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訪老

　　李祀離開荒廢的破廟，自然不知那宋娘子在他走后，在陰土開辟地中靜默許久，然后漂浮于那供奉神像的泥臺之上，光質(zhì)身體上的法紋從明滅不定漸漸變得光芒穩(wěn)定擴散到她整個狹小開辟地之內(nèi)，本來在陰土同樣化作破廟物象的香火化作相一股對而言非常龐大的淡白色氣運，從口鼻耳眼七竅鉆進去。

　　而那本來纖瘦的女子樣子法身在氣運匯入之后變得逐漸膨脹成一個光團，上面五官頭發(fā)俱在，四肢手足全齊，卻說不出的猙獰可怕，完全看不出還有人樣。

　　等到膨脹到超出泥臺四周，才緩了下來，然后那“人團”樣子的生物開始旋轉(zhuǎn)起來，光芒愈加盛了，隱約要透過陰陽限制，從那破廟神像傳遞到陽世?？梢匝垡姷目吹侥瞧茝R中本來平凡的泥胎塑像開始發(fā)出淡淡的光芒。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陰土之中那一輪恒久不變的紫色大日，卻在此刻無視了宋娘子開辟地的保護，如同李祀進入陰土?xí)r一般，黑紫色的光芒從四周透進來，不過數(shù)量要比那時多出很多。

　　如同熱刀子割在黃油冷塊上一般，那膨脹的陰神團子瞬間被割的遍體鱗傷。法身部位殘缺不少。

　　時不時發(fā)出幾聲如貓如烏鴉的凄厲叫聲，如泣血一般讓人不寒而栗。陰土之中無歲月，所以不知道過去一個時辰還是半個時辰，這紫光融化法體的酷刑終于結(jié)束。

　　只有那陽世破廟間的泥胎上白光祥和無比，以此為源頭，化作幾十縷支流向著村內(nèi)宅院流淌而去。

　　此一夜，清風(fēng)明月。

　　此一夜，白村六成百姓夢中見神，乃是一霞光祥瑞女子，神異非常，夢中仍覺如真。

　　其言李家子賢才，可護佑此村安樂。若得村長志偉，必保此村五年內(nèi)風(fēng)調(diào)雨順，麥谷全豐。

　　又對村民說各家瑣事，皆準(zhǔn)確無比。

　　眾人夢醒甚異之，盤問自家夫妻兒女，又問鄰舍近人，都是如此，因此大信不疑。在凡俗之人看不到的地方，村民命池之內(nèi)的氣數(shù)，有小小一部分和李祀的命池勾連匯入。

　　此一夜，李祀獨坐到天明，觀命池中氣運，多半轉(zhuǎn)淺白。

　　然而這算是“自擬天數(shù)以弄民”若是李祀此刻已經(jīng)有了功名，或者權(quán)財，氣運已足，這陰神幫他凝聚氣運收一村之位算是順應(yīng)天數(shù)，無傷大雅。

　　可妄圖替李祀一個白丁小民憑空無依托的聚集半村氣數(shù)，已經(jīng)頗有些倒行逆施的意思。李祀所增的氣數(shù)，都要在平衡之下再她身上找補回來，對此刻的她而言絕對雪上加霜。

　　那陰神所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不過那宋娘子已是無根之水，坐吃山空也撐不了多久，況且若是不能取得一鄉(xiāng)位份，擴大開辟地，再熬下去也不過是畫三尺之地為牢，實在生不如死。

　　所以竟然是肯出這樣的大力氣賭一把。

　　第二天清早，李祀打了水擦洗，還仍有稚嫩味道的上身，線條和肌肉倒是很和諧健康。

　　醒了醒神，盤算了今日要做的事情，首先需要把包括老村長和老太爺家在內(nèi)的幾家跑遍。

　　還得準(zhǔn)備幾天后進山需要的東西。

　　以及也少不得從村內(nèi)老太爺那里問問縣內(nèi)賢士大儒哪個可為暫時老師，自己也到了要入學(xué)的年紀(jì)，雖然在清北讀了幾十本專業(yè)性很強的大部頭，可是儒家典籍，到底還是師從這些古時儒生地道些。

　　何況自己聚集勢力時總需要個找士子的名頭，這也算某種類似“大義”的正名，若是能早些考下個茂才，雖然如今世道在仕途上已經(jīng)沒太大意義，可在籠人時候都方便些，畢竟階層和圈子什么時候都非常重要。

　　雖然盤算的仔細(xì)，手下卻并沒停下，已經(jīng)利落剝凈了一只兔子，放到冰涼的井水中洗了血水。

　　想了想又從張牛許給自己的那半只狍子上割了最好的一塊肉。拿新搓的草繩穿上掛在一旁。

　　拎著肉出門走在村內(nèi)小路上，村子小的很，約莫點一袋子煙，能來回逛三四遍。所以村里關(guān)系不說多友善，至少占個熟悉，彼此都相熟，李祀走在路上倒是有不少人帶著幾分拘謹(jǐn)?shù)钠婀稚裆退泻粢宦暋＞褪亲罨斓墓肥?，在昨夜夢到神明，在指點下找到了丟失的十幾文錢后，也不得不對這位李家小子敬畏幾分。

　　平日一個脾氣不算好的老農(nóng)，因為今早按照神明指點，發(fā)現(xiàn)果然有些作物黃萎了，要知道雖然已經(jīng)入秋，趕著種這一茬新的，雖然已經(jīng)沒太多收成，但是也是一口飯吃。

　　所以也僵硬的擠出三分笑臉招呼了聲：“李家子何處去？”

　　李祀猜測八成和那陰神有關(guān)，自己氣運增長也源自于此。一路招呼過來也覺得有幾分煩躁。

　　周圍之人個個對你客氣幾分，給你辦事時候，哪怕多出一分力氣，幾十上百人積累下，自然你成事的收獲就比旁人多出不少，如此一來，錢多些，權(quán)多些……

　　自然而然就成了所謂超越別人的上位者，氣運一物，從來就不是虛無縹緲的玄說，而大約是這等淺顯俗氣的東西。

　　村里大多的田地倒是托福近水，養(yǎng)得起水田，不過也少有人愿意侍弄這些東西，都在旱地里種些味道說不得好，可是產(chǎn)量更高的東西。但求吃飽罷了，先是跑了一趟村長家，他家中兒女倒也不對李祀的上門感覺詫異，畢竟自從老村長病了，這孩子慣是上心的，總來探望。不過看著那老父皮包骨頭的樣子，心里悲戚，也便對李祀沒什么心思招呼客氣，只是謝了聲便罷

　　李祀看見村長那本來就不淺的病氣越發(fā)黑濃了幾分，甚至連命池中那很小一部分純白之氣都被彌漫包裹，岌岌可危，顯然是進一步惡化，撐不過一個月了，說了些保重之類的言語，留下肉食便也告辭。

　　從村長家出來，便向著臨近的老太爺家轉(zhuǎn)去，一段不長不短的路走下來，看不到半點現(xiàn)代化垃圾，李祀當(dāng)初還真詫異。

　　這個時代確實每一處都體現(xiàn)著生產(chǎn)力落后的拙劣貧瘠，然而卻少了后世工業(yè)雕琢熏染的那份匠氣，卻也讓很多人為了肚子發(fā)愁，其中得失李祀覺得自己沒資格評判什么。

　　然而大吃小，高踩低，優(yōu)勝劣汰，這種最基本法則還是永恒不變的，把對手踩著累累尸骨墊在腳下，你自然就是最有資格在高處笑的那個。

　　看著村內(nèi)老太爺那素靜的小屋就在近處了，李祀刻意放緩腳步整理一番。

　　當(dāng)然不因為對于村里這位活了八十八歲的老人敬重，只是緩解著接近小屋的不適。

　　這屋子里叫孟修的老人，四十幾年前就在這村里呆著了，讀過書，卻沒那個才華考功名，可是活的長久，幾年前朝廷征集八十壽者上報，孟修因此得了一枚銅質(zhì)半印，雖然除了每月能領(lǐng)到些糧食之外，也就剩下個形式上的所謂地位象征，但是在這偏僻小村，已經(jīng)是村長都要恭敬叫聲老太爺?shù)娜宋铩?

　　屋子周圍那一種淡淡的壓迫感不僅是李祀感覺的到。

　　就是村里最調(diào)皮的孩子，也少有到這屋子附近耍的，李祀自然清楚，這就是所謂上位者的氣場，或者是威勢，畢竟即便在前世，在某些政府大院，老百姓也都下意識不愿意上前。

　　這讓李祀不住的苦笑，自己前世也是在清北大禮堂作為學(xué)生代表演講的風(fēng)云人物，就是校內(nèi)幾位堪稱國寶的耄耋老人也偶爾談過幾句，即便是系里最嚴(yán)厲的老教授見到自己也樂呵呵的。

　　若是在取得全省高考狀元后，自己比起普通由灰白轉(zhuǎn)化成淡白或是純白色氣運的大學(xué)生，算是更高一層的淡紅

　　那么在校內(nèi)和學(xué)校附屬相關(guān)機構(gòu)努力兩年后的李祀怎么也有純紅氣運加身的精英新秀了。

　　而莫名穿越一場，此刻居然因為一個住著個老頭而彌漫白氣的屋子感覺到壓迫，真是英雄運去不自由。

　　不過這些微的苦澀，來的莫名，去的也快，李祀心態(tài)的調(diào)整向來變態(tài)，不然也不會街邊賣面條受著白眼鄙視還能云淡風(fēng)輕。

　　推開門，一個比自家大不了多少的小院子里，頗有幾分雜物堆疊的凌亂，一個佝僂老朽到可以用風(fēng)燭殘年來形容的稀疏白發(fā)老人，在院里蹣跚走著，許是在透氣。

　　即便耳朵不伶俐，但是門開的時候，還是抬起渾濁的眼睛看過去，然后沖著進門的李祀露出一個和善的神情，牙齒倒是還成，可舌頭有些僵的，含糊招呼了句：“今天怎么來了……”

　　李祀直接推門而入，腳步輕慢，然而這已經(jīng)算是很失禮了，也就是在白村這種小地方也沒那么多講究，若是換成鄉(xiāng)里或是縣內(nèi)的大族，少不得要挨門房幾聲斥罵的攆走。

　　一個鰥居的老人，即便在這小村里因為識文斷字，受過宴席銅印賞賜而在村民看起來有幾分敬畏特殊，到底也是沒有啥氣勢脾氣可言的，反倒頗為喜歡和村里孩子說幾句話，奈何因為他比一般村民要濃厚很多的氣運，以及在這個時代罕見的年紀(jì)，再加上那老后丑陋的臉龐，都讓村里小童有幾分害怕的避開。

　　李祀自然不受這些影響，本來也是打算和這位村內(nèi)地位超然的老人熟絡(luò)，但是奈何這老人的衰朽樣子，總能讓李祀想起穿越那一夜謝九三那副腐爛老朽的皮囊，進而勾起全身血液被榨干的回憶，因此雖然愿意偶爾上門探望，心底終究抵觸，算不得過于親近。

　　而且這姓孟的老人，性子本也冷淡，只不過畢竟到了人老情多的年歲，對于這個時不時愿意來和自己說幾句話的小孩，樂意給個較為和善的態(tài)度。李祀心里自然清楚，所以也不多寒暄問候，而是很手熟的拎著帶來的兔子和狍肉徑直走向廚房，些許時候就擺了做好的菜肴上來。還特意熬了碗熱湯。

　　老太爺也不客氣，在李祀攙扶下進了屋子坐到一邊就吃喝起來，顯然頗為習(xí)慣，這就是李祀一年多來給他養(yǎng)成的，就像是九歲時就乖巧到附近孫家農(nóng)戶那里義務(wù)幫忙，從人家客氣加憐惜的給這個李家孤兒一點糧食，到今日已經(jīng)完全不當(dāng)外人的熟絡(luò)留他吃飯。

　　以及周寡婦已經(jīng)肯接受他半賣半送的兔子肉，獵戶張牛肯主動教他下套子，脾氣最火爆看到人就沒好臉色的馮老爹，居然很樂呵呵的把李祀和自家閨女往一起湊…

　　吳家媳婦總是抱怨為何李祀不是自家孩子…

　　李祀這么個手腳麻利，嘴甜聰慧，樣子俊俏的小孩子，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已經(jīng)讓大半個村子習(xí)慣并且喜歡他的存在。

　　僅僅偶爾探望下的老太爺，在吃夠了李祀送來的肉之后，都半真半假的說一句你就是生錯了地方，要不讀書后怎么也能考個功名……

　　一個前幾天才剛剛十一歲的小孩子，不知不覺間就已經(jīng)在這村里活的比大部分人都要舒適很多了，若是李祀愿意，大可就這樣凍不著、餓不著，過幾年把周家老爹那個村里最美人胚的閨女娶回家生娃娃，也算安樂一生。

　　想到此處，李祀啞然一笑，果然潛移默化四個字不管對自己、對別人都同樣可怕，才過了一年多而已，自己居然就生出了幾分安閑度日的心思，心下一凜，想起那位還在鄉(xiāng)里集市浪蕩廝混的劉皇叔以后一句“臏肉生”的悲戚感慨境遇，李祀暗自引以為戒。

　　沖著對面的老太爺天真道：“小子自覺過些日子也到了年歲，頗想著能如同老太爺您一般識文斷字，老太爺您知道縣里有哪個先生最能教人學(xué)圣賢之書嗎”

　　正在吃肉的老頭抬了抬眼皮，有點不滿的道：“你這孩子怎么也學(xué)著村里那些憨娃兒想這些不頂事的東西，難不成還想著能讀書讀出什么名堂？還是你聽說了村里四五十人昨夜都夢見神人入夢對你大加贊嘆，就也跟著自命不凡起來？那什么神仙，怎么就沒到老兒的夢里？”

　　李祀聽聞，也不禁無語，以如今那宋娘子的情況，若是近身老太爺這等淡白氣之人，還是有些小麻煩的，所以她自然不樂意費這個力氣，所以也不辯解，只是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清白笑臉道：

　　“只有有出息了，才好孝敬老太爺嘛，否則也就只能帶著這些不上臺面的東西過來，連最便宜的燒酒都給您買不起”

　　孟老太爺不算太嚴(yán)厲的瞪了李祀一眼教訓(xùn)道

　　“少拿這些話來和老兒說，莫不成還以為我和村里那些莽漢蠢婦人一樣隨你糊弄……”

　　李祀一臉真誠的道：“哪能啊，老太爺您是我見過最本事的了……”

　　對面坐著的老頭轉(zhuǎn)笑說：

　　“雖然知道是假話，可是聽著舒服……你和那些這輩子都為幾畝地一口飯的漢子不一樣……我閑來也替你想過一二……

　　可是這讀書的路子，真不是寒門子弟走的通的，老兒我當(dāng)年就是過于天真，才淪落到如今臨死潦倒的凄慘境遇……

　　其中辛酸坎坷不提也罷……你若是真想往上爬個前程，還是學(xué)做那低進高出真金白銀的商賈實在些……

　　我在鄉(xiāng)里倒也和一二個富人家有點不淺不深的人情在，你要是愿意，我這臨死的老頭子扶你一把，就算是還了你這一年多來往照看的情分……”

　　李祀聽著孟老太爺?shù)男跽Z，一時間頗為感慨暖心，雖然自己本就是抱著非常功利的目的和這個老人來往，卻不想對方在自己開口相求之前，便肯給自己費心打算……

　　而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李祀也不愿矯情，”要說打聽縣內(nèi)名儒，以后拜讀圣賢書還是其次，最緊要的，倒是想問問您，您覺得老村長去了后，這村長該是何人來做？”

　　“這倒不難看出……十成有八成……該是王家……嗯？”

　　老太爺突然抬頭，瞪著眼問道：“你想做村長？”

　　看著李祀這個乳氣孩子認(rèn)真點頭后，饒是以孟老太爺八十幾年的心性，都感覺十分荒謬

　　一個十一歲的娃兒，居然要給白村這一百多口人當(dāng)村長？

　　若不是知道這孩子素來謹(jǐn)細(xì)沉穩(wěn)，老太爺簡直要以為是那些不曉事的混小子在說瘋話……

　　緩了好一會兒后，老頭子才慢慢問道：“你覺得此事可行？”

　　李祀斟酌后回答道：

　　“本來即便老太爺您愿意幫我，再加上我一年多和小半村里人積攢下的些許情面，也只好說有三四成把握，還是托福您的德高望重……但是現(xiàn)在到老村長去后還有些時日，我安排一番，少說也有七八成……豈不知陳涉起義時何以聚人？”

　　孟老太爺盯著面前這個笑容真摯的孩子好一會兒，想了想他自孤后一年的行事，突然覺得無話可說，只是幽幽嘆了一句：“你真是應(yīng)該可惜沒投個好人家的胎……”

　　話音剛落李祀覺得命池有變，一望之下頗為欣喜，本來大半淺白，小半灰白的命池氣運，一瞬間又有近兩成轉(zhuǎn)化成淺白，得有七成了，這自然是來自于孟老太爺，此刻李祀即便比起那七個壯碩兒子的王家老人，從氣運來講也不差什么了，只是年紀(jì)實在小，難免不服眾。

　　孟老太爺三十幾歲來這里定居，德高望重幾十年，看著村里不少人從長大到生子甚至抱孫子，實在是沒人不敬重三分，若非如此，僅憑借官府一個微末到不能再微末的［壽老］虛封，斷然不能讓老人命池滿池淺白氣運流淌……

　　李祀自然是感激的，卻也沒什么矯情言語。倒是老人提點說應(yīng)該去老村長家里多走動，李祀只說已經(jīng)去過幾次，孟老太爺也就不多說，只又家常閑聊的說了一會兒話，直到聽聞李祀明后天就要進山打獵，老人倒是興致頗高的道

　　“要說這山里，可了不得，我當(dāng)年聽已經(jīng)去了的老伙計說，在我像你這么大時候就有傳聞，里面有大畜牲，聽聞咬死不少進山的獵戶，當(dāng)年鄉(xiāng)里那一任的薔夫還派著兵進山捉殺過，但是也沒啥結(jié)果，倒是自從進山搜過，附近村里是總死人………都是攔腰咬斷血淋淋兩截，大雪天留的爪印子有碗口那么大……像是虎豹吧，也沒可能這么莽狠……

　　那時真是人心惶惶

　　加上這荒僻地方少有行路的差人…所以本來這里設(shè)的亭也就荒廢了……聽著就邪乎……”

　　老太爺自然只當(dāng)時異聞講給李祀聽聽，李祀即便自然想到那畜牲是成了氣候的玩意兒，也不會十足的留心在意，又陪著老人談了些往事，就要告辭離去……

　　孟老太爺叫住李祀，從席子下抽出幾本淡黃紙色的書來：

　　“這是當(dāng)年我讀過的，知道你識字，也就不用我教了，本想著留個念想，不過你既然起了讀書的意思，不被這世道撞疼了，顯然也是學(xué)不乖的。

　　那么就拿去讀，等到苦了哭了……自然也知道我所言不虛……”

　　李祀一愣，然后眼神溫暖的從老太爺干枯手上接過那幾本泛黃書籍，卻不曾說一個謝字的告辭。

　　孟老太爺昏昏欲睡、眼神迷離的看著那雖然年幼但是卻清拔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要是你幾年后真得了個童生茂才或者更高，別忘了到墳頭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