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軍營立威

　　雖然很不情愿，但是盧循知道現(xiàn)在是收買人心同時是穩(wěn)定義軍的時候，所以他站到眾義軍身前，向著義軍大聲說到：“征東將軍跟隨先師上天庭去了，因為征東將軍的功績感動了上蒼，所以上蒼讓征東將軍成仙，現(xiàn)在征東將軍投水而去，所以征東將軍成為‘水仙’了，而那些跟隨‘水仙’而去的人成為了‘水仙’的仆從，只要諸位繼續(xù)奮戰(zhàn)，取得感動上蒼的功績，那么上蒼也會讓我們成神成仙的！”

　　孫恩的起義軍本來就是依托孫泰的“天師道”所發(fā)展起來的，這些起義軍基本都是天師道的信眾，而且他們都是農(nóng)民出身，對于神仙之事深信不疑，所以盧循這一番話穩(wěn)定了他們因為孫恩自殺而慌亂的心，激發(fā)了他們?nèi)〉酶蟮膽?zhàn)績的熱心。

　　當然盧循也不敢把那些跟隨孫恩自殺的人夸得太過分了，要是這些死腦筋的家伙想不開硬是要跟著孫恩去“成仙”就麻煩了。

　　盧循讓人準備了祭壇等各種物資，在祭拜了一番之后，終于把孫恩自殺的影響降低到了最小。看著那些因為自己的那一番鬼話而眼神放光的義軍們，盧循輕輕地搖了搖頭，要是真的有上蒼又怎么會讓人間有這么多的戰(zhàn)火呢？只是他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倒也不錯，至少心中充滿了戰(zhàn)意，看來精神力量的威力還是非常大的啊。

　　孫恩成仙而去了，那么對于義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確立一個新的領(lǐng)導核心了，對于大多數(shù)義軍來說，當下就有一個最適合的領(lǐng)導者，那就是盧循了。只是權(quán)力這個東西，人人都想爭奪，所以反對盧循做義軍領(lǐng)導者的人大有人在，而孫恩的兒子孫國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要說孫恩還有點真材實料，不然也不會把東晉打得這么慘了，當然五斗米道的貪逸好樂他也深得其精髓，所以哪怕實在打仗的時候還帶著自己的小老婆舞女歌女百數(shù)人一起前進。當然，這些人已經(jīng)跟著孫恩“成仙”去了。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打地洞”。但是孫恩的這個兒子卻沒有學會老子一分的戰(zhàn)斗天分，倒是在貪逸好樂上面頗有講究，比起他老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來盧循是不用擔心孫國珍的挑戰(zhàn)的，但是對他繼承孫恩的位置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他不得不站出來做個表態(tài)，不然以后他在義軍里的地位是不穩(wěn)的。任何軍隊都忌憚內(nèi)斗，內(nèi)斗起來，原先一支強大的軍隊都毀了，所以寧可把這部分毒瘤割掉，也不能讓他們在義軍內(nèi)部作亂。

　　盧循把義軍的百人長以上的將領(lǐng)都召集到了中軍大帳，準備就義軍的大頭領(lǐng)問題征詢他們的意見。就大部分義軍而言，盧循是當之無愧的孫恩的接班人：他是孫恩的妹夫，在孫恩生前就一直作為孫恩的副手存在，在這次登陸戰(zhàn)斗中，要不是盧循臨機應(yīng)變，率領(lǐng)全軍退入括蒼山之中，估計義軍早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

　　在軍中盧循最堅定的支持者是徐道覆，他是孫恩的姐夫。孫恩總共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姐姐嫁給了徐道覆，妹妹則嫁給了盧循，可惜他妹妹早死，讓盧循失去了一個事實上的支持。

　　義軍中軍大帳中，義軍的基層和中層將官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派，其中大部分人站在徐道覆的身后，他們是支持盧循的義軍將領(lǐng)，其實只要是一個傻子都知道，讓義軍跟著盧循才有前途，跟著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孫國珍，只會走向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看著自己身后站著的寥寥幾個百人長，孫國珍眉頭緊皺，他本以為以自己先將軍的兒子的身份能夠召集到大部分將領(lǐng)的支持，這也是他敢向盧循拍板的原因，結(jié)果卻只有這么幾個人，此刻他看著徐道覆等人的臉色，已經(jīng)知道自己這次是騎虎難下了。

　　盧循沒有開口，在這件事情上面自然會有人做他的發(fā)言人，所以他不用介入與孫國珍的沖突中去。

　　“先將軍‘成仙’而去，我們自當奮勉以其能追隨先將軍的仙路，但是現(xiàn)在先將軍已經(jīng)離開了軍營，所以我們必須推舉一位新的領(lǐng)導者出來，這樣我們才能在他的帶領(lǐng)下，走向新的仙路?！笨纯慈瞬畈欢嗟烬R了以后，徐道覆開口說到。

　　他的話音剛落，在他身后就有一員將領(lǐng)站出來答道：“盧將軍的功績有目共睹，先將軍在時他就是先將軍的左膀右臂，昨日的戰(zhàn)斗更是在盧將軍的指揮下才讓我們逃離了覆滅的危險，所以我認為盧將軍最適合接替先將軍的位子?！?

　　盧循微微側(cè)過身，看了那員將領(lǐng)一眼。這員將領(lǐng)生的虎背熊腰，兩手粗大有力，一看就是經(jīng)常慣用重兵器之人。一道巨大的刀傷從額頭向右下穿過眼睛一直延續(xù)到了下巴，顯得無比猙獰。盧循暗暗記住了這個人的樣子，其實也不用記，這個家伙的長相實在太打眼了。

　　“對！盧將軍神勇威武，不由他指揮我們，老子第一個不服！”緊接著，無數(shù)人叫囂了起來，有不少人還抽出了兵器在狹小的帳篷里揮舞著，若不是有盧循在此，估計這些人就已經(jīng)抽刀把對面那幾個不開眼的家伙給剁成肉醬了。

　　徐道覆擺了擺手，眾將領(lǐng)安靜下來，他向站在將臺旁的盧循拱手道：“將軍，您繼承先將軍的位子是眾望所歸，希望您能立即登上先將軍的位置，穩(wěn)定部隊的情緒，不至于讓那些宵小之徒有機可乘?！闭f完，徐道覆有意無意的掃視了孫國珍一眼，看得他心驚膽戰(zhàn)。

　　盧循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他轉(zhuǎn)頭看向了孫國珍，道：“賢侄你是先將軍的遺子，你最有發(fā)言權(quán)，你怎么認為呢？”盧循輕輕地把皮球扔給了孫國珍，如果孫國珍愿意臣服那就罷了，如果他不愿意，那么就只好讓他跟著孫恩去“成仙”了。

　　感受到大帳內(nèi)眾將那如火焰般的目光，孫國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大勢已去了，但是他怎么說也是孫恩的兒子，雖然這么多年以來的貪逸好樂讓他喪失了年輕時的志氣，但是他們孫家遺留在他血脈中的那一股好狠斗勇的沖勁依舊在，在這個特定的時候被激發(fā)了出來。

　　孫國珍猛然向前踏了一步，向盧循沉聲道：“將軍神勇威武，跟隨父親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我本不應(yīng)該與將軍您爭奪這個位子，但是我畢竟是孫家的子孫，先輩創(chuàng)下了這一番業(yè)績，不管如何我都要去傳承下去，所以我懇求與您進行決斗，以勝敗來決定父親位置的歸屬?！?

　　在孫國珍說完這一番話后，大帳內(nèi)瞬間安靜了下來，那些將領(lǐng)們都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孫國珍，他們實在想不通這個平常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敗家子怎么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其中不少墻頭草還開始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了，若是孫國珍在決斗中打敗了盧循，那他們作為曾經(jīng)反對他的人會有什么后果呢？

　　盧循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是賢侄提出來的，那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不能拒絕了，那么就在下午我們進行決斗，以決斗的勝負來決定先將軍位置的歸屬?！比粽撃昙o，盧循并不見得比孫國珍大多少，但是他是孫恩的妹夫，所以他能夠以長輩自居。對于孫國珍的決斗邀請，盧循不能拒絕，因為一旦他拒絕了，一定會遭到崇尚武力的義軍將領(lǐng)們看不起，所以無論是為了立威還是為了接替這個位子，他都必須進行這一戰(zhàn)。

　　當日下午，在義軍的校場里，旌旗飄揚，聞訊趕來的沒有警戒任務(wù)的義軍把校場圍了個水泄不通。上天似乎感受到了這一場即將來到的生死大戰(zhàn)，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突然變得陰暗起來，一陣陣山風由四周向校場中吹來，吹得塵土四起，一排排的兵器擺放在了校場周圍，在風中嘩嘩作響，一派肅穆蕭條的景象。

　　盧循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孫國珍，地面戰(zhàn)上不適合使用長刀，所以他拿得是自己的那把佩劍萬仞，郭于章《劍記》有云：“西晉寮有旌陽令許遜者，得道于豫章山，江中有蛟為患，旌陽沒水投劍斬之，后不知所在，項漁人網(wǎng)得一石匣，鳴擊之聲數(shù)十里?！比f仞是孫恩在隆安四年擊敗寧朔將軍高雅之而得到的戰(zhàn)利品，因為盧循在這場戰(zhàn)斗中替孫恩擋了一箭，所以孫恩把這把高雅之隨身攜帶的寶劍賜給了他。

　　孫國珍手里的劍也是一把名劍名為旌陽，據(jù)說還是與盧循手里的萬仞一起打造的名劍，只是拿在了他的手里似乎有點浪費了。

　　孫國珍高舉旌陽，向盧循猛沖過來，他明顯希望依靠這一擊之力把盧循給打敗。

　　盧循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面對來勢洶洶的孫國珍，他紋絲不動，直到旌陽劍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胸前的一瞬間，他才輕輕地向旁邊一閃，孫國珍來勢洶洶的這一劍就被盧循這么輕易的給化解了。

　　這個時候正是孫國珍前力已消后力未生之時，盧循等的正是這個時候，萬仞出鞘，一聲尖銳的劍鳴在二人耳旁響起。孫國珍勉力揮動旌陽回手扛住了盧循這砍向自己腦袋的一招。

　　“鏘！”一聲糾結(jié)起眾人心中波瀾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孫國珍的旌陽雙手舉起旌陽擋在了自己的額前，勉力擋住了盧循這一劍。旌陽鋒利的劍刃抵在了他的額頭上，一絲鮮血順著他的額頭上的傷口流了下來。

　　盧循的劍法大開大合，每一招都是動用了全力，如長江波濤般連綿不息，讓對手毫無絲毫反抗之力。

　　見到孫國珍勉力擋住了自己的一劍，盧循眼睛中一絲冷笑猛然一閃，他之前的一系列動作都是為了等待這個時候，孫國珍雖然勉力擋住了自己的這一劍，但是此時此刻他是再也沒有力量對抗盧循了。

　　萬仞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個小小的半圈，一道殘影在孫國珍眼前閃過，然后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片冰涼，盧循的萬仞劍已經(jīng)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輸了！”盧循冷冷道，孫國珍閉住眼睛等待著盧循的最后一擊。

　　但是等了良久也沒有等到萬仞劍入體的感覺，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盧循已經(jīng)把劍收回，緩步向義軍中走去，徐道覆等盧循的支持者也從義軍中走出來迎接他。

　　“為什么不殺了我？”孫國珍對著盧循大聲喊道。

　　“先將軍就你一個兒子你還是我的侄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殺了你?！北R循頭也沒回，丟下了這么一句話。其實孫恩對盧循確實還是不錯的，雖然他們兩的年紀相差很大，但是孫恩一直把盧循當作自己的接班人在培養(yǎng)。感恩知報，所以盧循雖然知道留著孫國珍是一個威脅但是仍然沒有殺了他，況且如果自己能夠給這支義軍帶來勝利，那么他們鐵定會支持自己的，他對自己這個還是很有信心的。

　　聽了盧循這句話的徐道覆眾人心頭一熱，他們也是擔心盧循會殺了孫國珍，畢竟這是先將軍最后一支血脈了。這個時候徐道覆等人心中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誓死效忠盧循的想法了，畢竟這樣一個有人情味而且會帶領(lǐng)他們走向勝利的領(lǐng)導者還是很難得的。

　　殘陽終于擺脫了烏云的束縛，絲絲陽光照射大地，在獵獵寒風中，盧循的身影被拉得老長老長，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孫國珍呆呆的看著盧循和眾人遠去的身影，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一個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