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政治避難

　　曹百戶忙吩咐手下錦衣衛(wèi)打開一口大木箱取出一副日軍將領(lǐng)大鎧，曹百戶指著兩名錦衣衛(wèi)展示的日軍將領(lǐng)大鎧道：“千戶大人請看，這就是倭奴將領(lǐng)叫森下長野的大鎧?！?

　　王千戶起身走上前仔細(xì)查看著日軍將領(lǐng)大鎧，為之驚異道：“從未見過倭奴大鎧，今日可算是大開眼見了。”

　　“怎么還有竹條”王千戶看著大鎧上還有竹條甚是疑惑道：“這倭奴大鎧也甚是奇異，倒像是南方豪豬?！?

　　此言一出，引得哄堂大笑：“哈哈哈哈……”

　　陳子軒出聲道：“啟稟千戶大人，倭奴大軍人馬皆是鬼頭獅面，卑職與之交戰(zhàn)，戰(zhàn)馬皆驚。”

　　“竟有此事”王千戶聞言深感震驚道：“莫非倭奴大軍鬼頭獅面大鎧只為驚擾戰(zhàn)馬”

　　“恐怕也不光如此”陳子軒佩佩而談：“倭國資源匱乏，各國各家戰(zhàn)爭頻繁，皆有家徽、旗幟各異。”陳子軒拿著一桿旗幟道：“這就是后藤家軍旗，與我大明認(rèn)軍旗相似?！?

　　王千戶對陳子軒佩佩而談深感驚異問道：“你對倭國如此了解，莫非還有活口?！?

　　“回千戶大人，并無活口?！标愖榆幦鐚嵒氐?

　　曹百戶看向陳子軒埋怨道：“秀才，你們咋就不留一兩個活口?！?

　　陳子軒見曹百戶居然埋怨起自己來忙辯解道：“卑職是想留活口，皆因倭奴寧死不降?！标愖榆幟柕溃骸澳腔羁诟靛X”

　　“這還用說嗎？”曹百戶還真有些后悔自己沒有親自指揮參戰(zhàn)

　　王千戶虎視著一眾手下問道：“你們認(rèn)為可有朝鮮通倭同叛之事”

　　李德忠出聲道：“啟稟千戶大人，卑職以為朝鮮通倭同叛之事并非空穴來風(fēng)，朝廷對此事也是深感疑惑重重，……”

　　王千戶對李百戶的內(nèi)部消息深信不疑，看向曹百戶時也有些疑惑不解問道：“你們此番前往朝鮮可有發(fā)現(xiàn)”

　　“回千戶大人，卑職認(rèn)為朝鮮與倭國合謀不太可能?！辈馨賾艋氐溃骸氨奥毜确祷剡|陽時，朝鮮君臣正北逃義州惶恐不安，陳小旗同田總旗與倭奴大軍數(shù)次交戰(zhàn)，大敗倭奴大軍，斬首八百余。”

　　“說不定是苦肉計呢？”李百戶冷笑道：“至于這些倭奴大軍首級嘛，想必千戶大人也知道我朝將士出征在外殺良冒功請賞可謂是不勝枚舉。”

　　陳子軒一聽李百戶妒忌顛倒黑白很是氣憤，當(dāng)下高呼道：“啟稟千戶大人，倭國太閣豐臣秀吉野心勃勃，統(tǒng)一倭國后，意圖一統(tǒng)天下，倭奴大軍大舉侵朝，實意在攻我大明?！?

　　“你又是如何得知，莫非是倭國將領(lǐng)告訴你的?！崩畎賾羲菩Ψ切ω?zé)問道：“聽聞陳小旗此番前往朝鮮可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陳小旗處處為朝鮮辯護，莫非是為那朝鮮女子女色所惑，又或者是與朝鮮義軍交情匪淺?！?

　　曹百戶忙辯解道：“千戶大人，李德忠分明是妒忌卑職與陳小旗此番潛入朝鮮立下大功，在此巧言令色，混淆視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遼東錦衣衛(wèi)千戶所衙門里也是勾心斗角，險惡用心。陳子軒看在眼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子不就是在朝鮮打了勝仗帶回數(shù)百日軍首級嗎？回國被黑成這樣，居然說我通敵叛國。

　　陳子軒義憤填膺道：“千戶大人，朝鮮通倭同叛之事恐怕是倭國使的離間計，想要阻止我國朝出兵援朝，倭國太閣豐臣秀吉野心勃勃，意圖統(tǒng)治天下，借道朝鮮遭拒才出兵渡海攻打朝鮮，朝鮮君臣豈能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離間計”王千戶聞言也很是懷疑道：“朝鮮與倭國勾結(jié)企圖引誘我朝大軍入朝奸之，恐非空穴來風(fēng)，朝廷對此也是舉棋不定，疑心重重。”

　　“千戶大人所言甚是”李百戶跟著附和道

　　王千戶沉思半響后道：“此事恐非如此簡單，不可妄下斷言。”王千戶聽著陳子軒、曹百戶與李百戶三人一番爭執(zhí)，聽得云里霧里，對于朝鮮的形式還真不好判斷。

　　王千戶見曹百戶、劉總旗、陳子軒等人都著自己，忙道：“此番曹百戶率錦衣衛(wèi)潛入朝鮮屢次大敗倭奴大軍，斬首八百余，立下大功，本官會一一上報朝廷，給你們請功加官請賞。”

　　“卑職謝千戶大人”曹百戶一臉皮笑肉不笑，估計軍功要被上司層層分功下去。

　　“卑職謝千戶大人”陳子軒劉總旗也跟著單膝跪拜相謝

　　“我遼東千戶所錦衣衛(wèi)此番潛入朝鮮斬殺倭軍立下大功，小旗陳子軒功勛卓著，本官現(xiàn)立即擢升你為錦衣衛(wèi)總旗，待朝廷封賞下來，另行擢升?！?

　　“卑職謝千戶大人提攜，卑職定當(dāng)誓死精忠報國，萬死不辭?！标愖榆帥]敢奢望能一路官運亨通，也沒能力去爭。從一名臨時錦衣衛(wèi)畫師升為小旗、總旗，朝廷封賞下來還能升級，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本官沒看錯人”王千戶拍著陳子軒肩膀笑盈盈道：“你們一路車馬勞頓，都先下去吧?！?

　　“卑職等告退”一眾錦衣衛(wèi)大小特務(wù)躬身告退出大堂

　　義州牧

　　朝鮮王李昖逃到邊境義州牧，與大明遼東定遼右衛(wèi)下轄九連城（鎮(zhèn)江堡）千戶所隔江相望。

　　朝鮮使臣李德馨已經(jīng)急赴遼陽，以每日兩百里的神速趕路，可謂是救國如救火，心切如焚。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鴨綠江東岸，四十歲左右的朝鮮王李昖一張國字臉，一襲鮮紅色五爪龍袍九章冕服（絕不敢穿黃色，只能穿紅色、藍(lán)色五爪龍袍），站在義州城外江邊，目光黯淡。朝鮮王李昖遙望東南，想著祖宗傳下來的大好江山就要葬送在自己手中，不覺得凄涼淚下，慟哭涕淚。

　　朝鮮文武也跟著王上大哭，朝鮮王李昖帶著文武向西面大明京師方向接連四拜天子。

　　想著國事糜爛至此，復(fù)國無望，朝鮮王李昖想著即將渡江去國，為之凄涼淚下，李昖很有才情，當(dāng)即賦五言律詩一首：

　　國事蒼黃日，誰能李郭忠。

　　去邠存大計，恢復(fù)仗諸公。

　　痛哭關(guān)山月，傷心鴨水風(fēng)。

　　朝臣今日后，寧復(fù)更西東。

　　李昖痛恨手下兩班文武大臣尸位素餐，想著國事不可為，詩中更是表達(dá)了自己的艱難處境，孤的李光弼、郭子儀何在。

　　朝鮮王李昖痛哭流涕怒責(zé)群臣：“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相互結(jié)黨攻訐，爭權(quán)奪利，將國事置之度外。致使倭軍輕易攻入我國，如今八道盡失，孤該往何處。”

　　群臣無不惶恐，保持沉默，這是他們一貫作風(fēng)，遇到賣力不討好的國家大事選擇逃避，想方設(shè)法攬權(quán)，整到政敵。

　　“孤意已決，寧愿老死天子疆土，也不愿做倭軍刀下鬼。”朝鮮王李昖決定內(nèi)附大明，至少還能安度晚年。

　　朝鮮群臣對殿下突然拋出如此重磅炸彈，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臣愿隨殿下渡江內(nèi)附天子”李恒福最先站出來支持殿下渡江內(nèi)附天子

　　“殿下，萬萬不可啊。”領(lǐng)相柳成龍率先反對，一旦渡江內(nèi)附大明，朝鮮就真正亡國了：“臣反對內(nèi)附天子”

　　“臣也反對內(nèi)附天子”右相崔興元、左相尹斗壽接連反對內(nèi)附大明：“臣也反對內(nèi)附天子”

　　“臣反對內(nèi)附天子”

　　李昖陰沉著臉看著一眾文武，厲聲指責(zé)道：“國事不可為，皆爾等所致，孤渡江意決，絕無更改?！崩顣V終于硬氣了一回，留下來豈不是要成日軍刀下鬼，滿朝文武不過是在擔(dān)心一旦渡江內(nèi)附天子，他們的權(quán)利就沒有了，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都是些虛偽的家伙。

　　朝鮮王李昖算是看透了滿朝文武尸位素餐，但卻沒有自我反省，如果不是他不能駕馭群臣，朝鮮又何至于黨爭攻訐不斷，國事也被置之度外，李昖同萬歷帝一樣無法很好地駕馭群臣，最終因為國本之爭鬧得朝廷雞飛狗跳，萬歷帝選擇不上朝，但并不罷工。

　　左相尹斗壽堅決反對王上內(nèi)附天子，一日之內(nèi)五次覲見，激勵力爭勸道：“殿下內(nèi)附天子，宗社臣民。舉將誰托。而輕為此匹夫之行乎?！?

　　朝鮮王李昖早已是驚弓之鳥根本聽不進(jìn)去，只想著盡早渡江內(nèi)附，派人前往寬甸堡，表示愿率宮嬪，內(nèi)附上國天子。

　　寬甸堡副總兵佟養(yǎng)正（本名佟養(yǎng)真，滿族）立即稟報遼東巡撫都御史郝杰：朝鮮國王，兵敗棄國，愿率眾入遼，作何處置乎。郝杰也據(jù)此上本朝廷。

　　王千戶在統(tǒng)計手下錦衣衛(wèi)將士戰(zhàn)功時發(fā)現(xiàn)首級數(shù)字明顯出入很大，斬首日軍首級多出一百多顆。王千戶大感不對勁，經(jīng)再三確認(rèn)后，認(rèn)定是手下將士私下交易，王千戶立即將曹百戶、劉總旗、陳子軒叫來當(dāng)面詢問。

　　大堂中，王千戶陰沉著臉盯著三人問道：“說說這是咋回事”

　　三人面面相覷，曹百戶、劉總旗兩人自然是被蒙在鼓里，一見平白無故多出一百多顆首級，這還用想嗎？

　　曹百戶當(dāng)下看向陳子軒追問道：“秀才，你們是不是私下賣了倭奴首級?！?

　　“千戶大人、百戶大人，卑職……?！标愖榆幰娙硕际菤鈶嵅灰训芍约海е嵛岬溃骸氨奥毢褪窒氯便y錢花，所以私下賣了首級?！?

　　“你們手中還有沒有首級”王千戶追問道

　　“沒了，全都沒了?！标愖榆幈煌跚暨瓦捅迫酥畡輫樀貌惠p，上位者官威十足。

　　曹百戶緊跟著追問道：“你同田總旗到底私藏多少顆首級私下交易”

　　“這個……”陳子軒吞吞吐吐道：“卑職與田總旗平分了三百多顆首級”

　　“蠢貨”曹百戶劈頭蓋臉罵道：“你若告訴本官，本官出銀錢買下又有何妨，真是愚不可及，肥水都留外人田了?！辈馨賾粢桓焙掼F不成鋼

　　“卑職下次一定多分些首級回來”陳子軒沒敢說賣了三百多顆首級給遼鎮(zhèn)將領(lǐng)，真要是說出來，估計兩位上司怒氣攻心會劈了自己。

　　王千戶一聽此話大有門道，當(dāng)下詢問道：“還有下次，還不如實道來?！?

　　陳子軒看了一眼曹百戶，如實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若能再次潛赴朝鮮，只要那支朝鮮義軍還存在，日軍首級自然不會少。

　　“秀才很會辦事，你放心，本官定會派你再次潛入朝鮮?！蓖跚裟挠胁淮饝?yīng)之理，這可是自己能升官發(fā)財?shù)暮檬?，王千戶已?jīng)想好了，暫不升遷，將功勞積攢起來，就是要守住這個升官發(fā)財?shù)奈恢谩?

　　沒有人比陳子軒更適合潛入朝鮮，陳子軒在朝鮮義軍中很有人脈。

　　田總旗也遇到陳子軒一樣的尷尬詢問，遼東總兵楊紹勛親自過問，田總旗將與陳子軒商量好的話照說了一遍，田總旗非但沒有挨罵，反而受到楊總兵夸贊一番，首級分多了，軍功自然也多了，楊總兵聽了田總旗細(xì)說朝鮮義軍還能提供日軍首級的匯報。

　　楊總兵滿口答應(yīng)會再次派田總旗潛入朝鮮，并要求田總旗多分些首級回來，田總旗滿口答應(yīng)，并要求楊總兵將此次多分的首級保密，楊總兵欣然同意，錦衣衛(wèi)這次可是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