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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臥龍(中)

小說:漢末國士作者:紅泥綠酒黃衫時間:2020-12-17 18:00:22

  這女孩兒年紀,十一二歲而已,。

  她此時蜷縮成一個小團團在白色毛毯上閉眼,披了一件對于她而言顯得寬大的白色袍子。

  雖然這馬車避風極好,仍覺得一雙小小的赤足有些冷,小腳丫自然的往回縮了縮,伸手拉下那袍擺蓋住。

  散亂的頭發(fā)擋住半張白皙如晶瑩軟玉的臉蛋,她似乎輕輕撇了一下有些半透明的唇。

  精致到某種程度的五官因此露出符合她年紀的柔和稚嫩。

  在車中昂貴的青烏暗花錦緞和暖紅色青銅燈光的映照下,是一副可以讓人贊嘆的小美人圖。

  可是等微風吹過她墨色的發(fā)絲,這女孩兒輕皺眉頭閉上的眼睛睜開時,剛剛靜謐安寧的感覺就一點都不復存在了。

  琥珀色的透明眼睛,因為瞇起來的緣故,顯得微微狹長,沒有半點小孩子睡過初醒的惺忪嬌憨,如同剛開刃的新式軍刀的那一抹清冽刀鋒。

  不好說那是涼薄或者漠然,但是卻讓一個嬌小的小娃娃,帶著他人不敢對視的氣勢。

  站起身來,攏了攏白色長袍,任憑一頭長發(fā)垂落,因為她小小的個子,沒有刻意梳整的頭發(fā),如同一匹黑色綢緞,壓在純白的長袍上,直到腰間。

  赤足踩著純白的厚厚毛毯,走到馬車邊緣。

  拉起那黑色車簾,掃過已經(jīng)站立了幾個時辰卻依舊一絲不茍的隊列,沖著那些劉虞手下最精銳的部隊道:

  “現(xiàn)在,可以按照我的布置路線進山了,除了規(guī)定的幾次攻擊之外,只守住出山口子就好,再不許擅自動刀箭傷它……

  我要的是那只老虎,在它自己的地方,一點點自己把自己耗死,卻到死都看不到一點生機……”

  聲音清稚,悅人耳朵,但是在這群士兵聽來,就只是命令……然后隊列如同切割一樣整齊的分出一半。

  這一半的隊伍里每個人都如同機械一般運轉起來,一絲不茍到以馬車上那人規(guī)定的十二個呼吸走出多少米的速度前行。

  等到這支隊伍到達綿綿青山邊界,正好那只白色老虎剛剛踏死那只鬣狗的時候。

  等到這支隊伍到達中部時候,那只白色老虎正好在吳三涂滿腥臭液體的第一棵大槐樹下徘徊繞圈子,顯得焦躁而渴望,還有不小的畏懼。

  最后還是咬牙過去,把全身在那樹上蹭個遍

  若是李祀在這里,他就會發(fā)覺,本來這只老虎毛皮上附著的一層紅黑之氣散去大半,而露出里面淺青色的光彩。

  而褪去的那一層紅黑色氣焰,則如同有靈一樣攀附著那一棵參天大槐樹而上。

  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無數(shù)魂魄,居然隨著那一團氣的攀升而逐漸一個個附著在槐樹之上,像是結的無數(shù)小果子。

  而那只老虎則神色復雜的沖著那槐樹咆哮許久……

  已經(jīng)逐漸接近這片區(qū)域的軍列,聽的清清楚楚,卻沒有嘈雜紛亂,而且統(tǒng)一默契的維持著孔明定下的速度繼續(xù)按照既定路線前行。

  ……

  那只壯碩如象的巨虎不知什么緣故的,本來充沛旺盛的精氣神竟然減了幾分,顯得有些萎靡。

  但是它的行動還是沒有停下,繼續(xù)按照它感覺到的路線追蹤下去……

  一路上,遇到第二棵,第三棵……整整七棵一模一樣的槐樹。

  而如同先前的那一幕,如同磁帶重播般的如出一轍重復了七次。

  要說還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是那只白色猛虎每次從氣運中分隔出的血色氣數(shù)越來越少,

  而且在第一棵槐樹那里那一股黑紅氣里裹著數(shù)以千計量的人形怨魂,。

  那么等到這老虎跟著吳三留下的路引子走出它的百里青山邊界時候,那佇立的第七棵槐樹上被沾染的怨魂就只有十幾個了……

  倒像是一鍋撈干凈的火鍋,后來一筷子下去,就只剩下清清亮亮的湯水里,漂著的只有寥寥無幾的菜葉。

  看著那只老虎滿眼的血色盡褪,精氣神大不如前,倒真有幾分世家紈绔不懂過日子,敗落了家道的凄慘。

  而等它在往前走些時候,就看到約四百人的戰(zhàn)陣,硬弓弩,長兵器都已經(jīng)架設好了,在夜色下帶著從戰(zhàn)場廝殺百戰(zhàn)而歸的特有血腥氣和煞氣。

  那只鳳凰落毛般的巨獸,隔著不足一百步的距離望著,對于它而言,這就是漫長生命中未曾有過的尊嚴挑釁,在它有限的認知里,人這種兩條腿的生物,是難得的食物,比起其他野獸更能增長它的力量,但是再特殊的食物,也依然是食物。

  但存活多年的生物本能告訴它,再往前就是無盡的危險,躊躇好久,那只宛如一尊小鐵山的獸王,終于敗退妥協(xié),倒退著往回走,這是山林生物的千百年遵守的規(guī)則,退去,則安全。

  而那雙眼睛還盯著那些帶著寒光的鐵刀和搖曳的火把。

  似乎想要一件一件的記清楚。

  然而就在它退回山林和平原邊界的時候。不知為何的,那些在大戰(zhàn)場上都因為成本太高不肯輕易投入軍備使用的三四百張硬弩,突然對著這只巨獸揮灑出一片殺氣凜然的箭雨。

  幾十步的距離,隨著那些士兵悄然趁著夜色的推進,更加進一步縮短,早就演練過很多次的事情,不會有絲毫的偏差。二十個呼吸,輪換了四個批次的箭手隊列

  不知數(shù)目的精鐵硬箭,如夜雨飄灑在那白虎的身上。

  卻并不如戰(zhàn)場上一樣帶出無數(shù)的殺戮和血跡。

  那畜生搖頭間便擋住了一些,皮骨真是有夠硬的,一根男子小臂粗的長尾掃過來,就是幾十只箭被掃落。

  若是沙場對敵出現(xiàn)這么不講常理的對手,軍伍之中怎么都會慌亂。但是這四百人沒有,他們連情緒都幾乎被打磨的干凈,完全如同牽線木偶一樣,把每一個主人設定的程序動作完成在標準之內。然后就沉默佇立。

  這猛虎固然兇惡無比,可是面對這樣一只可以摧殘一座邊塞小陋城城防的武力,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在它不想糾纏,然后沒入背后林中的時候,身上中了二十四只鐵箭,每一只深入皮肉都不少于兩寸。

  有一二只也命中了,并不致命的要緊處。這讓它悲戚憤怒的嘶吼都有些走調子。甚至它都沒有任何的時間載看一眼這些傷了它的人。

  一路退去,一路帶血。

  但是它不知道,在距離它不到一百步的角落,有一輛烏篷小馬車,馬車上端坐著一個堪稱鐘天地靈秀造化的小女孩兒,一只手托著腮,微微鼓著臉蛋,似乎渾不在意。

  對著老老實實跪在車輪旁,渾身布滿擦傷的吳三,語調清冷的問了句:“你確定都弄好了?”

  后者只覺得那聲音帶著妖異,令他膽寒,年輕時候也是任俠游蕩殺人的中年漢子,把頭埋下的更深,回答道:“是,沿途按照大人您的囑咐,把陣法布置的樞要之處都按照錦囊上的交代改過了,這畜生不可能按照記憶的路返回桃源……”

  聽著中年漢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仔細描述,在馬車上換了個盤坐姿勢的小女孩皺了下眉頭。清淡道

  “本來該賞你一千兩銀子,一百五十畝地,外加你家兒子一個官學的免雜費名額,但是你說的太多,我很煩,第三個就免了罷…….”

  李祀和龐統(tǒng)所在的隱蔽山洞。兩人在進行了一番外人不知的對話之后。

  龐統(tǒng)那純良溫和的娃娃臉上,第一次露出憤怒到痛心疾首的表情,捶打著大腿道

  “孔明這孩子糊涂啊,居然是想著把那老虎引出山,再集重軍圍殺,可是那東西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弄死的,師父講過這等異獸,當?shù)毓賳T為了向上邀寵獵奇,圍殺次數(shù)不少,可是順利殺死的又有幾次……

  萬一讓它傷后逃到附近村落,得死多少無辜百姓,就算是能殺了它,又得有多少士兵萬幸沒死在上一次的拼殺上,卻因為她的偏執(zhí)嗔念送了性命……

  我之所以布下迷陣,守在這里,就是為了將它圈禁在一定荒野區(qū)域內使得獵戶村民不受其害,如今怎么可以放虎歸山……”

  李祀聽著龐統(tǒng)的碎碎嘮叨,除了感慨這胖子果然是舉世罕見的純善好人外,也不免覺得這樣的人得虧是家中富有,且隱居深山,否則這樣的天真爛好人,入世真是活不下去。

  而且,李祀覺得自己在這胖子面前完全沒有什么存在感,他只是多少年習慣的在自說自話,要說有啥區(qū)別,那得說是因為有了李祀這么個聽眾,他的話就更多了。

  李祀弱弱的接了一句以顯示自己薄弱的存在感:

  “就算是先生你剛才的推論成立,但是還是最開始的疑惑依然存在,那她為什么要引一堆獵戶被你迷暈,意義何在?

  要是找到了能引出那躲在桃源老虎的法子,就直接派人將那畜牲引到山外開闊平原,幾隊百人騎兵沖殺過后,怎么都是死的不能再死……”

  “嗯?”龐統(tǒng)眼神詫異,他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李祀……

  聽到李祀的問題,他愣了一下,然后摸著下巴一點點的分析道

  “幽州鐵騎的戰(zhàn)力自然是不用懷疑的,劉虞對孔明的信任也是不必說的,想要調動四五百的騎兵不算困難事情,而別說是以幾百人圍殺一只兇獸,就是投入到萬人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中,也算是一把鋒銳的小尖刀……幾個反復沖殺后,唔……就能輕松解決……”

  李祀搓著鼻子插話道:“而她并沒有這么做,那么就只能說明這結果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換個角度說,她并不想殺死這只老虎……那么……如果就是想要活捉,而如果這假設成立,那么最好的辦法是……嗯?還是應該引到平原,直接以重兵圍……

  那么我們這群被先生你丟在木屋的獵戶又成了無用的因素,但是先生您認為,孔明先生會莫名花費銀錢,找我們二十幾人來當擺設?

  龐統(tǒng)輕輕搖頭否認道

  ”所以依舊是不成立的……”

  李祀粗略的做了一個假設推演,就把這種可能推倒。

  龐統(tǒng)并沒有對于李祀的插話表示任何不滿,而是很自然的接著他的思路往下。

  “那么,把這堆被我迷暈的獵戶從開始就帶入可以派上用的因素之一……”

  李祀順著龐統(tǒng)的思路往下:“一堆迷暈的獵戶,作為一個固定作用于那只老虎的點,若是不考慮兩方不接觸或者不互相發(fā)生作用這種廢用情況,那他們接觸后,考慮到雙方的狀態(tài),唯一的作用和結果”

  “被吃掉……”

  龐統(tǒng)幽幽吐出一口氣,滿目的復雜神色,然后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規(guī)矩盤坐在自己對面的小孩子,問道:“可能?”

  “把所有不可能排除掉,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

  在推導出這樣荒謬且血腥結果之后,李祀的眉眼里居然沒有半點波動的詫異或者憤怒,而是帶著些專注的笑意,一只手摸著那白狐貍柔順的毛發(fā)安撫著它,很自然的溫聲道

  “假設以上推論成立,那么這群獵戶被吃掉之后的結果,則可以作為新的起始點繼續(xù)下推……”

  “若是附近幾個村子失蹤了二十幾青壯漢子,順著常理就是追查圍剿,那么查到的結果,是兩個點,先生和那只老虎……”

  “若是后者,不外乎是一次鄉(xiāng)縣規(guī)模的圍剿,達成的結果絕對不會比剛才否決的更好,若是目的是連坐到鄉(xiāng)縣一些官員責任的變動任免,按照先生描述,以孔明目前的地位,又如何看得上眼……也不必費這個力氣”

  “那么,若是她要以二十幾條人命,牽扯先生入世……”

  “不會”龐統(tǒng)輕聲而篤定的將假設否決。

  結束了李祀的推論。

  李祀眨了眨眼睛,攤手道:“那我就想不出她把那群獵戶弄來干嘛了……可能是看先生寂寞,給您找點事做打發(fā)時間……”

  龐統(tǒng)并沒有理睬李祀這玩笑,

  而是很認真的望著他道“你本也是這堆人之一……”

  李祀挑眉輕笑:“但是我出局了,所以萬幸可以如同先生你一樣說幾句無關痛癢的閑話……”

  本來神色就很難看的龐統(tǒng),聽了這話,滿臉的光滑肥肉都蒼白了些。然后下一刻不由分說的爬上那只安靜呆在瀑布口的巨大黑鰲。

  李祀看著那夜色里吃力動作的胖子身影,笑嘻嘻的麻利起身,輕聲道:“咱也去見識下那位似乎很熊孩子的臥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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