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九域主宰作者:傾淵時間:2020-12-17 17:51:53
東林城,位于蒼州最北端,因緊鄰妖獸棲身的洛蒼山,方圓僅四十余里的城池中擁擠著十多個修道世家。
也因此,隱藏在平和的氛圍下,是血比水多見的殘酷。
城中,一處兩丈來寬的巷子內(nèi),躺著名十一二歲的少年。他身著青衫,面容俊秀,此時緊蹙的眉頭微微顫動,似在忍受著某種痛苦,臉上溢出的汗珠折射出點點光芒。
過了一瞬,又似過了千年。
他豁然睜開雙眼。
此時熾熱的陽光下,巷子兩側(cè)的青瓦白墻、木質(zhì)樓宇裹著一層晃眼的微光。陰影中,幾名擦著汗巾的小販大聲吆喝,青石板上,寬袍水袖的行人匆匆走過,拂動的衣袖輕盈掠過腰間的刀劍。
感受著褪去的痛苦,和腦中多出來的記憶,祁云深呼了口氣,只覺得荒謬,可荒謬過后,心中莫名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算是死而復(fù)生么?可我是什么時候死的?”
掃了眼周圍的景物,祁云只覺得一陣發(fā)自心靈的頹靡,盡管意識從所未有的清醒,卻怎么也不愿動彈。
可祁云知道,現(xiàn)實不會給自己任何一絲緩和的機會。
“裝死么?”一道冷哼聲突然從身邊傳來,再度響起的話音透著連烈陽也難以掃去的陰森,“還不給我起來!我告訴你,你今天活著就走出去,死了,就躺著出去!”
冷冽如寒冰的語氣下,腰間緊跟著被踢了一腳,鋼針入骨般的痛苦襲來,祁云不禁悶哼了聲,瞇起雙眼看向說話的人。
這是一名年有古稀的老人,白發(fā)蒼蒼、面有皺痕,卻沒有年邁枯朽的老態(tài),矍鑠的精神面貌仿似只有五十來歲。他身著一件灰白色的長袍,單薄的衣擺隨風(fēng)而動,看起來仙風(fēng)道骨,有如得道高人。
可惜冰冷的語氣破壞了這一絲道貌岸然的觀感。
記憶中,他是蘇家的長老之一,附身的小家伙只見過兩次,還不知道名諱。第一次,是被視作家族的未來,表現(xiàn)得和藹可親。第二次,也就是今天——現(xiàn)在,被當做囚犯。
祁云輕輕扯動嘴角,露出道嘲弄的笑容,站起身后,似是看小丑般看著眼前的老人,“有區(qū)別么?以我鍛體境三重的修為,只要出了城就免不了一死吧?我倒是奇怪了,逼著我去送死就讓你這么迫不及待么?”
“放肆!”老人怒聲爆喝,青筋暴露的面孔異常猙獰,“別不知好歹,放你走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不然將你綁起來送給世家們處置,你就再無生路!”
“是么?”
見老人有動手的跡象,祁云嗤笑了聲沒有說出口,抬步朝著東林城的城門走去。
經(jīng)過短暫的靈魂融合,不,應(yīng)該說是吞噬,祁云已經(jīng)明白如今的處境。
這個名叫蘇然的十二歲少年,因為不滿自身的低劣資質(zhì),便費盡心思找到了枚功效特殊的指環(huán),以此參加兩天前族中的資質(zhì)測試。雖然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但是這枚神秘詭異的指環(huán)卻造成了遠超預(yù)期的效果,甚至引起了轟動全城的異象,被誤認為萬年難見的十品資質(zhì)。
災(zāi)難,也就接踵而至。
當城中的其他世家們知曉,并聯(lián)合起來施壓后,一度對小家伙關(guān)懷備至的蘇家竟輕易選擇了放棄。
前行中,祁云止不住地冷笑,蘇家不想辦法保住小家伙也就算了,卻還不想讓其他世家得到。老家伙所謂的仁至義盡,只是避免小家伙被其他世家保住,以免日后的報復(fù)。
自己得不到,那就寧愿毀去!
可能其他較為勢弱的家族也有同樣的心思,于是有了這次僅限鍛體境的獵殺,只要帶著小家伙的頭顱,就可領(lǐng)到一件功效卓著的法器!
沒想到現(xiàn)在的自己倒是挺值錢!
正是因為法器的珍貴,這個名叫蘇然的小家伙才會如此絕望,當自己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與他共享一具身體時,小家伙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吞噬了整個靈魂。
可笑,可悲!
祁云暗嘆一聲,轉(zhuǎn)念考慮如今的處境,以目前的修為,那些世家子弟們會拒絕法器的誘惑么?
現(xiàn)在逃跑也不可取,老家伙看似護送,實則監(jiān)視,以他超過一個大境界的修為,跑不了幾步就會被逮到。根據(jù)小家伙在蘇家的見知,若是逃跑的話,恐怕會被打成重傷直接扔出城吧?
這與等死沒什么差別……
看著如今稚嫩的雙手,以及空無一物的右手食指,滿腔的惱火過后,祁云驀地生出個念頭:那枚神秘莫測的指環(huán)真的如小家伙認為的那般,與測試法器一起碎了?
因為它引出的異變,小家伙面臨如今的絕境,但也因為它,小家伙的記憶力和反應(yīng)力大幅度提升,即使自己取而代之后也沒有絲毫衰減。
得益于此,祁云輕易接受了小家伙十二年間的經(jīng)歷,沒有絲毫錯漏。
可是這又有什么用?
修為終究是不可避免的劣勢,即使掌握了不俗的功法,又能施展幾次?
等等,功法?
測試結(jié)束后,蘇家給予了四本功法,分別是驚鶴功、游龍訣、冥海匯元功和萬滅掌,皆是上乘的輕功身法、功法武技。
介于處境的多番變換,小家伙沒有深悟,此時一番推演,祁云發(fā)現(xiàn)它們?nèi)徊凰葡胂笾械钠D澀難懂,除卻涉及到開竅境的萬滅掌,其它三本稍加回憶后便有所領(lǐng)悟。
難道異變之后,悟性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或許,能逃出去?
體會著它們的不凡效果,祁云扯了扯嘴角,按下心中的憂慮。
“能問個問題么?”祁云頓住腳步,看向身邊的老人,沒等他的回應(yīng)便接著道:“李代桃僵,或是故布疑陣,這并不難吧?為什么偏偏要選擇放棄我呢?”
老人皺起眉頭,面色明顯陰沉了幾分,喝道:“這是族老會下的決定,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家伙來過問!”
“就當是我臨死前的不甘吧……”祁云狀似隨意地說道,“我記得,大長老有兩個孫子,資質(zhì)還算不錯,可能是我妨礙到他們了吧?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只是這次是放棄了我,那下次呢?”
祁云抬步朝前走去,隱含冷意的笑容中,一個陰暗的念頭無比清晰:想要我死,我也不讓你們好過!
正因為萬年難見的“十品”資質(zhì),所以帶來的沖擊格外巨大,而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任何的風(fēng)吹雨露都可生根發(fā)芽……
余光瞥到老人陰晴變幻的面色,祁云嘴角的笑容更見幽深。
“快看,那家伙過來了?!?
“長得還不錯嘛,可惜俊俏的人死得都會很難看!”
“哈哈,管他怎么死,重要的是他死在誰手上……”
走到東林城的城門處,哄鬧的議論聲立時傳入耳中,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城門兩側(cè)站著近百名少年,不同的面孔卻是相同的表情,貪婪而兇狠。
感知稍一觸及,祁云輕易判斷出他們的修為,最低的竟然是鍛體境四重!而九重更有十多個!
這是九死一生呢?還是十死無生?
“有多遠就跑多遠吧,這是我最后的告誡?!崩先硕⒅钤疲捻饬髀冻鲂┪?fù)雜。
聽著他自認善意的警示,祁云嗤笑了聲,以目前的修為,只顧逃跑的話才會死得更快吧?
掃了眼那群蠢蠢欲動的少年們,礙于老家伙的存在,他們沒有立時撲上來,這倒是個機會。
感知彌散,祁云輕易知悉周圍的地勢,寬近三丈的城門后方,一座放下的吊橋衡闊在十來丈的護城河上。
瞬息之間,吊橋的結(jié)構(gòu)、材質(zhì),乃至蛀蟲啃食的孔洞全都掌握于心!
祁云立時催動驚鶴功,身形如一道驚鴻迅影,極為輕盈地越過半開的城門。臨當錯過之際,祁云猛地伸出手,揮動的手掌凝聚了體內(nèi)超過三成的元氣,攜著沖勢狠狠劈向身側(cè)的鐵索。
嘣!
轟然炸響中,只見拳頭粗細的鐵索驟然斷裂,急促的鐵鏈摩擦聲立時傳開。祁云不顧掌間的劇痛,驟地旋身撲向吊橋的內(nèi)側(cè),腳步抬起后重重落下,隨著元氣的爆發(fā),彼此連接的鐵索乍然斷開。
沒有絲毫遲疑,祁云猛地踹上橋面的邊緣,力道傳開,橋面驟然偏移,失了依托后猛然下沉。
眨眼之間,祁云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緊跟著踏上橋面,朝著對面飛奔而去。
但是祁云再快,也瞞不過修士的感知,有此瞬息,兩名靠近城門的少年同樣踏上空懸的橋面,猛地撲過來。
感知稍一觸及,祁云立時判斷出他們的修為,一個六重,一個竟是八重!
真麻煩!
暗念一聲,祁云猛地回頭,反沖向那名六重境的少年!
襯著祁云臉上的兇狠,臨死反撲的感覺尤為明顯,那名六重境的少年立時頓住腳步,做出迎戰(zhàn)的準備,八重境的少年也是變換方向,但是猛沖的速度更快。
眼見他們的動作,祁云輕扯嘴角,判斷出下落的距離接近極限,立時調(diào)轉(zhuǎn)方向,前沖幾步后重重踏動橋面,竟是虛招一晃運使了驚鶴功。身若輕鴻般越過了三丈高空,抬手之際剛好搭上對岸的松土,腳步連連踏動,安然落地。
感知中,那名反應(yīng)不及的六重境與橋面一同摔落,但八重境的少年卻是緊隨身后。凌空飛躍的身姿靈動飄逸,可惜耽擱了時機,已經(jīng)錯失了最佳落點,狠狠撞上松軟的土墻。
祁云輕聲冷笑,猛地邁向右側(cè),狠狠踹動岸邊的松土。紛紛灑灑下,少年極力攀爬,但是松軟的泥土極難借力,隨著一塊土層脫落,終究無可奈何地摔落護城河中,只有一陣怒罵聲遠遠傳來。
“腦子有病,都能飛天遁地了,還弄什么護城河?”看了眼在一片污濁中掙扎的兩名少年,祁云淡笑著,朝著對面咬牙切齒的少年們豎了個中指,轉(zhuǎn)身朝前奔去。
以修士的手段,取回斷橋用不了多少時間,對于世家們是否懷有良心,祁云不抱任何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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