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想出名

　　“奉先，真的是你？好，好，果然不愧是我呂家的男兒！”渾身浴血的呂良并沒有詢問呂布為何在此，也沒有責(zé)怪他的任性參戰(zhàn)。在生死存亡之際被自己的兒子救下，這讓他很是欣慰。上陣父子兵，他不由想起了以前與呂浩一同殺敵的情形，兩眼竟然漸漸濕潤了。

　　“父親，此非說話之地。請讓兒為父親殺敵?！笨匆妳瘟及踩粺o恙，呂布心情無疑十分激動。但看著后面正緊緊圍殺而來的近百名羌人，呂布不得不急切地說道。

　　“好！”呂良也意識到此時他們還處于危險之中，也不戀戰(zhàn)，立即揮起馬刀，帶著剩下的漢騎與呂布一道，向來路退去。

　　“父親，我軍似乎已經(jīng)撤退，但應(yīng)該還留了一支精銳在拖延敵軍?！贝痰揭粋€攔路的羌人，呂布頭也不回地向呂良說著。雖處在戰(zhàn)場之中，但呂布依舊在仔細(xì)地注意著場上的變動，前方激烈的交戰(zhàn)自然是被他發(fā)現(xiàn)。

　　“嗯，伯勇估計已經(jīng)帶大隊先行撤退了。我們便先與那支精騎匯合，然后再撤退。”呂良沉聲回道。

　　呂布點了點頭：“父親所言極是。我軍熟于地形，撤退逃匿極為方便。只是如今已過半夜，若是再過上一段時間，等天地放明，我軍便無法隱藏，那時想撤恐怕都來不及了?！?

　　聽到呂布的提醒，呂良不由鄭重地說道：“事情急迫，吾等必要盡力而為！”

　　“諾！”呂布只覺得一股豪氣上涌，與身后的六騎共同應(yīng)道。

　　除了小部分羌人在后方圍攻呂良等人外，其余幾乎所有人都在最前方與三百精騎交戰(zhàn)。因此，小心地躲避后方羌人射來的雜亂箭羽后，呂布一行人幾乎都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而且最重要的，此刻正是天地間最暗的時候，周圍又沒有火把照明，在胡人的營地中一陣躲閃后，羌人已經(jīng)失去了呂良等人的動向。

　　“將軍，你看！”一個漢騎突然停了下來，指向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個微突的土丘。山丘上十幾個羌人正擎著火把圍聚在一起，看上去并不像是參戰(zhàn)的戰(zhàn)士，反而像是親臨指揮的將軍。

　　“弟兄們，那必定是羌人的首領(lǐng)！我們?nèi)羰前亚既说氖最I(lǐng)斬殺，那敵軍必亂，我軍便可趁機后退?！眳瘟寂d奮地說道，但看著身后已經(jīng)遍體鱗傷的六騎，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父親。”呂布突然出聲道，語氣格外堅定，“父親與眾位大哥都受了傷，最重要的是父親你們的坐騎也受傷了，若是去偷襲必然會被對方提前發(fā)現(xiàn)，難以成功。但是我的白兔依舊完好，若是我去，一是單騎而來，對方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另外，白兔腳力極快，必然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直取敵將首級，然后安然而退。”

　　“可是奉先，你也受了傷了！”呂良激動地說道：“不如讓我去，我可以騎坐白兔，這也一樣的?！?

　　感受到呂良的真情實意，呂布感動地笑道：“父親可是忘了，白兔只有我一人可坐。況且，父親可是想要我眾多兄弟皆葬命于此。我一人之危，與一軍之危，父親，孰輕孰重??！”

　　呂良猶豫了，是啊，一人一危與一軍之危孰輕孰重？而且，如果不是自己擅入敵軍，恐怕這時拖延的漢騎也都已經(jīng)撤退了。但他們卻沒有，那肯定是伯勇在臨走前吩咐一定要找到自己的！

　　“父親！兒必定安然歸來?！币妳瘟紱]有反應(yīng)，呂布便知道自己的說服定然起作用了，當(dāng)下也不多做猶豫，立即催起白兔向那處土丘沖去。

　　“奉先！唉！”望著呂布逐漸融入黑夜的背影，呂良終究沒有跟下去，大局為重啊。無奈地帶著六騎躲到一處氈包后，呂良命令道：“我們在此等吾兒斬將歸來！”

　　呂布并不沖動，重生為呂布，他這世活得無比自信。他是誰？他是三國第一猛將呂布！他會死在這些異族人手里？他可是以后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會就此夭折。

　　輕輕踢了下白兔，白兔會意地降低了速度，馬蹄與草地接觸的聲音一下子減弱了下來。黑暗中，遠(yuǎn)處激昂的呼喊聲、金鐵交鳴聲此起彼伏，近處，火把燃燒的嗤嗤作響聲清晰可聞。

　　望著已經(jīng)近在眼前的土丘，以及土丘上那被十余人圍在中間的胖漢，呂布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弧度，他可不會瘋狂地沖向那胖漢，這雖然勇敢，卻也魯莽。殺敵，除了近距離的必殺一擊，還有好多方法，其中，射箭就是一種極為有效的辦法。想英雄豪杰輩出的三國史中，有太多猛將不是勇猛地死在敵人的大刀下的，而是悲慘地死在亂箭中的。

　　從馬鞍側(cè)取下弓箭，呂布緩緩拉開，六十步的距離，目標(biāo)又是如此明顯。一聲美妙的嗡響，羽箭以一往無前之勢，撩過羌人的火把，穿過羌人的皮甲，狠狠地貫進(jìn)了那個碩大的腦袋中。

　　呂布沒有看那結(jié)果，射完一箭后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呂良等處奔去。呂布的勇力三國無雙，箭術(shù)也是天下無二，雖然現(xiàn)在的他還不能來一回轅門射戟，但這六十步命中一個大胖子，對他而言顯然難度不高，甚至毫無難度。

　　身后的喧鬧聲清晰地昭示著結(jié)果，呂布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盛。古代的軍隊并不注重基層的指揮，通常只要領(lǐng)軍大將一死，整個部隊也就潰敗了，一場大戰(zhàn)便成了單方面的屠殺。羌人的首領(lǐng)死了，只要這個消息散布下去，那么這一戰(zhàn)也就沒有繼續(xù)的意義了，漢騎也能成功撤退了。

　　月光很稀薄，呂布順利地潛回原處，見到一臉關(guān)切的呂良后立即喜悅道：“父親，大事已成，我們可大聲呼喊羌人首領(lǐng)已死，汝等快快投降。如此一來，敵軍必?zé)o心再戰(zhàn)，我軍也可安然撤退。”

　　聽到呂布成功的消息，呂良激動地難以自已，心中滿載著驕傲：生子若此，不枉今生！一聽呂布的安排后，更是連連點頭：“奉先此計可行，吾等速辦?！?

　　身后的六騎中也有人出聲贊道：“將軍，少將軍英勇多智，日后必成大事！”

　　呂良沒有多說什么，心里卻是喜滋滋的，策馬率隊向交戰(zhàn)的方向跑去，眾人邊跑邊喊道：“羌人首領(lǐng)已死，汝等快快投降，好饒汝等不死！”

　　八人齊聲吶喊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戰(zhàn)場，如滾滾驚雷一般回蕩，正激烈交戰(zhàn)的羌人聞言都不由一震，常年與漢人接觸，還是有些人懂得漢語的，那些人疑惑地轉(zhuǎn)頭望向土丘，正好望見一片繚亂的火把。首領(lǐng)死了嗎？那些羌人又疑惑地問了問身旁莫名其妙的同伴。而那些同伴又看了眼繚亂的土丘，又同樣地問了遍身旁的同伴。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流言只是一瞬，便如波浪般地流經(jīng)了千余羌人。而在此時，呂布與呂良等人也終于殺進(jìn)了戰(zhàn)場，與三百精騎匯合。

　　“將軍，真的是你？”得命救援的小?？匆娏嗽⊙膮瘟?，不由興奮地叫喊了起來。他受命救援呂良，可卻一直無法突破，心中早已判定呂良已死，以為回去必定要承受張秦的軍法了，可沒想到呂良在此時卻突然冒出，這不得不讓他欣喜莫名。

　　小校的呼喊吸引了百余個漢騎，他們都知道呂良單身突入羌人中，此時乍然看到，都不由震驚了起來。

　　“哈哈，自然是我?！敝来藨?zhàn)已無危險后，呂良很是豪爽地笑著，突然心中一動，揚聲說道：“汝等可有人會羌語？”

　　那小校微微一愣，拱手道：“將軍，在下會些?！?

　　“你會？那太好了”呂良撫掌贊道：“你把我說的譯成羌語，然后讓所有將士一起吶喊。就說羌人首領(lǐng)已死，汝等快快投降，降者免死。記得了嗎？”

　　“記得了?！毙⌒｜c頭應(yīng)下，有些不敢相信、又興奮地問道：“將軍，此事可真？”

　　“當(dāng)然真，怎么不真了？那可是我兒……”呂良一瞪眼，滿是暗紅鮮血的臉上頓時一片不滿，顯得狠戾殘暴。突然卻被一旁拉了拉衣袖，疑惑地轉(zhuǎn)頭望去，正是一臉尷尬笑容的呂布。

　　“奉先，怎么了？”呂良疑惑地問道。

　　呂布尷尬地笑了笑，低聲道：“父親可別說是我殺了的，我還不想那么快出名。呵呵，呵呵?！?

　　“還不想出名？”呂良一愣，心中卻不由想到，呂布、呂奉先這個名字似乎已經(jīng)很有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