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絕溪大捷

　　順昌城下的金兵大營里，完顏宗弼正和眾將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順昌城內(nèi)死守的宋軍依靠著堅城給予了金兵很大的殺傷，急切之間金兵也攻不破城，加上劉琦指揮宋軍在上游河流下毒，平白使得金兵損失好些人馬。眼下的情形，對與金兵頗為不利。

　　“南朝的岳家軍和所謂的淮西軍現(xiàn)在正大舉向這邊開過來，接下來我軍若是繼續(xù)攻城，恐怕兩面守敵?！蓖觐佔阱隹粗貓D說道，“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卻是部將阿里撒八首先出列道：“我軍眼下再攻城則士氣全無，況且天氣日益炎熱，我們的女真兒郎們不習酷暑，宜速戰(zhàn)速決。即使是兩支援兵不來，久戰(zhàn)也不是明智的法子?！?

　　完顏宗弼點頭道：“本王亦是這般想?！?

　　阿里撒八道：“不過此次南征，卻也不能就這么算了，趁著天氣還不是太熱，我們還可以來個圍魏救趙，給南朝的一支援兵予以迎頭痛擊，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也好教南朝對我大金存了忌憚之心?！?

　　完顏宗弼道：“此計可行?！?

　　“我軍若是以逸待勞，一舉擊敗岳家軍，那么日后南朝，還有何人能為我大金敵手？若擊破岳家軍，以后攻滅南朝，只如探囊取物一般?！卑⒗锶霭撕莺莸卣f道，“請?zhí)酉铝?！?

　　完顏宗弼道：“我令你擊破一支援軍，并不是教你和岳家軍打仗。岳家軍兵多將廣，岳飛亦是少見的將才，你若是以為僅僅憑著以逸待勞一條便能擊敗的話，那你就要弄巧成拙了。我們要吃掉的援軍，應當是這一股?！闭f著他朝西南邊指了指，“莊不凡的淮西軍，才是咱們此次的獵物。坤城一戰(zhàn)，莊不凡也讓咱們臉上不好看，現(xiàn)在可得找他們討回來。阿里撒八，你速速率軍去迎擊莊不凡，只教擊破他的淮西軍，給南人臉上狠抽一耳光。過后不得戀戰(zhàn)，不要與岳家軍交鋒?！?

　　阿里撒八猶豫了一下，朗聲道：“末將遵命！”

　　“此番出戰(zhàn)，你可有把握？”

　　“末將此戰(zhàn)必勝！”

　　“此話當真？”

　　“愿立軍令狀！”

　　莊不凡的淮西軍一路向著順昌而來，他將手下的斥候營盡數(shù)灑出去，在大軍前方的扇形區(qū)域內(nèi)搜索前進，偵察敵情。這支人馬主要是鞠七七帶領，總共二百多騎，都是選出的機靈士卒。莊不凡軍中騎兵缺乏，即使是進攻的騎兵風虎營，也不過九百騎。自從石敬瑭丟失了燕云產(chǎn)馬地，北宋一朝便缺乏戰(zhàn)馬，以致宋軍長期以來作戰(zhàn)都是以步抗騎，大大吃虧。到靖康之變，宋室南遷，戰(zhàn)馬更是缺乏。即便有比較成規(guī)模的精銳騎兵也就是岳家軍的背嵬軍和游奕軍，莊不凡即便想訓練騎兵，也得首先解決馬少的問題。就這點騎兵，都還是莊不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四處搜羅而來的。因此莊不凡對這些騎兵很是珍視，不說風虎營，就是斥候營騎兵，莊不凡也是吩咐只要將情報傳回來，若是遇到敵兵，也是自保為上，其次殲敵。說白了就是非必勝之勢不打。

　　宋金雙方的斥候很快就發(fā)生了接觸，在莊不凡的指示下，淮西的斥候都將情報傳了回來，也因為沒有擊殺金兵的斥候，因而沒有達到戰(zhàn)場情報的遮斷，使得金兵也知道了遇見宋軍的消息?；次鬈姷某夂蚨际蔷x的，帶著特制的踏張弩，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兒。金兵的斥候一時間也沒轍。

　　接到斥候遇見大隊金兵的回報后，莊不凡立即下令全軍轉(zhuǎn)換隊形，行軍隊伍換成了作戰(zhàn)隊伍繼續(xù)保持向金兵接近，終于在一個叫七絕溪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始就地布設工事。

　　莊不凡的工事，就是在陣前挖掘壕溝，壕溝前面再加上些釘板鹿砦，這些釘板鹿砦都很是簡陋，它們的作用更多的是掩飾壕溝的存在。而在壕溝下面則是為金兵準備好的更加結(jié)實的鹿砦，掉下去能被捅死當然最好，不被捅死就被自己一方的馬踏死。

　　看見對面浩浩蕩蕩的金兵，莊不凡心里有些緊張，不過還是用鎮(zhèn)定的口吻喝令道：“全軍結(jié)陣，神機營，出陣！”

　　淮西軍的弩車除了射程射速的優(yōu)異以外，另外還配備有鐵爪、鐵絆用來固定車身，看上去就好像是猛虎的兩只前爪，因而莊不凡稱之為虎蹲弩。這個是從后世的虎蹲炮里得到的啟示，畢竟這弩車機簧力量太大，一通猛射下來只怕射不出半匣子箭就要翻車了。

　　三十二輛虎蹲弩被固定在了軍陣的前沿，而同時還有三十六個發(fā)射飛雷的鐵筒也架設好。莊不凡為金兵準備的火yao包里，不僅有火yao，還有莊不凡特意讓工匠加在里邊的碎石子。這樣一來對人馬的殺傷效果更好。在試驗的時候火yao包一爆炸，沒被炸倒的稻草人也都打得稀爛。金兵雖然披著鎧甲，恐怕下場也比那些試驗用的稻草人好不了多少！

　　阿里撒八看了看對面淮西軍嚴整的陣勢，道：“莊不凡治軍倒也頗有可稱道之處，并非全無能之輩?？上錾狭宋掖蠼鸬蔫F騎，注定了他的結(jié)局！嘿嘿，這點破爛的鹿砦也想要抵擋住咱們的騎兵？兒郎們，殺死那些懦弱的南人！殺！”

　　金兵鐵騎浩浩蕩蕩地沖上去，萬千的馬蹄踏出山搖地動的氣勢。無數(shù)金兵躍馬沖鋒，要踏碎釘板和鹿砦，沖進宋軍的陣中，拎著宋軍的人頭回去領功！

　　莊不凡冷峻地盯視著越來越近的金兵，對著身后的親兵道：“打起我的旗幟，越高越好！”

　　那面“江北屏藩，安慶之虎莊不凡”的大旗高高舉起，莊不凡帶著親兵立馬陣前，傲然地面對著迎面撲天卷地而來的千軍萬馬！

　　“飛雷，放！”

　　金兵突然看見對面宋軍的陣中陡然飛起幾十點火光，呼嘯騰空，然后劃過優(yōu)美的弧線飛進了金兵的隊伍——隨著一陣驚雷般的巨響響起，每一點火光都變成了一道霹靂。所落之處都是血肉橫飛，生生在稠密的金兵隊伍中捅出一個個血肉窟窿！

　　接下來，讓莊不凡哭笑不得的事情發(fā)生了：金兵不僅士卒未曾遇見過如此猛烈的爆炸，而且附近的戰(zhàn)馬無不受驚，盡數(shù)都驚了群，以至于金兵的沖鋒陣形頓時大亂！

　　不過莊不凡的飛雷畢竟不多，這一次發(fā)射不過三十六個火yao包。后隊的金兵受的影響并不大，結(jié)果前隊混亂，后隊仍然兇猛無比地沖了上來，頓時間就亂成了一片。不少的兵卒都被擠倒被馬踏而死！

　　阿里撒八眼見自己的兵馬混亂，心中大急，不過此刻也別無選擇，只有催兵疾發(fā)，沖進宋軍陣中，說不定還能依靠金兵的以騎對步和砍殺技巧將宋軍擊潰！

　　莊不凡眼見金兵亂哄哄地沖過來，冷笑了一聲：“弩車，放！”

　　三十二輛虎蹲弩同時發(fā)出清脆的機簧聲，只聽得嗖嗖嗖的破空之聲瞬間響起，宋軍陣地上一團黑乎乎的箭雨飛蝗般越過兩軍之間的空地，沒入金兵當中。一支支利箭呼嘯著穿入金兵的隊列，數(shù)不清的金兵慘叫著翻身落馬，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了自己人的馬蹄下。

　　虎蹲弩射完一輪箭，馬上有旁邊的裝填手將箭匣遞上，待到將箭匣塞進弩車，金兵已經(jīng)逼近了外圍的鹿砦和釘板。在這個距離上弩車射出的箭具有更強的穿透力，一枝箭便能將幾個金兵射成冰糖葫蘆串。

　　此時宋軍已經(jīng)嗅得到新鮮的人血味道，射完了箭枝的虎蹲弩迅速地收起，退往陣后。此時金兵已經(jīng)沖破了外圍的釘板和鹿砦。然后，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三道縱橫交錯的壕溝。

　　頓時金兵又是一陣驚呼連連，很多金兵沖破了面前那脆弱的阻礙，卻發(fā)現(xiàn)他們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是死亡的壕溝。許多金兵已經(jīng)舉起馬刀準備劈砍，但是接著就連人帶馬都摔進了壕溝，慘叫聲一時間不絕于耳。

　　莊不凡冷冷下令道：“飛雷，放！”一揮手，頓時又是數(shù)十個火yao包騰空而起，落進了金兵的隊伍里。

　　此時金兵被鹿砦釘板一番阻擋，隊伍極其稠密，個個擠擠挨挨地擁擠在壕溝前。火yao包飛到他們頭上都幾乎落不下地。莊不凡遠遠看見一個火yao包被金兵撞飛起來，在半空中爆炸，迸射的碎石子打得周圍一片的金兵都血肉模糊，紛紛倒地，那些尸體也都隨即被后面的人擠進了壕溝。

　　飛雷射手也隨即退回了陣后。莊不凡一聲令下，鴛鴦陣隨即變陣，縱隊變成橫隊，一一相連，長牌手列前，組成一道盾墻，無數(shù)密集的長槍和狼筅從盾墻后面伸出來。

　　沖過了壕溝的金兵撞上了這銅墻鐵壁，頓時好些人被直接就刺下馬來，狼筅銳利的前端縱然能避開，但是旁側(cè)那些尖銳的分叉卻是難以規(guī)避的了。好些金兵即使避開了尖頭，也被那些分叉刺得滿身是傷。而在狼筅后面，還有密集的長槍。第一波沖上來的金兵，轉(zhuǎn)眼間都像落進沸水的冰雪，盡數(shù)消融。

　　這時候，退到了陣后的虎蹲弩，又開始了發(fā)射，一支支利箭飛越了宋軍的頭頂，劃過長長的弧線射進金兵的隊伍里。頓時又是一大批金兵被射倒，金兵后隊死傷一大批，前面沖上來的人馬就稀疏了一些。

　　在莊不凡的督戰(zhàn)下，在后面虎蹲弩的火力支持下，淮西軍的陣形毫發(fā)沒有搖動，自始至終都死死頂住金兵的沖擊。即使少數(shù)的悍勇金兵突入，也隨即就被刀手砍翻在地，落得個亂刀分尸的結(jié)局。

　　這場大戰(zhàn)從中午打到黃昏時分，金兵連續(xù)向宋軍發(fā)起了數(shù)番沖擊，結(jié)果不僅沒能擊潰宋軍，反而在莊不凡的鴛鴦陣前面丟下了無數(shù)尸首。連番受到打擊的金兵此刻銳氣已衰，莊不凡變陣命令一下，橫隊再變?yōu)榭v隊，各個小隊的士卒互相掩護下向著金兵開始突進！

　　一個個的小陣嵌入金兵中間，這些小陣彼此間的距離和聯(lián)系都頗有章法，在金兵中間構(gòu)成了一個大大的網(wǎng)，陷入這些小陣組成的網(wǎng)里的金兵無論如何掙扎，亦是只有被殺死的份兒。如此一來金兵更是絕望，阿里撒八眼見自己的大軍士氣全無而宋軍士氣高漲，無可奈何下令撤退。

　　此番大戰(zhàn)，金兵大敗，死者不計其數(shù)。淮西軍上下皆是一片歡喜。金兵那邊是何等情狀就不消說了，卻沒發(fā)覺阿里撒八的敗軍當中，還有一小隊的衣衫不整狼狽不堪有的人連馬鞍都不見了的“金兵”跟著潰逃回來，進入了完顏宗弼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