在與張飛和關羽決戰(zhàn)中出彩的激光劍再度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腳下，只不過，當貫中顫抖的手觸碰到劍柄的那一刻，他知道，這把劍早已不再是那一把充滿現(xiàn)代科學技術結(jié)晶的高科技產(chǎn)品了。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劍而已。

　　“怎么樣，符合你的要求吧？”

　　“非常感謝?！必炛型鼌s了之前神獸對自己的漠不關心，再度燃起了對于這種神秘生物的憧憬，“那我就收下了。”

　　“很好。那我們之間的交易就達成了?！?

　　還未意識到這句話中包含的深意的貫中仍然還沉浸在武器回歸的喜悅之中，哪怕它和過去的那一把隨身攜帶的防身之物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所幸貫中是一個無時無刻都在促使自己的大腦跟隨時代腳步的青年，這句話的滯后效應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等等，你說交易是什么意思？”

　　“是，在這個竹林的深處有供奉我的神廟，可惜很長時間都沒人打理了……”

　　“這么說，你是要讓我……”

　　“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會有什么難度?！?

　　貫中有點憤憤不平，這根本就和難度沒有任何關系，事情的根本在于他根本就不想去做什么清潔環(huán)境的天使。不僅如此，還是在自己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之下入了別人的圈套。

　　“我拒絕?！?

　　“然后呢……”

　　“這件禮物我還給你?！?

　　“既然已經(jīng)送出去了，就根本沒有必要再還給我了?！?

　　貫中聽到此話一度認為玄武剛才的一番言論只是玩笑，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他錯了。

　　“你有沒有問過這把劍，他同不同意你將它拋棄，逃避試煉的洗禮呢？”

　　“問劍？”

　　貫中的眼神在不經(jīng)意之間已然一片漆黑，當四周重新出現(xiàn)光明的時候，他已經(jīng)位于竹林深處玄武所說的神廟所在地。

　　“這還是強制性的嗎！”

　　貫中對著夜空少有地用咆哮的方式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他根本沒有想到，玄武竟然會利用自己能力在他之上的優(yōu)勢對他進行如此的耍弄。

　　那把剛剛被贈與的重生的寶劍，被貫中惡狠狠地插進了神廟前的空地之中。

　　“恭喜你?！?

　　不知從何處，貫中再度聽到了他已經(jīng)不想再聽到的聲音。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再強調(diào)一遍，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那把劍的意思?！?

　　“我沒興趣和你繼續(xù)口舌之爭，我這就去找……”

　　這句話的后半部分沒有了下文，因為貫中在試圖離開神廟走出竹林的那一刻撞到了一道無形的墻壁。

　　“當你把劍插入這片土地的時候，就表示你答應開始此次試煉的修行?！?

　　實在不能忍受，貫中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愚弄到如此地步，一切都是事后告知，一切都沒有得到他的應允，那經(jīng)過漫天飛雪積累而起的雪堆，都無法阻擋貫中心中的怒火將它們瞬間融化。

　　“即便你是神獸，也沒有剝奪他人自由的權利！”

　　“抱歉，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玄武的話音未落，貫中已經(jīng)將自己熟知以及根本不常用的骯臟詞匯一次性噴發(fā)出來，讓人很難想象這是一位之前在學校里沉默寡言的人。

　　“你好好地想想吧，剛才發(fā)生的這一切?！?

　　玄武的聲音沒有再次出現(xiàn)，對著空曠的神廟和夜空大罵不已的貫中在持續(xù)了一段時間之后終于因為不堪忍受疲勞而倒在了地上。

　　——玄武，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即便知曉兩人之間的差距，集怨恨于一身的貫中也忍不住在入睡之前在心底里再一次地完成了一次詛咒。

　　如果說睡眠是緩解人類一天的疲勞和迎接第二天到來的必要手段，其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起到的緩解精神壓力的作用卻也被人經(jīng)常忽視。當你終于睡著的那一剎那，事實上已經(jīng)表明你對一些既定事實的妥協(xié)。

　　這也是第二天醒來的貫中已不可能再度點燃心中火藥桶的原因。

　　他開始尋找，試著朝各個方向慢慢地摸索過去，希望這層無形的障壁有一個被疏漏的突破口。可是，他失敗了。

　　他想憑借自己的蠻力在障壁之上制造一個突破口，但是一次次承受的皮肉之痛讓他打退堂鼓。

　　最后，他想起了這把劍是開啟這項試煉的關鍵，換言之，這是一把開啟試煉之門的鑰匙，只要能將他拔出來，這一出鬧劇就會立馬煙消云散。

　　可是，他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能看到那把劍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早知道昨天就不要這么用力地插下去了。

　　貫中不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后悔，一旦失去理智，那些所謂的理性就會全然消失無影，從而做出自己平時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舉動。

　　——玄武，一定是料到我會氣憤填膺做出這樣的舉動，才故意設下這樣的陷阱讓我不能自拔吧。

　　——可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它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貫中逐漸恢復到理智思考的模式之中。他發(fā)現(xiàn)，每當他冷靜地分析問題的時候，總能抽絲剝繭般地發(fā)現(xiàn)事情的根源，在找到關鍵點的同時將問題順利解決。

　　——不妨將玄武所說的話全都作為真相來假設吧……

　　——這是對我的試煉。

　　——可是為什么要對我進行試煉。

　　——它之前有說過要送我一樣禮物。

　　——那是這把酷似之前激光劍的寶劍。

　　——試煉和禮物……

　　所有的拼圖無法完美地拼接起來，貫中意識到這其中必然遺漏了一些關鍵的碎片，導致原本導出的結(jié)論遭遇了暫時性的難產(chǎn)。

　　——既然這樣的話，就繼續(xù)以玄武所說為事實來假設。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清掃這個神廟。

　　掃把如同待命的士兵早就擺放在了神廟的大門口，由于神廟本身的占地面積和可利用面積并不是很大，這個過程僅用了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自認為將神廟內(nèi)部打掃干凈的貫中席地而坐，想讓身體的各個機能恢復到“大掃除”之前的狀態(tài)。

　　大風成為了見證神廟被清理的第一位客人，同時也成為了毀滅這一片許久未見的光景的罪魁禍首。貫中揉了揉眼睛，毫無怨言地重新打掃起來。這一次，因為身體的疲勞沒有得到恢復，比之前多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筋疲力盡的貫中又一次倒在了地上，他所期待的后續(xù)發(fā)展并沒有因為對玄武的履行承諾出現(xiàn)轉(zhuǎn)機。相反，大風很不湊巧地又一次破壞了自己的勞動成果。

　　他在此時又一次回憶起了昨晚被玄武百般捉弄的場景，不自覺的一肚子的火氣幾乎再度涌上心頭。不過這一次，他決定不再深究，他要將所有發(fā)生的一切，當作試煉過程中的各個考題來應對。

　　——只要在清掃結(jié)束之后堵上大門，外面的大風只能望門興嘆了吧。

　　貫中的想法合乎情理，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第三次的清掃因為之前體力消耗過多的緣故不得不花費2個時辰的時間，而就在他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大風又一次大駕光臨。

　　沒有關門的時間，也不再有清掃房間的余力，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累得無法動彈，于是，第一天的試煉就這樣草率地結(jié)束了。

　　——要在規(guī)定的時間之內(nèi)打掃完畢，才能堵上大門防止自己辛苦獲得的勞動成果被無情地破壞。

　　這是貫中下一步的工作方針，也應該是破解這道關卡的謎底所在。

　　洛陽城內(nèi)。

　　這是難得的一次休假。

　　自從董卓護駕有功進入洛陽之后，他的勢力隨著自己的加入而不斷地壯大不可動搖。騎都尉、中郎將，平步青云證明了董卓對于自己的賞識。想到這里，呂布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又滿滿地替自己斟上了一碗。

　　便衣出行得以讓城中許多的老百姓都沒有認出這個舉世聞名的猛將，盡管他們的臉上都面露土色，似乎像是證實著某種苦不堪言的隱情。

　　“你聽說過嗎？5年前天師無面的傳說？”

　　“哎，你這是第幾次和我們說這個故事了?！?

　　隔壁桌子上的竊竊私語引起了呂布的注意，那是因為天師無面的名號引起了自己的興趣。

　　那個挑起話題的男子又一次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呂布事后得知，這個人是城里的一個瘋子，他每天都會出現(xiàn)在這個酒館，講著關于天師無面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之中，張角的妖術和那一日劉備全身而退的內(nèi)容不知為什么全都被省略了，呂布唯一能聽到的，只剩下天師無面大戰(zhàn)關羽和張飛的精彩場景。

　　——憑借一己之力，不靠戰(zhàn)馬戰(zhàn)勝了兩個平庸鼠輩，這竟然也能成為一個流傳在城里的傳說？

　　呂布回到家中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若不是因為董卓現(xiàn)階段需要自己的庇佑而沒有令自己東征西討，自己將要書寫的傳說遠比那個所謂的天師無面會精彩得多。

　　“要讓后世傳頌下去的，應該是我呂布的故事才對！”

　　“三姓家奴，待我燕人張飛與你一戰(zhàn)?！?

　　如果不是因為張飛自報名號，那一日聽到的關于天師無面的傳言根本不會從沉睡的記憶中蘇醒過來。而在與張飛交手之后，呂布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盡管對方的攻勢不能對自己造成什么威脅。但他只要一想起那個傳聞中在瞬間擊敗關羽和張飛的天師無面，一種無法超越的受挫感就會下意識地令自己感到無比憤恨。

　　“三弟，待二哥來助你一臂之力?！?

　　青龍偃月刀，方天畫戟和丈八蛇矛攪在一起，二打一的場面讓虎牢關下頓時成為了名將云集的擂臺大賽。

　　盡管遭遇兩人的夾擊，呂布的攻勢仍然沒有絲毫的減弱，自己無懈可擊的防守也讓關羽和張飛無從下手，這讓關張二兄弟突然回想起那個曾經(jīng)完勝過自己的存在。

　　——看來，唯有試一下那一套戰(zhàn)術了。

　　在沒有短兵相接的那個瞬間，關羽用眼神傳達給了張飛下一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