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悍秦作者：木鞘菜刀.QD時間：2020-12-17 18:01:16
黑水康復起身十數(shù)天來，二墩、阿錯一旦秋收事宜忙完，便在他的帶領下，一起為祭五臟廟大業(yè)而奮斗。
老孟里這些天出現(xiàn)的一個典型場景是：一個餓瘋了的年輕人，屁股后面跟著兩個干癟小屁孩兒、一條丑不拉幾的癩皮狗，旋風般掃過田間地頭……
經過一段時間的并肩戰(zhàn)斗，三人一狗，早已如親兄弟一般。
療傷期間，喝了幾十天稀飯，一個天天無肉不歡的現(xiàn)代人那里受得了？澇腸寡肚的黑水，能起身后，找吃食就成為了最大的人生追求。
開始他也納悶，老孟里旁邊有森林有河，為啥孟伯二墩他們不去打獵捕魚呢？一問孟伯才知道，現(xiàn)在是“時禁”期呢！
原來我們的老祖宗在偉大的天地人“三才”理論的指導下，那時候就知道保護生態(tài)，“春不鋪網，秋不進山”，早形成了祖制，老孟里旁邊的森林河流又均是封主領地，“時禁”期違例將受到封主親兵的處罰，再加上人們也自覺遵循祖制，視破制為大忌，因此即使田間供應再不足，竟也無人在這個眾生養(yǎng)膘準備度過殘酷寒冬的時節(jié)去犯諱。
想想現(xiàn)代人天天掛在口頭的維持生態(tài)平衡、保護環(huán)境，卻吃得天地失衡、萬物頻臨滅絕，黑水覺得真是莫大的諷刺……
“三才”理論是很偉大很有前瞻性，可是我現(xiàn)在確實很餓，問題很嚴重，這可雜整？
冷不丁想起了那個夜晚，疤癩給他叼來的那兩只，必會記一輩子的田鼠……
在原生態(tài)的良好自然環(huán)境里，田鼠是上好的無毒無害食用資源；又偷吃糧食、破壞農田，本是一害，要不也不會有“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碩鼠碩鼠，無食我苗！”的民歌，人們只是苦于無有效的殺鼠（沒毒鼠強，此刻的黑水想起這一點，覺得真好）和捕鼠手段。
黑水于是利用他頭腦里的現(xiàn)代知識，用樹枝、滕草設計制作了巧妙的捕捉籠，專捕田鼠。在狗兄弟疤癩的幫助下，尋找田鼠洞又是輕易而舉，每天收獲十數(shù)只大田鼠不是難事。
黑水又開發(fā)了火烤田鼠（去皮去內臟洗凈，木棍穿之，火上烤熟，外焦里嫩）、炭燒田鼠（效法叫花雞，桑葉裹之，外敷濕泥，至于火塘灰中一夜，第二天食用，風味無窮）、干煎田鼠（沒油，只能他母的在鍋里干煎，倒也別有焦香異趣）、清蒸田鼠（原汁原味）、紅燒田鼠加木薯莖、田鼠煲、田鼠黍米粥等系列田鼠大餐，直吃得二墩、司馬錯兩個小朋友把黑水驚為食神！連孟伯、白大娘、山葵也跟著沾光，連日來填肚子問題已是大為改善。而疤癩，啃著那美味的鼠骨，都覺得這次真是遇上了一個又有本事又疼自己的主人，更是堅定信心要對黑水死心塌地追隨。
秋收社火后一段日子，“黑氏捕鼠籠”和“黑氏烹鼠系列”逐漸在老孟里流傳開來。因為黑水的到來，那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曾經的田中一害，竟成了餐中美味，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賤民的生活，這是后話……
老里正見眾人面前的酒碗已倒?jié)M，端起自己的，站起來大聲道：“眾位老少，今日秋收社火一大喜，尊客遠來二大喜，讓我們盡飲此碗，共慶二喜！干！”
“秋收大吉，尊客大吉，彩！”男人們隨聲齊立，滿干了碗中的老苦酒。女人們卻探頭頓首，羞羞地盯著白嫩的黑水，充滿了好奇。
在那些目光中，有一道令人心顫。
黑水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一定是——山葵……
不禁想起能起身以前，山葵照顧自己時，不避污穢、不厭其煩，并且寧愿自己餓肚子，也要把粥和木薯莖讓給我吃，對待自己如同親人。山葵，難道你是老天，在這個時空賜給我的親妹子么？
山葵你可知道，我前世的親妹子，樣貌和脾性都和你差不多，又甜美，又溫柔，和我這個當哥的，更是無比的親近，我只是有些納悶，老媽和那個我從未謀面的老爸，雜把她給整出來的……
山葵，你對我的情誼，飽含濃濃親情，至真至善，溫暖人心，真的就象我的親妹子那樣呵。你和二墩、阿錯，就猶如哥的兩弟一妹，而你們對我的悉心照顧之恩，哥定會永記心田！
至于男女之情，盯著山葵你那就快熟透的窈窕身材，我確實是暗自咽過口水，可我畢竟也算個文化人，很是擔心，欺霸未成年蘿莉之事干了后，會不會又被雷劈？
而此刻山葵的眼光炙熱，定是也把我當成了親人吶……
由山葵而想起自己的親妹妹，黑水眼圈一紅，那思鄉(xiāng)念親的哀怨，在心中閃過，但此刻卻由不得他多想。
眾位鄉(xiāng)親酒干后，正盯著自己熱情期盼，身邊這些樸素良善的老祖宗們對自己真心一片，怎可辜負？念及于此，黑水端起自己的酒碗一飲而盡！
眾人齊呼：尊客豪氣，彩！
那老苦酒，入口又苦又酸又澀，黑水使勁憋住才沒有吐出來！
待口中苦澀之意漸去，卻有微甜的果香余味留唇繞舌，頗有苦盡甘來之妙。
苦酒，本是采集的山林中各類野果，存入容器放入地窖，長時間自然發(fā)酵而成，尋常日子里隸農們可舍不得拿出來喝。今日例外，里正令人搬出了多年窖藏，要痛飲一番。
黑水又連續(xù)斟滿自己酒碗，分別跪敬孟伯、白大娘兩位救命長輩，老人飲后伸手要扶黑水，黑水均是久跪不起，感激之情發(fā)自肺腑，弄得大家都唏噓不已……
一碗飲盡，一碗又已斟滿。雖是果釀，存放時間已長，才當?shù)靡粋€“老”字，畢竟可抵現(xiàn)代二十度左右的白酒，幾碗下肚，人人微醺。
木鼓聲再次響起，節(jié)奏卻比“祭舞”時歡快激揚了許多，里內精壯的后生們紛紛相互邀約，赤膊上陣，圍著火堆跳起了歡快的舞步，少女們也拉成一圈圍在外側，隨著鼓聲低聲吟唱。
二墩、山葵見黑水與老人們傷感，一左一右強拽起跪在地上的黑水，山葵銀鈴般的聲音催促著：黑水哥，快走，社舞去哩……
司馬錯的加入，讓四個年輕人圍著一堆篝火，在微醺中旋轉，在迷離中眩暈……
在熱烈的社舞跳動中，黑水隨著身體起伏，心情劇烈波動，時而憂傷，時而歡喜……為自己莫名穿越難以返家而憂！為自己巧遇良善命不該喪而喜……
可是今后，在這近乎原始的社會，我的去路在哪里？
看看身邊，青春的身影舞動，哪怕衣衫襤褸、肢殘體缺；歡快的聲音流淌，盡管食難裹腹、面浮菜色?？鞓酚谒麄儯侨绱撕唵?，如同幸福于疤癩，是如此容易，那是他們從未體會過更高層次的物質生活，可是我呢？在這又窮又弱的狗屁時代，我可真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別跟我說精神生活豐富啊，精神生活能當肉吃么？
可是又見紅紅的火光映照，美麗的臉龐微笑，山葵還在熱烈地牽著我的手，無憂無慮地旋轉，二墩和司馬錯也酒意盎然，歡笑不斷……罷了罷了，我的哀愁，與此情此景是多么的不協(xié)調，還是跳吧！轉吧！融入這快樂的人潮，把他母的煩惱丟諸腦后、享受這片刻的歡愉吧！
人們在漸入高潮的社火中盡情狂歡，卻絲毫沒注意，場外不遠處一支十數(shù)人的馬隊，早已駐馬盯著人群看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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