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熬煉土硝

　　只一會的功夫，大頭領彭萬年就領著軍師等一大幫人又來到王定光待的小屋里了。這回來到人太多，屋里站不下，只有大頭領彭萬年、軍師周崇禮、王精誠、候國財和羅大膽兒進了屋子，其余人等都站在了外面。

　　小明和李猴兒嚇得躲在角落里站著，羅大膽兒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陣仗，玩游戲時歡叫聲聲震屋宇，這會兒吶吶不知所言。

　　“小兄弟，聽說你可以從豬圈、馬廄、廁所附近的土塊里熬煉出硝來？”彭萬年急切地問。

　　王定光回答：“是的！將這些土置于坑內(nèi)，加水浸泡。經(jīng)過濾后，將濾液熬煮或曬干，就可以得到硝石。不過產(chǎn)量不是太高。”

　　“哦，那一天可以熬煉多少硝？”彭萬年又問。

　　“呃……這個，要看每天可以掃取多少地霜了！估計不會很多！”王定光見彭萬年有些失望，又接著說：“不過，我們可以通過收集糞便，利用棉花、瓦罐、陶瓷等器材，創(chuàng)造適宜條件，加速地霜的形成?！?

　　彭萬年大手一揮：“好！事不宜遲！軍師，明天你就安排一部分輜重營的人配合王定光試驗熬煉土硝！”

　　“是，大首領！”一個留著八字胡，頜下一縷鼠須，一副讀書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應聲答道。

　　彭萬年對王定光點點頭說：“小兄弟，如果能夠熬煉成功，便是幫了俺們榆園軍一個大忙，到時自然會重重酬謝！”說著，他就準備出門。

　　“等一下！”王定光見彭萬年又要走，急忙問：“印空法師的遺體找到了嗎？”

　　“噢，俺倒是忘記告訴你了！今天下午，趙靜虎已經(jīng)將印空法師的遺體運回來了，準備擇日安葬。”彭萬年又說：“明日就叫趙靜虎和羅大膽兒他們一起幫你熬煉土硝吧！”

　　王定光點點頭說：“沒問題?！?

　　彭萬年等人走了之后，小明和李猴兒丟掉唯唯諾諾的偽裝，恢復了常態(tài)。羅大膽兒更是興奮地在屋里來回走動，嘴里不停地說：“太好了，太好了！大頭領間接同意俺加入隊伍了！”他猛地抱住王定光：“你就是俺命中的貴人吶！大頭領都已經(jīng)發(fā)話了，以后俺就跟你混了！”

　　王定光厭惡地推開他：“正常點兒好不？再發(fā)神級，我立刻就去跟大頭領說，讓你滾蛋！”

　　羅大膽兒賠著小心，嬉皮笑臉地說：“別別！俺聽你的！這還不行嗎？”

　　第二天清早，還沒到四更天，羅大膽兒就帶著一個白臉高個兒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他見王定光還在吃飯，倒也不見外，一屁股做在旁邊，伸手抓起一個雞蛋煎餅就王嘴里塞。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伙食還真不賴，以后俺就跟光哥你混了?！彼窒蛲醵ü饨榻B說：“光哥，這位就是把你背回來的趙靜虎。”他又回頭對那個白臉高個兒的年輕人說：“趙哥，坐下來吃呀！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別客氣！”

　　這個被稱作趙哥的人微微一笑道說：“謝了！俺早起吃過飯了！”

　　王定光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來了，趕忙推開飯碗，站起身向趙靜虎施了一禮：“多謝趙哥救命之恩！”

　　趙靜虎急忙還禮說：“王小哥言重了！是小明先發(fā)現(xiàn)了你，俺不過是出了點力，把你背回來罷了！談不上救命之恩！”

　　“還是要謝謝你的！”王定光頓了一下又說：“我昨天已經(jīng)答應大頭領熬煉土硝，不知道一共派了幾個人協(xié)助我試驗？”

　　趙靜虎回答：“加上俺和羅大膽兒一共有二十二個人。大缸、大桶、大盆、大鍋也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過去指揮了！”

　　王定光聽說他們已經(jīng)將準備工作做好，點點頭說：“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現(xiàn)場吧！”說完，踢了一腳正在饕餮狂吃的羅大膽兒：“你個吃貨！快走了，我們要去現(xiàn)場了！”

　　羅大膽兒嘴里嚷著：“來了，來了！這兩個包子要給俺弟弟帶著?！彼p手極其快捷地將剩下的兩個包子用汗巾包了，塞進懷中，又將王定光喝剩下的小半碗米粥一飲而盡，嘴中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咕噥說：“這熊孩子，怎么剩碗根兒呢！浪費了多可惜！”然后才著急忙慌地追著二人出來。

　　三個人來到制硝的場地，只見空曠場地上邊擺著許多瓦缸、木桶、木盆和鐵鍋，一群人三三兩兩站在周圍，或蹲或站，正在那里閑聊。羅大膽兒吆喝了一聲，這些人就聚攏在一起，等著王定光發(fā)號施令。

　　王定光命人找來一些不足一尺長的長的小圓木棍，最前端鋸開一個小豁口，裝上一個小鐵片刮子。領著人們在廁所、豬圈、馬廄周圍的墻根上刮堿土，將這些含有大量的鹽分和硝的堿土收集起來，按一定比例摻入草木灰，一垛一垛地堆放起來。

　　羅大膽兒好奇地問：“為什么要摻入草木灰呢？”

　　王定光捏了一小撮堿土，戲謔地說：“你嘗一下堿土的滋味，我就告訴你為什么！”

　　羅大膽兒愁眉苦臉道：“不是吧？俺不過吃了你一頓早飯，你就讓俺吃豬圈、馬廄、廁所刮下來的堿土！光哥您沒這么小氣吧？”

　　“切！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定光面孔一板：“我這可是在向你傳授經(jīng)驗，你愛嘗不嘗！”

　　“好吧！俺嘗！俺嘗還不行嗎？”羅大膽兒皺著一張苦瓜臉，捏了一點點堿土，小心翼翼地放入口，砸吧了一下嘴，立刻“啊呸呸”地吐了起來。

　　旁邊一群人嘎嘎嘎地一陣壞笑。

　　羅大膽兒叫起撞天屈：“光哥你耍俺！這堿土又辣又咸又苦，哪里是人能嘗的！”

　　王定光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對眾人說：“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們?nèi)绾舞b別堿土的好壞。發(fā)辣的堿土含硝較多，發(fā)咸的堿土含鹽較多。刮硝熬硝的好把式，只要用手沾一點堿土，放到舌頭上咂摸咂摸，就知道是出硝多還是出鹽多?！彼謱α_大膽兒說：“及時摻入草木灰主要是為了防止硝揮發(fā)掉?！?

　　羅大膽兒不解地問：“啥叫揮發(fā)？”

　　“呃……”王定光想了一下：“就像是水，放在那里過一段時間就蒸發(fā)，而硝過一段時間就揮發(fā)了，道理差不多?！?

　　趙靜虎笑著說：“嘗一口堿土就能傳授這么重要的經(jīng)驗，羅大膽兒你這堿土嘗的值！”

　　羅大膽苦惱地說：“還有沒有別的鑒別辦法？用嘴嘗，太惡心了！”

　　王定光笑道：“還有一種方法，不過沒有這個準?！?

　　羅大膽兒喜笑顏開道：“快告訴俺別的方法吧！俺可不想再用嘴去嘗堿土了！”

　　“把堿土放在的燒紅的木炭上，能爆火的就是好硝土?！蓖醵ü庠掍h一轉(zhuǎn)：“好了，現(xiàn)在我們將堿土和、草木灰分別碾碎過篩，按三比一的體積或者七比一的重量，將它們混合在一起。

　　接著，王定光命人挖了一個淋硝池，四周用磚壘砌起來，淋硝池的底部用摻了麥秸的泥巴抹平、砸實，防止漏水，再擔上一層細細的木棍，再鋪上一層麥秸稈，而后再鋪一張草席。

　　池子的外面還挖了個一個小坑，埋上一個小壇子，池子的底部預留一個小孔，安上一個滴水的竹管與小攤子相通。然后往池子里倒入摻進草木灰的硝土，用木夯砸實，往尺子里面注滿水，水透過硝土一點一點地滲透到池子的底部，把硝土里面的硝溶解出來，再經(jīng)過竹管，流進池子外面的小壇子里，這深紅色的液體，就是硝水了。

　　眾人望著深紅色的硝水，一個個興奮地直吵吵。

　　王定光又命人繼續(xù)往淋硝池里加水。

　　細心地趙靜虎問：“怎樣才能知道堿土里面的硝全都淋出來了呢？”

　　“冰果！你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王定光夸獎說：“我要給你一個獎勵！獎勵你一個雞蛋！”他命人取來一枚新鮮的雞蛋，放在硝水里，他向眾人解釋說：“如果硝的含量比較多，雞蛋就會露出水面，如果硝的含量比較少，如果雞蛋往下沉，那就說明硝的含量比較少，如果雞蛋完全沉下去了，那就可以停止淋硝了?！?

　　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紛紛點頭稱是。

　　“好了，現(xiàn)在我們開始熬硝！”王定光命人把深紅色的硝水倒進鍋里，先用武火燒開后，再改為文火慢慢煎熬，煎熬成濃稠的液體之后，把鍋里的液體晾涼，就會變成一塊一塊的固態(tài)形狀，這個時候就可以停火了。鍋底也會析出一些白色的鹽晶，然后把上面的硝水舀到盆里，晾一段時間，盆子里就又會析出一些白色的晶體，這就是純度較低的荒硝了。剩下來黑紅色的誰，就是鹵水。鹵水可以當肥料用?？梢杂行г鲞M地力?；南踉俳?jīng)過大致相同的工序，就是成硝了。

　　天黑的時候，終于制作完畢。眾人望著一個個晶瑩透亮的硝坨，完全忘記了勞累，興奮地歡呼起來。

　　羅大膽兒捧著一坨兒濕鹽塊，飽含懷疑的眼神向王定光詢問：“這熬出來的鹽能吃嗎？”

　　王定光耐心地解答：“熬出來的鹽里面含硝，還不能吃！不過只要進行再加工，隔著布反復沖洗，瀝干水分，最后放到盛有草木灰的小池子里吸干水分，就可以食用了?！?

　　“那就是說，咱們用堿土一共可以熬煉出三種東西來，硝、鹽和鹵水！”羅大膽兒激動的說：“哎呀呀！這可算得上是點石成金了！”

　　次日上午，彭萬年等人帶了配制火藥的幾個老師傅，專門來查驗昨日王定光等人熬煉出來的硝的品質(zhì)。經(jīng)過檢驗，老師傅們一致判定：品質(zhì)純凈。而且副產(chǎn)品食鹽的品質(zhì)賣相也相當不錯！本來打算自己食用，但在王定光的強烈建議下，最終還是決定外銷。長期食用這種不加碘的食鹽，對健康沒好處。當然，眾人主要還是覺得這食鹽的出處有點兒太腌臜了，從心理上有點抵觸。

　　彭萬年拍著王定光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兄弟是個能耐人?。∮袥]有考慮過加入俺們榆園軍呀？

　　“呃，這個......”王定光沉吟道。

　　彭萬年有意招攬他，開出不錯的條件：“如果你加入俺們榆園軍，俺就給你排一把交椅坐坐！”

　　王定光還有些遲疑。

　　哥從來就沒聽說過或在歷史課本里看到過榆園軍這個名號！那就意味著榆園軍在歷史的浪潮里并未掀起多大的浪花就消亡了！所以加入榆園軍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唉，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亂世中做如此重大的決定，哥不得不謹慎吶！

　　彭萬年見王定光遲疑不決，心里有些不快，他有意無意地向候國財瞟了一眼。

　　候國財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王定光，陰郁的眼神像兩把刀。

　　彭萬年已經(jīng)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王定光答應加入榆園軍，那就給他排一把交椅，一切都好說；如果王定光堅持去南方，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他走，這樣的人才，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寧愿毀了他，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候國財一直看他不順眼，想必不會介意在半路截殺他。

　　王精誠在一旁熱情洋溢地勸道：“南方的抗清隊伍遠在千里之外，不但路途遙遠，而且現(xiàn)在正在交戰(zhàn)，道路阻絕，難以通行。我們這里同樣也是抗清，你又何必舍近求遠呢？我看，你不如就加入我們的隊伍吧！”

　　王定光聽了這話，心思有些活動。

　　這話說的有道理?。∧戏诫x這兒有千里之遙，況且哥在南方也沒熟人，還真不如在這里落腳，大小也有把交椅坐！如果形勢不妙，哥跳槽就是了！在這亂世之中，像哥這樣的人才，不管投靠那股勢力，分分鐘都是被明主三顧茅廬的存在！

　　王定光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立刻爽快地答應了。

　　彭萬年見自己收羅了一個人才，心中十分高興，他撥給王定光兩百個人，成立一個作坊，專門熬煉土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