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沖突

　　第三章

　　還沒等楊靖想明白，成亮和王英就各領(lǐng)著一群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楊靖抬頭一看，不由撲哧一笑。只見王英的兩只眼周圍黑黑的，徹底成了熊貓眼。左腮也腫了，一片青紫色。成亮也好不到哪里去，頭發(fā)亂糟糟的，像母雞窩似地。鼻子也塌了，血還從鼻孔里向外流，臉上青一片紫一片與花臉貓無異。其他參與打架的人也是“傷痕累累”。

　　王成二人聽見楊靖的笑聲，齊齊地瞪了他一眼。楊靖怕二人惱了，便不再刺激二人，站起來對王英說：“少爺，我現(xiàn)在作什么？”王英從自己的桌子上扔給楊靖一支狼毫筆，說：“你先學會如何捉筆，其他的以后再說。”說著又給了楊靖十來張紙。楊靖接過來，答應(yīng)了一聲，就坐到王英后面的那套桌凳上。剛才楊靖已經(jīng)觀察過了，這套桌凳是沒有人的。

　　楊靖坐下后，突然發(fā)覺剛才吵吵鬧鬧的課堂竟鴉雀無聲。抬頭一看，一個身穿儒袍，頜下微須，臉上白白凈凈，大約四十多歲的男子站在講桌旁。楊靖知道這就是教書的李進李師達先生。

　　李進進來以后，并沒有問鼻青臉腫的王英和成亮他們。李進看了看楊靖，問道：“石頭，你進來干什么，你交束修（學費）了嗎？”楊靖懦懦道：“沒有，不過我是——”話還沒說完，李進就打斷道：“沒有，沒有你進來干什么，你給我出去。沒家教的東西?！睏罹嘎犃?，氣的嘴直打哆嗦。李進接著說：“泥腿子豈能進圣人之門！傳出去豈不壞了我李師達的名聲?！睏罹高€沒有說話，倒是王英開口了，他對李進說道：“楊靖當然沒有資格和我們圣人門徒共坐一堂，可我已經(jīng)讓他當了我的書童，李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還是遷就他一下吧?！崩钸M看著楊靖哼了一聲，便笑著對王英說：“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在這坐著吧?！?

　　楊靖看著李進，眼睛直冒火，心里發(fā)誓，將來自己有本事了，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以報今日之辱。想到這兒，楊靖又不由黯然：自己只是一個泥腿子，而李進是圣人門徒，自己再有本事能有李進有本事嗎！聽說皇上他老人家都不敢隨意侮辱儒生，況且自己只是一介草民。

　　這時，李進已經(jīng)開始授課了，楊靖雖然沒書，但也知道李進講的是《三字經(jīng)》。聽的無聊，就拿起筆畫起了畫，首先畫了一只大黃狗，大黃狗蹲坐在哪里，頭抬得老高，雙目朝天，一副目中無人得樣子。楊靖看了看自己作得畫，活靈活現(xiàn)的。楊靖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大黃狗多像李進啊。想的這兒，楊靖不由得會心一笑。又想了想，便在大黃狗的前面畫了一個人，這個人青袍儒衫，長面微須，正對著大黃狗彎身作揖。楊靖抬頭看了看李進，又對照著添了幾筆，“李進”便躍然于紙上。楊靖看著這幅畫，心里一陣得意，看來自己還是一個作畫的天才。楊靖在大黃狗上方寫上“李進”兩個字，在人的上方寫上“李師達”三個字，又在畫的左下方寫了畫名“兩個李進”，最后，寫上自己名字“楊靖畫”。

　　楊靖看著自己的作品，心里直感嘆，看來那顆鉆進自己頭里的星星不僅教了自己讀書，還教會了自己作畫。

　　若楊靖能夠知道鉆進自己頭里那顆星星是來自三百年后一個中文系的大學生的知識的話，他就不僅僅是感嘆了。

　　等了一會兒，墨汁已經(jīng)干了，楊靖小心翼翼地正要把畫收好。只聽得一聲：“石頭，你在干什么？”楊靖一聽，就知道是李進。楊靖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說：“先生，我沒上過課的，我怎么知道該做什么?！闭f完，又大喇喇的坐下，好像他根本就把先生放在眼里似地。

　　李進一聽這話，怒不可遏，他現(xiàn)在是看楊靖越看越不舒服。本來學堂都是一身儒袍的學生，現(xiàn)在卻突然多了一個滿身補丁的泥腿子，就象一群漂亮的白天鵝中多了一個丑小鴨一樣，別提多礙眼了！而且這個丑小鴨還是一個刺頭，那就更讓人討厭了。

　　李進冷著臉對楊靖說：“你把《三字經(jīng)》讀下來，我就允許你以后來這兒，不然，你就自便吧?！睏罹鸽m小，卻也知道李進在難為他，畢竟他一天書也沒讀過，但楊靖毫不在乎。要是以前，楊靖肯定讀不了，但現(xiàn)在不同了，楊靖是又能讀又能寫還能畫，豈怕區(qū)區(qū)一個《三字經(jīng)》。

　　楊靖滿不在乎地從王英手里接過教材，就大聲地讀了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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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讀的是抑揚頓挫，眾人卻大是詫異，不知道楊靖是啥時候?qū)W會讀書的。即使《三字經(jīng)》是六七歲的兒童的啟蒙讀物，挺簡單的。但楊靖卻是一個大字不識的泥腿子，怎么能夠讀出來呢。這讓眾人都說不出話來，更是讓等著看楊靖笑話的李進大跌眼鏡，當然，前提是李進有眼鏡。

　　直到楊靖讀完，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楊靖的眼神都滿是驚奇之色。李進暗怪自己出的題目簡單了，但也拉不下臉再去難為他，只是沉著臉說：“哼！即使認得幾個字，也不算什么圣人門徒?！?

　　一聽這話，楊靖滿是得意的臉色就陰沉起來，大聲說道：“我連圣人是誰都不知道，我干嘛要當他的門徒？再說，他有你這樣的門徒，求著我去當我也不去?！睏罹府斎恢朗ト耸钦l，說這句話完全是反駁李進的，反正自己不是他的學生，也不用擔心他用戒尺打自己的手心。

　　眾人先是滿臉錯愕，然后哄堂大笑。

　　李進用食指指著楊靖，氣的吹胡子、瞪眼睛，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老半天，李進嘴里終于蹦出兩個字：“放學?！闭f完，把書往腋下一夾，率先走出課堂，急匆匆地走了。

　　楊靖望著李進的背影，心里一愣，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把先生給氣跑了。

　　其他學子們可沒想那么多，聽見先生說放學，就興高采烈地向外跑。楊靖見王英出了教室，就緊隨其后跟了出去。

　　王英回頭看了楊靖一眼，說：“好小子，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那么膽兒大，竟然敢和先生頂嘴?！睏罹覆缓靡馑嫉孛嗣^，心里也很得意。

　　王英又問楊靖，：“你是跟誰學讀書的。我怎么不知道？”楊靖實話實說：“昨天我睡覺時夢到一顆星星鉆進我的頭里，醒來我就識字了，而且，還會背詩?！?

　　剛說完，王英一巴掌就拍到了楊靖頭上，怒道：“你小子竟敢騙我？你以為我是傻子?。　?

　　楊靖往后退一步，捂著挨打的后腦勺，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不相信我?！蓖跤ⅰ昂摺绷艘宦?，不理他的胡言亂語，起身就向前走了。邊走邊說：“一會兒，你跟著我去找成亮?！睏罹钙娴溃骸罢宜鍪裁?”

　　王英狠狠地瞪了楊靖一眼：“今天打架我吃虧了，我要去找他算賬?！毕肓艘幌?，又說：“我先回去找把刀子，如果他讓我老老實實地打一頓就算了，不然非捅了他不可?！?

　　楊靖趕忙說：“千萬別傷了人……”話還沒說完就被王英打斷：“你怕什么！我只是嚇嚇他，讓他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睏罹笩o奈，只好跟著王英去拿刀子。

　　到王家二人偷偷取了刀子，就在村北的小池塘邊兒藏起來。

　　這個小池塘是一股活水，終年不斷流。夏天清涼無比，冬天這股水又溫暖如春，加上清澈透底，附近的男孩子都喜歡在這兒游泳戲水。成亮尤其喜歡游泳，每天中午都會來這兒。

　　二人在這兒等了沒有一刻鐘，就見成亮悠哉游哉地過來了。成亮光著膀子，肩上搭著衣服，嘴里還哼著不知名兒的小調(diào)兒。如果讓李進看見他這樣不修邊幅，吊兒郎當，敗壞儒生的形象的話，非氣個半死不可。

　　成亮沒有注意到蘆葦中的楊靖和王英，毫無防備地走到了二人近前。其實，即使知道二人在此，成亮也不會在意的。

　　王英終于等到了成亮，他一下子從蘆葦叢中竄了出來，楊靖也緊跟其后。二人站在成亮面前，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成亮先是嚇了一大跳，退了一步才看清楚二人。發(fā)現(xiàn)原來是王英和楊靖，成亮不屑地看了二人一眼，毫不在乎的說道：“是你們呀，你們這是在等我嗎？”然后用手一指王英，吼道：“王英，你早上沒被打夠嗎，是不是皮又癢了？”

　　王英氣得身子發(fā)抖，也針鋒相對地說：“我是來報今天早上的仇的。”說著，就從衣襟里掏出了刀子。這把刀子是上好的鋼練就的，寒光閃閃，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