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鎮(zhèn)上

　　剛剛下過雨的天，空氣中飄散著泥土的芬芳，鄉(xiāng)間土路上像鍋里炒面一樣撲騰騰的泥土，混合著昨晚的雨水把道路弄得泥濘不堪。

　　驢車忽上忽下的走在上面，而車上的孩子小豬隨著車輛的起伏而晃動，身后的物件發(fā)出擠壓的聲響，他緊緊的攥著車上的繩索，很快土路便走了出去。

　　出了土路便是通往縣里的官道，寬敞而平坦，他們要去的磨盤鎮(zhèn)就在官道上。

　　小豬是孩子的小名，大名是私塾里的先生給起的，叫何鯤，取得是鯤鵬里的鯤字，意思是等到孩子長大之后像鯤一樣變成鯤鵬。

　　當(dāng)時何鯤的父母可是給了夫子三斗米和兩只老母雞作為的謝禮，可鄉(xiāng)下一般都是叫的小名，為的是讓孩子好養(yǎng)活，不至于長到半途夭折。

　　官道兩旁的田地里是綠油油的秧苗，雖說以前也曾經(jīng)跟著驢車進城過，但何鯤還是忍不住東張西望的，看到一兩個沒見過的小鳥都要高興的和爹說上一說。

　　驢車在將近晌午的時候進的磨盤鎮(zhèn)，這里的人明顯比鎮(zhèn)子外面多上不少，沿街叫買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十分的熱鬧。

　　進了鎮(zhèn)子，何鯤的眼睛就不夠看了，什么都覺得稀奇，看到一群小孩子圍著捏糖人的，他會舔舔嘴唇，唾沫使勁的往喉嚨里咽。

　　雖然很想吃糖人，但還是忍住了沒有讓爹去買，他知道自家的醋賣掉之后還要買些家用物品。兒子的動作都被一旁的父親看在眼里，他欣慰的笑了笑，繼續(xù)趕著車前行。

　　磨盤鎮(zhèn)與其他的地方相似，都是十字街布局，沿街除了一些小商小販之外，還開著一些店鋪，米面店、油鋪、肉鋪、鐵匠鋪、酒鋪、飯館、客棧、貨棧等等。

　　這些店鋪門前都掛著幌子，幌子大多都是木質(zhì)的，上面用油漆刷著字，有些店鋪一時沒有生意，店里的伙計便坐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發(fā)呆。

　　買何家醋的主顧基本上都是鎮(zhèn)上的飯館和客棧，有些還用來零賣，所以何鯤家的驢車一進來，便被鎮(zhèn)里的人家給圍了上來，都是你家一斤他家二斤的往外打，那些用醋大戶則是把車上的醋壇子往下搬，然后再把用完了的壇子抬到車上面。

　　收好了錢，何鯤他爹到米面店買了幾斗雜糧和幾斤細糧，又去貨棧買了幾尺厚實的青布和兩尺花布，然后去稱了二斤肉，便趕著車便向悅來客棧而去。

　　鎮(zhèn)子的由來，據(jù)一些老人們說，原來的磨盤鎮(zhèn)中間有一個大個的磨盤，四里八鄉(xiāng)的人們都趕著上這來，把作物磨成粉面，漸漸的圍繞著磨盤的人家就多了起來，再多少年之后就成了現(xiàn)在的磨盤鎮(zhèn)。

　　“給…”何鯤他爹看著有些失落的兒子，笑呵呵的遞過來一個紙包。

　　紙包遞過來的時候，里面的香氣便飄了出來，噘著嘴的何鯤立時便精神了起來，連忙的把紙包接了過來，麻利的把紙包打開，看到紙包里面躺著三個小糖餅。

　　何鯤的眼睛彎彎的，嘴角上翹露出了兩個小虎牙“爹!你真好!”，說著拿起一個小糖餅就要往嘴里放，不知想起了什么，在嘴邊的時候停了下來。

　　在一旁笑呵呵看著兒子的何鯤爹，有些不解的問道“怎么了小豬?糖餅不好吃?”

　　何鯤把手里的糖餅遞到了爹的嘴邊道“私塾里的夫子說過，有了好的東西要先敬長輩，爹先吃!”

　　看著懂事的兒子，何鯤爹笑了笑，沒有拒絕道“好，爹先吃!”，說著在餅上小小的咬了一下，口小的連里面的糖都沒吃到。

　　看到爹吃了，在一旁吞咽口水的何鯤才拿著糖餅吃了起來，很快一個糖餅便進了嘴里，把小嘴塞得滿滿的。

　　趕著車的何鯤爹，看著兒子狼吞虎咽的吃著，笑罵著道“臭小子，沒人跟你搶，吃那么快干什么，給，喝口水往下送送…”，說著遞過來一個竹筒。

　　何鯤把竹筒接過來，拔開上面的塞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長長的打了一個水隔，吃完了一個糖餅后，他把剩下的兩個小心的包好，然后揣進了懷里，對他爹道“回去給娘親嘗嘗。”

　　聽到兒子這般的說，何鯤爹沒有說什么，只是用手拍了拍兒子的頭頂。

　　不知不覺間，悅來客棧便到了，他爹牽著驢車進了客棧的后院，有幾個幫工把車上的醋壇子卸下，再把用完了的壇子裝上，等貨物都裝卸完畢，何家的大兒子何銘拿著賬本出來仔細的清點了一遍，然后拿著算盤寫寫算算的，掌柜的在一旁看的直點頭。

　　等到把賬都算好，才跑了過來叫了一聲爹，而站在一旁的何鯤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伸手抱住了胳膊，一起走到了驢車旁，何鯤圍著哥哥轉(zhuǎn)了幾圈，嘴里還不停的嘖嘖幾聲，不時的發(fā)出幾聲怪笑。

　　何銘把身后搞怪的弟弟拽了過來，雙手?jǐn)D壓著那胖乎乎的小臉揉搓著，直到小弟出聲抗議才停了下來。

　　把驢車上的壇壇罐罐捆好，何鯤爹才轉(zhuǎn)身仔細的打量起了兒子，比離家的時候胖了也高了，臉上很明顯已經(jīng)沒多少鄉(xiāng)下人的那種木訥，心才放下一些，他拿著車上的二斤肉拉著小兒子來到掌柜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哎，何老弟，這是干什么!”掌柜的連忙把何鯤爹扶了起來。

　　本來就不善言談的何鯤爹，現(xiàn)在臉色有些發(fā)紅，可還是硬著頭皮道“…劉掌柜，娃在這里給您添麻煩了，俺…俺也說不好，鄉(xiāng)下也沒啥好東西，這是街上打的二斤肉，還請收下…”，說著把手里栓肉的繩塞到了掌柜的手里。

　　兩人推辭了一番，掌柜的見怎么也推辭不掉，便把肉給收了下來，然后把何鯤爹讓進了屋里。

　　大堂中的十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很明顯都是來吃飯的，剛剛吃過糖餅的何鯤悄悄的咽了咽口水，這客棧雖然是一家住人的地方，但平時的時候也賣些熟食，尤其是悅來客棧的東家有一手醬牛肉的本事，這手本事不光是磨盤鎮(zhèn)里有名，在于水縣里也有一些名氣，所以有些食客是專門從縣城里趕來的。

　　大堂里熱鬧非凡，食客們不停的談?wù)撝恍┬迈r事，不時的還傳來食客與小二的喊聲。店小二是磨盤鎮(zhèn)本地人，叫劉栓柱，和劉掌柜的沾點親戚，小伙子麻利的端著各種杯盤來回的穿梭。

　　干活的間隙，劉栓柱還專門來到柜臺旁邊，問了問何鯤爹好，臨走時還彈了何鯤一個腦瓜崩，讓他對其的行為是怒目而向。

　　不過，一會兒之后劉栓柱端來了一小盤醬牛肉，看在醬牛肉的份上，何鯤對他剛才彈過自己腦瓜崩的行為，表示了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