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吳善傳道 趙家丹院

　　吐納了一回，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談玄吃罷晚飯，將二晨精氣深深藏于丹田之中，又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破綻，這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第二日一早，趙祿便來敲門，談玄簡單梳洗一番，跟著他去見趙家二公子趙勝。

　　趙勝是一位十五歲的少年，生的極是英俊，只是看談玄的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趙振乾共有四房夫人，其中唯一的兩個兒子皆是大夫人所出，其余三房皆是女兒。兩個兒子都是正妻所出，可說是嫡子，因此從小受盡寵愛。連帶趙勝的脾氣也是極大，他對父親找了個鄉(xiāng)下小子做自己伴讀頗有微詞，只是不敢爭辯罷了。

　　趙勝身后站著一人，正是趙福之子蕭成宗，滿臉憔悴，眼中布滿了血絲，想必是當(dāng)日一戰(zhàn)所造成的傷勢尚未痊愈。令談玄不解的是，蕭成宗看他的眼神中居然帶著幾絲莫名的恨意。他卻不知，蕭成宗心胸狹窄，趙福雖是被厲追陽所殺，他卻轉(zhuǎn)而將一腔恨意倒在了談玄身上，覺得若非要去尋談玄，父親就不必親自去靠山鎮(zhèn)那種鄉(xiāng)下地方，也就不會遇到魔道高手，莫名死去，不僅如此，連帶著對派父親去靠山鎮(zhèn)的趙振乾也恨上了，只是他自忖尚無底氣與趙家翻臉，這才隱忍不發(fā)，只等元陽道來人，有了靠山，才會伺機發(fā)難。

　　趙勝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也不說話。談玄眉頭一挑，卻不得發(fā)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大功夫，一位老學(xué)究進來，師生坐定之后，這才開講學(xué)問。大云朝立國千載，速來重文輕武。若是文章做得好，平頭百姓也能一步登天，成為朝廷重臣。因此尚文之風(fēng)在民間極盛。

　　但對于官宦子弟則要求更為嚴(yán)苛，非但要博聞經(jīng)書，還要武藝精熟，才會有所重用。這也是開國皇帝所定之祖規(guī)。每年春季，云帝都要率領(lǐng)王公大臣在玉京城郊圍獵演武，一來不忘先祖馬背崢嶸，奪取天下的豪情，而來也是借此機會瞧瞧世家之中又出了什么人才，量才而用。對這種內(nèi)外有別的統(tǒng)治方法，談之仁就曾嗤之以鼻，斥之為愚民強貴的狗屁政事。

　　老學(xué)究所講的無外就是些圣賢治國齊家的道理，這些談玄早就聽的膩煩，也不敢露出不以為然之色，只是低垂了眼皮，似乎是神游物外。蕭成宗見了，臉上冷笑之色一閃而逝。趙勝卻是聽的搖頭晃腦，面上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只是他雙腳在書桌下不停來回扭動。好容易挨到晌午飯時，老學(xué)究才罷了講，一副意猶未盡之意。

　　趙勝起身施禮道：“先生辛苦，請往偏室用膳?！崩蠈W(xué)究點點頭，冷眼瞧了一上午都在昏昏欲睡的談玄一眼，輕哼一聲，背著手揚長而去。趙勝又回頭對蕭成宗道：“走吧，用飯去。”卻不理談玄。兩人邁步而去，蕭成宗回頭朝談玄冷笑一聲，挑釁之意不言而喻。談玄也不去管他，徑自出門，回到自己屋里，吩咐一聲，自然有丫鬟端來熱飯熱菜。

　　上午趙勝讀書，下午卻是習(xí)武練功，趙勝卻不曾叫他同去，他也樂得清閑，躲在房里思索通天寶體的秘奧，自得其樂。如此過了三日，這天下午，談玄正在屋里靜坐，忽然一人直接闖了進來。他睜眼一瞧，卻是一個黑衣道人。

　　那道人一張臉上坑坑洼洼，氣派卻是不小，大馬金刀的坐下，斜睨他道：“小子，算你運氣！趙都督派我來傳授你上乘道法。不過我只是傳你幾手訣竅，你只要能學(xué)上一成，便能終身受用。你也不必謝我，我名吳善，你只叫我吳真人便可，莫去指望我會收你為徒?！?

　　談玄嘴角一撇，笑道：“既然如此，請吳真人賜教”。也擺出一副款高的模樣。吳善一愣，道：“你這小子，倒比老子還要橫些！罷了，上支下派，不得不為。先來瞧瞧你適合何樣道法！”不由分說，一把抓住談玄的手腕，一股真氣輸入。

　　談玄大吃一驚，不料他如此莽撞，二話不說便來探自己虛實，忙將將二晨精氣金丸收縮到丹田之中。心念一動，二晨精氣的金丸也縮到了金霧之中，隱伏起來。吳善一道真氣在他全身經(jīng)脈之中游走了一回，最后注入丹田。眼看便要觸碰到精氣金霧，談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誰知那金霧忽然若有靈性的一伸一縮，毫厘之間已然避開了吳善真氣的探查。

　　吳善收了真氣，咦了一聲，面上表情極是古怪，自語道：“經(jīng)脈寬闊，異于常人。當(dāng)是有高手為你易筋洗髓，倒是好運道。似這般修煉下去，不出幾年就能打通全身經(jīng)脈，在云朝做個將軍也是綽綽有余了。只是……怪哉怪哉！”原來他卻是粗中有細，說是看看談玄適合修煉何門道法，實則卻是查探談玄的門派路數(shù)。

　　他本是信心滿滿，只道談玄必是暗中得了天龍寺高手傳授，只需他體內(nèi)存有天龍寺法力，便絕逃不過他的法眼，誰知談玄經(jīng)脈寬闊，異于常人，卻渾沒半點真氣烙印，按理若是有天龍寺高手為他伐毛洗髓，絕不可能不傳授天龍佛法，而談玄這種情況卻著實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吳善道人正是趙振乾的師弟，也是七玄門弟子。七玄門是玄門五宗之中號稱傳承法訣最多的一派，共有七門正法，傳說條條皆可成道。他所修煉的便是其中的天一真法，凝練先天水行真氣，有諸多妙用。他如今已是金丹高手，成丹四品，在道門中也算是有數(shù)的人物。道家規(guī)矩，修成金丹可稱真人，修成元嬰可稱真君，至于元嬰之上，度過諸多劫數(shù)，受天地召感，飛升天闕者，則稱為真仙了。

　　趙振乾對談玄雖不大看重，但到底日后還有利用之處，這才指派了他來傳授道法。吳善想了想，也不得要領(lǐng)，也不耐煩悉心教導(dǎo)，當(dāng)下便道：“我傳你一門莽牛罡氣，內(nèi)外雙修，煉養(yǎng)真元，乃是我七玄門中不傳之秘，你好生修煉，日后自有你的好處?！币膊恢v解關(guān)竅秘訣，扔下一本小冊子，揚長而去。

　　談玄仔細翻看那本“秘籍”，上面倒是載有許多圖形文字，但與神秘道人所傳之通天寶體一比，這本七玄門所謂的秘傳簡直就是不堪入目，粗劣到了極點。他將冊子合上，冷笑自語：“看來這趙家真的是將我當(dāng)成一塊頑石，不堪點撥，也不屑點撥，也罷！”將冊子隨手一扔，繼續(xù)修煉二晨精氣。

　　當(dāng)書童當(dāng)了一個月，談玄自問并無過失，甚至還小心翼翼的伺候那位主子。但趙勝看他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最后已然發(fā)展到厭惡的地步，終于有一日，待到中午散講，夫子與趙勝雙雙離去，蕭成宗冷笑著對他說道：“二少爺發(fā)話，明天起你就不用來試讀了，恰好府上有一位丹師石真人開爐煉丹，缺少伺候的童子，明日你就去那里小心伺候。若是能學(xué)幾分煉丹的本事，日后出府也不愁吃喝了。這可是少爺?shù)亩鞯洌沩氥懹浽谛??！?

　　談玄自是無可無不可，還巴不得離這位難伺候的主子遠些。不過趙勝與蕭成宗絕不會如此好心，暗暗加了幾分小心，表面卻木訥的點點頭，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蕭成宗暗暗冷笑，他將趙福之死遷怒于談玄，巴不得將他害死，但談玄對趙振乾還有大用，勢不能死在明面上。因此才向趙勝獻計，利用趙勝反感談玄，將他調(diào)去煉丹，實則早將石真人身邊道童買通，到時只要借口試藥，用幾丸劇毒的丹藥下去，保管談玄一命嗚呼，神不知鬼不覺。

　　當(dāng)晚談玄盤膝靜坐，一股真氣經(jīng)膻中穴向雙臂發(fā)散。經(jīng)過一個月的水磨苦練，真氣壯大，已然可以著手打通兩條手臂的經(jīng)脈。他這一月之間苦修不輟，已將雙臂經(jīng)脈打通了七七八八，有了幾次經(jīng)驗，如今已是熟極而流，二晨精氣一分為二，自雙臂上行，一路過關(guān)斬將，連破關(guān)隘，足足一夜過去，隨著最后一處穴竅開辟，談玄雙臂穴位盡數(shù)通暢，如今他已打通四條經(jīng)脈，呼吸提縱之間，自有無窮氣力衍生，在凡間已經(jīng)算是絕頂?shù)母呤至恕?

　　第二日一早，他收拾一番，往石真人處而去。玄門中人修真養(yǎng)道，也卻少不了外物輔佐。丹道一途分為內(nèi)丹與外丹，內(nèi)丹便是以自身為爐鼎，以精神氣為藥，烹煉元神，煉假成真；而外丹便是以草木火石入藥，成就金丹，一樣是修道的一大助力，歷來不乏有修道人練成絕世神丹，最后以外丹成道者。因此各派對于丹藥的煉制都是極為重視，而掌管丹方丹房的弟子地位則是十分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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