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做店小二

　　接下來林樂天不再亂逛，而是原路返回客棧，弄了點兒東西，草草的吃完便休息了。他現(xiàn)在身上僅剩的一兩銀子，實在是不能再亂用了。

　　躺在床上，他閉著眼，心里在盤算著。今天他做了一個很冒險的事情，就是賄賂那個店小二，讓他替自己跑腿，而這足足花了一兩銀子。

　　錢這東西，林樂天一向是看得比較開的。一來他不缺錢，二者在他看來，錢只有流動起來，才算是錢。藏著掖著都沒用，錢的價值，存放起來不會變多，只會越變越少。所以，即便是身上就剩了二兩銀子，他也敢拆開來用。

　　如果他的計劃能順利進行，那明天應(yīng)該就是他上班的日子。合理化煙霧，這個商業(yè)理論在二十一世紀是屢見不鮮，但在這里，他還沒用見人用過。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效果一日之內(nèi)就能看到。但這一切，都建立在那小二把話傳給了老板的基礎(chǔ)上。而他閱人無數(shù)，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這一覺睡的有些不踏實，半夜甚至還夢到了白天里救下的那個小丫頭。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洗了把臉，穿上昨天剛買的衣服，神清氣爽地出門了。吃了早飯，他看了看表，才七點半。便又晃悠悠的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

　　好容易熬到九點，林樂天直奔昨日的那家酒樓。遠遠的，他便看到已經(jīng)陸續(xù)有人進了那家酒樓。

　　看起來生意比著昨日要好不少，這才幾點？就已經(jīng)有顧客上門兒了！這表明他賭贏了！他按捺住自己內(nèi)心的驚喜，走得再近些。果然，店門前豎著一塊牌子，上面貼著大紅紙，紙上赫然用隸書寫著幾行大字，正是自己昨日交代的話！

　　店里的小二眼尖，遠遠的看到林樂天，立刻臉上堆了笑，迎了出來。

　　“哎呦，林大哥，您可來了！”他還沒到林樂天身旁，抹了蜜的話兒已經(jīng)飄到林樂天耳朵里去了。他這一句話，林樂天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八九分。昨日他雖然對自己也是恭敬，但卻是一種陌生的恭敬，和今日完全不同。這小兒今日對林樂天的恭敬之情，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小二哥，你早！”林樂天沖他打個招呼。這店小二要來扶林樂天，被林樂天拒絕。自己又不老，讓他扶個什么勁兒！

　　“貴客來啦~”二人才走到門口，那小二便大聲喊道。

　　這一喊，里面一通忙亂。待林樂天進屋，幾個人迎了上來，把林樂天團團圍住，里面甚至還有一個拎著大勺兒是，看樣子像是廚子。這時，自柜臺里面緩緩走出來一位老者，紅光滿面。他一抱拳，聲若洪鐘地問道：“看來這位就是貴人了！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林樂天也學著抱拳道：“老伯好，鄙人姓林，名樂天！”

　　“嗷，原來是林公子，老朽這兒有禮了！”那老者抱拳笑道。

　　一旁的小兒忙介紹道：“林公子，我給您介紹。這位就是店里的老板——我們平時都喊他福伯。

　　”老板？林樂天疑惑道：“我昨兒個來，福伯不是掌柜么？”

　　福伯笑道：“林公子，哪個說掌柜的不能是老板？？”

　　林樂天看看他，晃了晃頭，道：“不，福伯你不是這里的老板?！?

　　他說著一指大廳的一個角落，道：“位女子，才是這里的老板?！?

　　圍著他的幾個人，聞言頓時露出詫異之色，就連福伯都面帶驚異。

　　那坐在角落里的人，似是沒有聽到他們說話，頭都不抬。不過看那背影，已經(jīng)看出是個女子。

　　福伯面上的表情變了幾遍，心里暗道這人果然如同老板所講，不簡單！林樂天講的不錯，這位姑娘的確便是這酒樓的老板。這也是她特別叮囑眾人，試試林樂天到底有多大本事。沒想到被林樂天一眼就看穿了！

　　自古女子是不能輕易拋頭露面的，更別說做生意了。所以除了店里的人，很少有外人知道這酒樓的老板是個女子。而面前的林樂天居然敢一口咬定她便是這酒樓的老板，幾個人內(nèi)心的驚訝自然可知。

　　“掌柜的，我說的對不對？”林樂天瞇著眼笑道。

　　“這……公子怎會如此肯定？”掌柜并不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

　　“很簡單！適才店小二通報，說我來的時候，他看的不是掌柜你，而是看了一眼那個墻角。而掌柜您，聽到這句話，第一時間便看了看我，然后也是看了看那位女子。這不是巧合?！绷謽诽觳患辈宦卣f，“多重要的人，才會讓掌柜的分神去看呢？我斗膽猜那人便是老板。當然，光憑這點不能完全肯定。所以，當這位廚子大哥操著大勺急急忙忙地從廚房奔出來的時候，我看他面帶恭敬之色地朝那個墻角看了一眼。這時我就肯定，這個人就是這里的老板，耳旁是一位女中豪杰！”

　　“啪啪啪——”一陣掌聲自墻角響起。

　　那角落坐著的女子緩緩站起，自那陰影中走出，朝林樂天走來。

　　好一個美人坯子！

　　但見她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丹唇翳皓齒，秀色似珪璋，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縱然欣賞過菱仙子的高潔和月妖姬的嫵媚，但這種溫柔大方的美，還是讓林樂天愣了半愣。

　　那女子款款地走到林樂天面前，一揮手，掌柜等人立刻退下。

　　她盈盈地站在林樂天對面，道：“公子好眼力！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說完對林樂天施了一禮。

　　林樂天忙站起身，道：“姑娘莫要多禮！”那女子淺淺一笑，道：“昨日得蒙公子指點，酒樓的生意有了起色。小女子在這里謝過公子！”

　　林樂天笑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

　　那女子眼神復雜地看著林樂天，道：“公子，借一步說話可好？”她說著優(yōu)雅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林樂天跟著她往里走。

　　這酒樓上下兩層，本是闊氣無比，但卻不知何故，二樓似是沒有開放。僅在一樓大廳，擺著幾張桌子。林樂天跟著這女子進了一樓內(nèi)堂，這內(nèi)堂裝飾的倒還古色古香。

　　那女子站定，轉(zhuǎn)過身來，似是猶豫了一下，朱唇輕啟：“說出來不怕公子笑話，昨日依照公子的吩咐，我這酒樓的生意是枯木逢春。一日之內(nèi)賺的銀兩，足足是我們平日里十天的收入。小女子除了拜謝公子，實在是無以為報！”她說著便要盈盈拜倒，林樂天忙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禮！但凡我能幫到的，林某一定幫忙！不過林某有一事不明，還望姑娘指教！

　　“公子莫要謙虛！僅憑公子方才那一番言論，足以證實公子的才學。不知又有何事能難住公子呢？公子太高看小女子我了！”

　　林樂天皺眉道：“那在下就斗膽說了。在下很好奇，姑娘這酒樓，為何會選在這怡香院對面呢？“

　　他說這話是有根據(jù)的，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林樂天發(fā)現(xiàn)，那怡香院雖然是翻新了，但輪年份，卻絕對比這“天地食客”酒樓要早。但看那門前的石柱，便能辨別出二者至少錯了十五年。

　　那女子聞言，看著林樂天，美目一閃，道：“既然公子如此問，那小女子也唯有以實相告了?！彼龂@口氣，卻待要說，被林樂天打斷。

　　“慢著！”

　　女子不解地看著林樂天。

　　林樂天嘻嘻笑道：“此刻我是外人，不便聽你家事。不過我可以和你做筆交易，不知道姑娘可有興趣？”

　　“交易？”女子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柔聲道：“公子請講?！?

　　林樂天笑道：“我看你這里，人手不夠，我打算入伙，來你這兒當個店小二?！?

　　那女子見他嬉笑模樣，臉一紅，道：“以公子的才學，來我店里當個店小二豈不是辱沒了公子？公子切莫取笑我了！”

　　林樂天一聽，道：“姑娘這話說的，我哪有取笑姑娘的意思。實不相瞞，在下如今是身在異鄉(xiāng)，正逢落難！在下來做店小二，不足為怪！”他說著話鋒一轉(zhuǎn)，笑起來：“話說回來，我不是白做的。薪水少一厘，我都不愿意的。”

　　那女子看著林樂天，淺淺一笑道：“公子你此話當真？”

　　林樂天點頭正色道：“當然，除非你們店還想另請高明，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女子搖搖頭：“公子說哪里話，既然公子原來，本店是歡迎之至！”

　　她想了想，忽然問道：“對了，公子，你昨日講的那個煙霧，小女子愚鈍，未能明白。公子可夠解釋給我聽？”

　　林樂天就知道她定然會問，也沒感到奇怪，道：“那個啊——叫做‘合理化煙霧’。簡單來說，比如菜價，本身一個菜二十文，四個菜就是八十文，但一般人不會點這么多，昨日我來，發(fā)現(xiàn)店里的客人頂多大都是點三個菜。單若是四個菜變成七十文，這些本該點三個菜的人，就會貪便宜而點四個菜。這樣就多賺了十文錢，而成本并沒有提高多少。少了十文錢，看似店家吃虧，可人聽說這里的菜價優(yōu)惠，就都會來這里！所以生意就會好很多！”

　　林樂天已經(jīng)挑最簡單的話解釋給她，也不知道她聽懂了沒有。

　　那女子低頭沉思了一下，忽然面露欣喜，笑起來：“果然是妙計！林公子，小女子佩服！”

　　哈哈……能被這樣美麗的女子夸獎，林樂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二人又說了些別的，然后走出來。林樂天發(fā)現(xiàn)，外面福伯等人居然還站在那里。

　　他詭異一笑，走到福伯身旁，道：“福伯，以后我也是店小二了，還請您老多多關(guān)照！”

　　一聽他也要當?shù)晷《?，一旁的小二嚇的一個哆嗦。他看看女老板，再看看林樂天那張嘻笑的臉，一下子慌了，忙沖林樂天拜道：“林大哥，今后還請多關(guān)照！之前若是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

　　林樂天笑道：“你緊張什么？！”

　　“林公子能來咱們這里，這是好事！“福伯第一個哈哈大笑，恭喜林樂天，同時問道：“就是不知林公子打算要多少工錢？”

　　福伯是掌柜，管著店里的賬目，問這個也是理所當然。

　　林樂天想了想，笑道：“不多，這個數(shù)。”

　　他說著伸出個巴掌。

　　“五兩銀子？這有點多了！”福伯略一沉思，道。

　　林樂天看看自己的手掌，道：“掌柜的，您看清楚了，是五十兩！”

　　噗通——福伯聞言一個沒站穩(wěn)，倒了下去，一旁的眾人趕緊把他扶了起來。

　　五十兩，他林樂天還真看得起自己，當自己是皇親國戚哪！

　　“沒錯，是五十兩，而且這只是前三個月，每月五十兩。如果這三個月后酒樓的收入提高了，以后還要給我漲工錢。”林樂天臉皮厚的當真是無人能敵。

　　“你做夢去吧！”一旁的廚子不淡定了，輪著大勺恨不得給林樂天來上一下。他一個月拼死拼活，也才不到二兩銀子。

　　“福伯，就依了林公子！”一旁安靜的女子忽然說道。

　　那廚子聞言，看了看自己的女老板，只得乖乖地住手。

　　這女子盯著林樂天的眼睛，看著。林樂天也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他二人就這樣足足盯著對方的眼睛看了三分鐘。然后，那女子笑了，林樂天也笑了。

　　“林公子，就依你。前三個月每月五十兩銀子，三個月過后，若是酒樓有起色，再漲工錢！”她莞爾道。

　　“老板，你不能做傻事啊——”她話音剛落，店小二，掌柜的，大廚幾個人不約而同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開了。

　　“老板，你要想清楚啊，咱們店里一個月不過賺一百來兩，再給他五十兩，咱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是啊，老板，我們沒工錢無所謂，你怎么對你死去的爹交代啊——”

　　“就是啊老板，如果大老板還活著的話，他絕對會阻止你做傻事的。”

　　一時間，大廳里哀嚎遍野，就連來吃飯的人都忍不住伸頭想看熱鬧。

　　我是不是很殘忍？林樂天想著。

　　那女子站起來，聽到這幾個人不時地說起自己的父親，頓時臉色沉下來，道：“我主意已定，誰敢阻攔，就趕誰出去！”

　　說完，便朝樓上走去，走到樓梯處，回身問林樂天：“林公子打算何時開工？”

　　林樂天笑道：”明日便可?！?

　　那女子聽完一笑，轉(zhuǎn)身對掌柜說：“福伯，你給林公子安排房間，從明天起，他便是我‘天地食客’的一員了?！?

　　掌柜聽完點頭，擦擦眼淚，嘆口氣。

　　見那女子便要上樓，林樂天笑著問道：“敢問姑娘芳名，可否許了人家？”

　　那女子笑道：“我姓秦，名蝶衣?！闭f完便上樓去了。

　　林樂天看著她的倩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才咂咂嘴，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回過身來，卻見身后幾個人都看著自己，一個個眼神奇怪。

　　哎，這群井底之蛙，就知道守著那點兒錢！林樂天心里有點不痛快，他沒多說什么，現(xiàn)在自己還沒做出什么成績，下屬懷疑自己的能力那是正常的。他和眾人道了別，特別和福伯交代了幾句，然后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