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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說:舞春秋作者:江南蠻子時間:2020-12-17 17:54:01

  晉國邊境,狂風挾著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有些疼痛,四野一片漆黑。突然一道閃電撕開沉沉的黑幕。閃電給了黑夜瞬間的光明,原野上四武士正拿著劍圍住一個玄衣大漢。這玄衣大漢分明受了很重的傷,他正拄著一根燒火棍模樣的東西歪歪斜斜地站著,犀利的目光惡狠狠的盯著面前的兩個武士,武士懾于他的威猛不敢上前,一直僵持著。

  燕梁已不記得這是第幾次逃過隰叔的追殺了,自從半年前狗賊隰叔強奪了自己的祖田,自己年邁的父親、溫柔的妻子、蹣跚的兒子全部喪生在那場大火中,自己行刺那狗賊失敗后被連番追殺,從范地到晉國邊境,大小硬仗不下十幾次,自己傷痕累累,要不是仗著祖父留下的玄鐵劍,不知已喪命幾次?

  “看來這次逃不掉了,自己的仇恨只能帶動下輩子去了。”燕梁滿腔悲憤,背上的傷被雨水淋得痛徹心肺。但這并不致命,要命的是左小腿的肌肉在上次的戰(zhàn)斗中被利劍劃斷,這影響了他的速度;胸前兩肋骨間嵌著的箭頭影響了他的揮劍。

  閃電過后四野又陷入了黑暗,燕梁咬咬牙,低吼一聲,猛然舉起燒火棍模樣的玄鐵劍向前沖出一步后迅速側(cè)身,他首先要對付的竟是身后的那兩個武士。身后的武士完全沒有料到燕梁會首先攻擊他們,錯愕間已失去了性命。但原先前面的兩武士也發(fā)起了攻擊,燕梁僅能及時回身揮劍擋開其中一個,另一把劍已深深的扎在燕梁的右腿,鮮血直流。

  燕梁噴出一口鮮血,怒吼連連。黑暗中只聽得一陣金屬碰擊聲和慘叫聲后,四周又只剩下風聲雨聲。閃電再起,原野上躺著五個人,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燕梁在一陣低沉悲抑的琴聲中醒來,他發(fā)現(xiàn)身上的傷處都已清洗干凈,涂抹了療傷的藥并包扎好。他略微動了動,撕裂的疼痛讓他情不自禁的悶哼一聲。門外傳來冷冷的聲音:“你的傷勢很重,不要亂動?!毖嗔郝牫鍪莻€女子的聲音,便道:“燕梁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敢問姑娘為何要救在下性命?”門外半晌無言,只傳來長長的嘆息。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燕梁雖與那姑娘朝夕相處,但那姑娘始終蒙著面紗也極少開口說話。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治療,燕梁的恢復得很好,已然能夠下床活動了。這日清早,燕梁在院子里提著玄鐵劍揮舞,那姑娘在邊上道:“看來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此處很安全,你可放心在此養(yǎng)傷。臺上有些錢,你好自為之吧?!毖嗔好Φ溃骸肮媚?,燕梁蒙姑娘救命之恩,但尚不知姑娘大名。望姑娘告知在下,容梁日后再報?!敝灰娔枪媚锏皖^長息一聲,道:“你不用謝我,一命還一命,他日你只要為我救下一人,你我便扯平了。”說完扭頭往門口走去,將出門口時她遲疑著停住腳步道:“晉國你不能再回去,此地離洛邑不遠,你養(yǎng)好傷后往洛邑去吧?!毖嗔赫耐媚镲h然而去,心中悵然若失。

  天氣慢慢由涼變冷,御醫(yī)們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苦惱,他們發(fā)現(xiàn)對著王子狐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他們已用盡了所有的方法都沒法讓他開口說話,看來今年的考核要被降級了。每天早上御醫(yī)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鬮,看誰的運氣不好被派去給王子狐治病,王上也向民間征集了不少的醫(yī)者,但沒有誰能讓王子狐開口說話。

  御醫(yī)的日子不好過,王子狐的日子更是有苦不能言,他每天除了暗暗的學習學習再學習外,還必須要忍受形形色色的湯藥和大大小小的針往自己身上扎,王子狐數(shù)過,最多一次自己身上同時扎了九九八十一根針,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居然有不少的巫師給他跳神驅(qū)邪。不過王子狐暗暗佩服其中的幾個御醫(yī),他們的中醫(yī)理論放在他前世那個時代也毫不遜色。前世的他從小學到中學每天放學后,在他家的巷子口都會有個退休的老中醫(yī)等著跟他下象棋,在下棋過程中,老中醫(yī)總是自言自語的說著一些中醫(yī)理論,老中醫(yī)說這是“一通百通,棋理與醫(yī)理有相通的對方”,還說“常用常新”“腦子不用就廢”,所以他聽多了自然記得一些中醫(yī)學的理論。

  木弘最近比較倒霉,今天又中簽了,這是這個月來的第十二次了。他知道這是早有預謀的,誰叫他這么出色呢?在他進入太醫(yī)院的三年中,憑家傳精湛的醫(yī)術,解決了不少疑難雜癥,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已隱約成為太醫(yī)院的第一人,按照宮中的考評制度:“醫(yī)師掌醫(yī)之政令,聚毒藥以共醫(yī)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疕瘍者造焉,則使醫(yī)分而治之。歲終,則稽其醫(yī)事,以制其食。十全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為下?!蹦竞朊磕甓际巧系取!澳拘阌诹?,風必摧之”,他的出色自然引起了其他御醫(yī)的嫉妒,就象今天。木弘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只是利用御醫(yī)的身份得以翻閱王室館藏醫(yī)書,以充實自己的知識,可他也沒放棄祖?zhèn)鞯尼t(yī)館,一有時間總在自家醫(yī)館坐堂施診。看了看手中的簽,木弘轉(zhuǎn)過身默默收拾好醫(yī)箱,叫上候在門外的醫(yī)僮木俞,向王子狐的房子走去。

  王子狐坐在床上望著低著頭,一臉嚴肅口中喃喃邁進房門的木弘,他對這個御醫(yī)的印象還不錯,這個御醫(yī)長得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三咎胡子修理得整整齊齊。他不像其他的御醫(yī)那般不負責任,他的望、聞、切非常認真,王子狐經(jīng)??梢詮乃樕献x出關心、焦慮、自責混雜在一起的表情,他從不亂開藥和亂施針,減少王子狐不少的痛苦。王子狐也從許后和其他人那里聽到不少關于木弘的事跡,當知道木弘是這個時代醫(yī)之佼佼者時,心中暗暗生出一個想法。

  王子狐看著木弘把完脈,皺著眉踱著步苦思冥想的樣子暗暗發(fā)笑,決定跟他開個玩笑,他向木弘招招手,木弘很訝異,這是王子狐第一次主動與他打招呼,但他沒有猶疑走了過去,王子狐示意他把耳附過來,木弘看了王子狐一眼,側(cè)著頭將耳朵湊到王子狐嘴邊,王子狐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脈有三部九候,有陰陽,有輕重,有六十首,一脈變?yōu)樗臅r,離圣久遠,各自是其法,何以別之?”

  木弘不假思索的回答:“是其病有內(nèi)外證?!痹捯粑绰洌笫芰梭@的兔子“噌”地往后跳了起來。王子狐的聲音雖微,卻不啻驚雷,震得木弘目瞪口呆,他用手指著王子狐說:“你…你…”

  王子狐連連擺手,從床上一邊走下來一邊輕聲對木弘說:“不要出聲,不要出聲,你再出聲又逼我要裝傻了!”木弘這次聽得很真實,王子狐確實是在跟自己說話!木弘點點頭,用眼神向王子狐詢問:真的是你在說話嗎?王子狐調(diào)皮的眨了一下左眼,然后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王子狐扭頭向站在門邊同樣是驚疑未定的木俞招招手,輕聲地對他們說:“我近來不說話自有我的苦衷,今日的事,出我的口入你們的耳,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不然我對不起兩位了?!蹦竞胍娡踝雍f得嚴肅,立刻跪倒在地,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又仔細囑咐了木俞一番。

  王子狐看得出木弘心事滿腹,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木弘,又叫木俞站到門邊,然后對著木弘微微一笑道:“我的苦衷以后再告訴你,當務之急有件事必須請你幫忙,請萬勿推辭!”木弘一聽,又連忙跪下道:“但有所命,臣自當遵從?!?

  王子狐由于要裝聾作啞,這段時間里活動范圍不大,又不能開口詢問,對周遭的事物不是很了解?,F(xiàn)在終于有了個可說話的人,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他不能大范圍暴露自己能說話的事實,又要考慮到王宮人多嘴雜,不是安全說話的地方。只見王子狐小眼睛一轉(zhuǎn),探身湊近跪在地上的木弘說:“你幫忙想想辦法,我要出宮走走。若能成功,我可以解決你心中的疑問,否則我繼續(xù)裝聾作啞?!?

  木弘還沒從混亂的思維中調(diào)整過來,聽王子狐這么一說,嚇了一跳:“萬萬不可!王子私自出宮于禮不合,您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敢?!?

  只聽得王子狐自言自語的說:“經(jīng)言七傳者死,間藏者生,何謂也?曰:七傳者,傳其所勝也。間藏者,傳其子也。何以言之?假令心病傳肺,肺傳肝,肝傳脾,脾傳腎,腎傳心,一藏不再傷,故言七傳者死也。間藏者,傳其所生也。假令心病傳脾,脾傳肺,肺傳腎,腎傳肝,肝傳心,是母子相傳,競而復始,如環(huán)無端,故言生也。”頓了一下,也不理會快要昏過去的木弘,繼續(xù)道:“你難道不想多聽一些嗎?”王子狐的剛才的話讓木弘很抓狂:王子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他家傳的不傳之秘,這次聽到的是從沒聽說過的醫(yī)理,但細想?yún)s是極為有道理,這小王子是從何而知的?

  木弘此時正天人交戰(zhàn),不知如何取舍?王子狐不容他有更多的思考,繼續(xù)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矣!看來你還是缺乏勇氣,我叫你帶我出宮,又不是偷偷溜出去,出了事后果由我承擔,你又什么可擔心的?”木弘跟不上王子狐的思維,他試探性問道:“您的意思是……?”

  王子狐沉吟了一下,兩眼直視木弘,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辦法我倒有一個,只是你不知有沒有膽量去做?”木弘聽王子狐說出“朝聞道,夕可死矣”“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些自己從沒聽過卻又直指人心、震耳發(fā)聵的話,“這是小孩嗎?這是小孩說的話嗎?他怎么可能懂得這些東西?”木弘心里問道。

  木弘用眼神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王子狐一番,見王子狐用挑釁的眼光看著他,不由得說:“愿聞其詳。”停了停,接著說:“如若可行,臣愿一試。”“咦,怎么不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嗎?這么經(jīng)典的臺詞都不會說?!蓖踝雍睦镏编止荆何蚁铝诉@么大本錢,你還不識貨?看得出來,這家伙的理性大于感性,并沒有被自己的言語所激怒。

  “你可以跟我母后說我的病需經(jīng)常出宮到出事的地點好好回想當日的情形,再施以針石必能好轉(zhuǎn),母后肯定會答應,王上、太后那里應該不會有問題。現(xiàn)在母后快要來了,你可要打定主意,我不勉強你。只是機會難得,你不愿意的話我可以把機會給別人,到時你的損失可就大了?!蓖踝雍f完,見木弘還在搖擺,又道:“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月內(nèi)在你的‘治療’下恢復正常?!?

  許后與宛兒的聲音越來越近,木弘抬起頭注視著王子狐說:“好,我答應您?!蓖饍和崎T讓許后走了進來,看見表情古怪的木弘跪在王子狐面前,許后緊張問道:“御醫(yī),是不是狐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王子狐看見許后進來,馬上裝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木弘猶豫了一下,突然跪轉(zhuǎn)向許后高聲說:“恭喜許后,賀喜許后,我找到治療王子的辦法了?!?

  許后一聽,驚喜道:“木御醫(yī),快快說來?!蹦竞胗醚劢敲榱送踝雍幌?,心道:這王子還真能裝。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道:“王子口不能言屬竅閉。腎為聲之根,肺為音之標,故竅閉多責于肺,此謂金實則無聲;耳不能聽其因氣滯血淤,經(jīng)絡受阻,清陽之氣不能上達于竅而致。從脈象看,王子的病應為外感之證,但藥石無效,這是治療方法有失。當日王子在炎熱的夏日突然掉到冰涼的溪水中,使心、肺、腎俱受外邪,現(xiàn)肺腎外邪已被藥石所驅(qū),但心邪仍存?!?

  許后“嗯”了一聲,問道:“御醫(yī)既已知病邪所在,定有解決的辦法。請詳言之。”木弘道:“若能將王子移到當日落水之處再由微臣施以治療,必有奇效。”見許后沒有作聲,木弘頓了一下,向前跪進一步道:“微臣在此斗膽懇請許后將王子交由微臣帶出宮進行治療。”“大膽!王子出宮非同小可,若有所失,你承擔得了嗎?”許后大聲呵斥。

  木弘見事已至此,挺直了身子,抬起頭望著許后說:“王子病已逾三月,所有的御醫(yī)已竭盡所能都不能解除王子的痛苦,現(xiàn)在有解救的辦法,懇請許后讓微臣一試,微臣愿以身家性命作擔保,一個月內(nèi)必治愈王子。懇請許后答應?!?

  許后見木弘真情流露,說得誠懇,又看了看王子狐,見王子狐一臉茫然,心中大痛,氣也為之平,臉上充滿了憐憫痛苦之色,眼中頓時蘊含著淚光。木弘見狀,知許后心意已動,便道:“臣在民間經(jīng)常見到尋常民眾家的人,若病有一線機會他們都不輕言放棄,都會努力嘗試。王子貴為帝胄,卻……”

  許后聞言,淚珠頓時下滑。這是許后第一次當著王子狐落淚,王子狐心中不忍,差點就喊出聲,但他必須要忍!他還要裝著不經(jīng)意的樣子走下床,走到許后面前,低著頭拉著許后的衣角擺了兩擺。許后見王子狐可憐的樣子,毅然說道:“好,我答應你,但我必須要得到王上和太后的允許。一個月內(nèi)你必須要治好他,否則絕不輕饒!”

  王子狐和木弘看著許后慢慢走遠,長長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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