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媒介師

　　列車飛馳，窗外景色極速變換，模糊不清。

　　車廂內(nèi)，通過了媒介師資格評測，成為第1309期見習媒介師的眾人，無一不在期待今后全新的生活方式。

　　十八歲的年紀，正值青春悸動與成年理性的交匯點，一段充滿生機與矛盾歲月，同時也是能夠創(chuàng)造出無限奇跡的時期，學生們分為幾個小團體興奮交談著，又因為顧忌前面的導師而壓低了聲音，而導師似乎已經(jīng)看慣了一期又一期的學校新生，正在列車車廂前面閉目養(yǎng)神。

　　所有人都還記得這位獨眼導師在測評大會上，暴力驅(qū)逐企圖作弊的參與者時令人膽寒的冷酷殘暴，僅剩的一只眼睛里，似乎容不得半點虛假。

　　陸風轉(zhuǎn)頭環(huán)視周圍。

　　他發(fā)現(xiàn)包括自己在內(nèi)，只有一兩個人沒有加入任何團體，孤零零地坐著，不由得露出苦笑，必須盡快加入一個適合自己的團體才是，否則連個商量的朋友都沒有，自己是真正的平民出身，對于媒介師可以說一無所知。

　　自發(fā)聚集在一起的人，大都來自同一區(qū)域，而陸風居住的西外環(huán)五區(qū)參加媒介師資格測評的人雖然多，但通過并被這座媒介師分部挑選中的，卻只有他一人。

　　所謂媒介師，便是利用空間穿梭技術(shù)，跨越世界與世界之間的時空壁壘，與形形色色智慧生物進行溝通交流的職業(yè)，以交易為形式，獲得不同世界特殊屬性的物品或大宗資源，再把資源交易給更需要的生物，從中謀取利益。

　　人脈便是一名出色地媒介師必不可少的東西！

　　如果沒有同伴，進行媒介師工作時將會產(chǎn)生很多不方便。

　　陸風謹慎觀察著車廂內(nèi)的小團體，考慮著要加入哪一個團體，自己看起來也不是那么憎惡，應(yīng)該不會被拒絕。

　　但就在陸風看準了一伙人，大約有六七個成員，準備走過去打招呼時，車廂里忽然響了電子音廣播。

　　“尊敬的乘客們，本次列車即將到達目的地，南內(nèi)環(huán)媒介師分部菱形大廈，請坐好下車的準備，注意出入車廂時的安全，歡迎下次繼續(xù)乘坐本次列車，我是乘務(wù)員小希?！?

　　坐在車廂最前方的獨眼導師睜開了眼睛，湊在一堆一堆的學生們，看著遠方地平線上出現(xiàn)的那個奇特宏偉建筑，仿佛一座近千米的菱形晶體般，掙脫引力佇立在大地上，這是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見此情景，陸風在興奮的同時也暗暗嘆了口氣，因為自己先前的猶豫，還沒有來得及加入或組建自己的小團體。

　　廣播一再重復，列車開始減速，窗外景色漸漸明晰。

　　似乎一路都在休息的獨眼導師緩緩站了起來，復古的黑色寬袍也掩飾不住下面高大威猛的身材，他冷冷地看向因為即將抵達目的地而無比興奮的學生們，威嚴道：“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話！就你們這樣還想成為正式媒介師？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宛若寒霜的話語，讓無比興奮地學生們頓時安靜下來，靠近這位獨眼導師的幾個學生在他冷酷威嚴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著，原本近乎沸騰的車上瞬間變得無比安靜，只能聽見列車“咔嚓”、“咔嚓”到站減速行駛的聲音。

　　“現(xiàn)在開始點名，點到了都喊到，史冰策?！?

　　“到！”

　　“楚全?！?

　　“到……”

　　很快，列車到站，陸風排在靠近前方的位置，看向站在車門前示意學生們跟上自己的獨眼導師高大背影。

　　“一個接一個跟好了，跟丟了就哪來的回哪去吧?！?

　　說著，獨眼導師便大步邁出車門。

　　同學們緊跟在后面走出，一出車門，陸風便感覺陽光被遮蔽了，抬頭一看，即使心里有所準備，也不禁為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震撼著，其他同學也大多如此。

　　只見寬闊平坦仿佛沒有邊際的廣場上，一座宏偉壯觀的黑金色菱形建筑物聳立于正中央，如利劍直插地面，上端隱入云層，頂天立地。

　　整個建筑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炫目地冰冷藍芒，投下的陰影甚至覆蓋了停在廣場邊緣的列車，個人在其面前是如此渺小，仿如一只爬動的小螞蟻，難以形容地壓迫感，讓第一次見到它的人近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陸風震驚地看著菱形大廈，本能停下腳步時，被后面的人撞在了背上。

　　“啊！抱歉，抱歉！”

　　陸風語速極快，本能的道歉著。

　　陸風轉(zhuǎn)頭，卻見那是個相貌普通的青年，十分低調(diào)的樣子，留著清爽利索的平頭短發(fā)，下巴留著一簇小胡子，皮膚曬成了小麥色，看起來風趣幽默，見陸風禮貌回頭道歉后，咧嘴一笑道：“哈哈，沒事沒事，是我沒注意撞到你，你怎么還道起歉了？”

　　見這人如此說話，陸風對其第一印象很不錯，不好意思道：“是我的錯，畢竟呃……這座菱形大廈實在太壯觀了，比我們西五區(qū)的區(qū)政府大廈還要大得多?！?

　　青年笑嘻嘻道：“沒事，見得多了也就那樣了，況且我們見習媒介師只能在最下面的一小塊地方活動，上面只有正式媒介師和更高等媒介師才能過去，看到了那么，就到那！”

　　沿著青年所指，陸風看去，大約就到菱形大廈下半部分的一小段。

　　“行了行了別看了，再看就真要跟丟了，你不會真的想哪來的回哪去吧？哈哈哈，本天才可是剛剛逃出魔爪，這輩子也不想回去了！”

　　陸風回過神來，見有不少人都在望著菱形大廈都駐足不前，而導師領(lǐng)著一隊人早已走遠，沒有半分等待他們的意思。

　　“走！”

　　陸風說了聲，和平頭青年腳步匆匆地追了上去。

　　導師帶著眾人來到菱形大廈前，即便它支撐在地上的單角極為粗壯，仍舊使人有種錯覺，大廈壓在頭皮上即將倒塌的緊迫感。

　　導師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掃了一眼后方眾多學生，沉聲道：“等你們進了前面這道門，植入智能芯片，就意味著你們正式脫離以往的身份，成為見習媒介師，開啟了全新的生活方式?！?

　　隊伍有輕微的騷動，陸風自己內(nèi)心也是興奮不已。

　　這個世界簡單地分為三個職業(yè)階層。

　　最上等職業(yè)無疑便是媒介師，掌握空著這個世界的所有資源的運轉(zhuǎn)以及世界法律的解釋權(quán)，是這個世界的最終統(tǒng)治階層，中層職業(yè)則是對各種原始資源加工者，擁有著一定的自由度以及較為優(yōu)渥生活，下等則是在全世界搜集原始資源的各種工人，生活環(huán)境較為艱苦，自由時間相對較少，與家庭聚少離多。

　　陸風父母都是外環(huán)最常見不過的中層職業(yè)者，能量提純技師，父母重復了祖父母的命運，在一件又一件能量化武器上進行輕量化提純，陸風卻不甘心一輩子都只能做個默默無聞的技師。

　　陸風對父母述說了自己的不甘以及改變的渴望，父母幾乎拿出了所有積蓄讓陸風報名參加媒介師資格測評，一旦失敗，陸風算是直接破滅了父母換一所大房子生活的希望。

　　幸運的是，陸風成功通過了測評。

　　也正因為媒介師資格測評代價如此之大，才導致這個世界并不是每一個有天賦的人都能夠成為見習媒介師，如果沒有足夠的魄力、勇氣以及相應(yīng)資源支持，幾乎一輩子都無法擺脫原始階層命運。

　　在離開含辛茹苦將自己養(yǎng)大父母的時候，陸風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出人頭地，讓父母晚年好好過上幸福生活！

　　在場所有見習媒介師都懷有同樣的心思。

　　這里的人大部分出身中下階層，只有少部分來自內(nèi)環(huán)，中下階層的人為了生計不得不進行繁重勞作，他們原本也會繼承父母職業(yè)，但他們抓住了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通過了每四年舉行一次獲取媒介師資格的測評。

　　導師無視了騷動，繼續(xù)道：“作為媒介師，只要你有足夠的智慧、膽識、眼光，你就擁有取之不盡的財富，在無盡世界里，用你自己的努力獲得。”

　　隊伍里傳來了響亮地歡呼，陸風緊緊攥住雙手，眼睛發(fā)亮，想象著自己和一個又一個怪模怪樣異域生物交易，并在獲取了巨量財富后定居內(nèi)環(huán)父母安度晚年的幸福場面。

　　導師大手一揮，帶著眾人走到門前。

　　門內(nèi)空間頗為狹小，升降梯幾乎占據(jù)了所有面積，往來之人絡(luò)繹不絕，一個穿著運動衣褲的青年走了過來，沖獨眼導師打了聲招呼：“羅哥，這些都是新一期學生嗎？”

　　“嗯，剛從外環(huán)接過來，你先帶一部分上去?！?

　　獨眼導師朝眾人看了一眼道。

　　“好勒。”

　　青年應(yīng)了聲后，多看了陸風這一期的習媒介師們幾眼后，嘆息道：“這次分配過來的就這點人？比往期少了不少，都被其它分部挑走了？”

　　獨眼導師略顯冷淡地點了點頭。

　　“嘖嘖。”

　　青年搖頭晃腦，臉上浮現(xiàn)出和年紀不符的老成：“一期不如一期啊。”

　　說完便對身后的眾人招手道：“前面的，跟我進升降梯，一個接一個注意排隊。”

　　青年走到緊閉的升降梯門前站定，一道藍光在他身上飛速掃過，厚重金屬門無聲地朝兩邊滑開。

　　見習媒介師們跟著這個似乎大不了幾歲的青年，一個接著一個走進升降梯，陸風排在前面，進入升降梯后學著前面的人靠墻站，掃視了一遍升降梯內(nèi)部空間，頂部鑲嵌著發(fā)光圓珠，地板和墻壁上一道縫隙也沒有，渾然一體，十分先進的制作工藝。

　　陸風一開始還在數(shù)進來的人有多少，后來視線被擋住也就放棄了。

　　狹小空間內(nèi)，身邊擠滿男男女女，陸風面前站著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孩，那女孩似乎被人擠了一下，趔趄著險些踩到陸風。

　　“對不起！”她急忙回過頭道歉，朝陸風露出頗為尷尬羞窘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臉紅紅的，可愛極了。

　　陸風知道她的為難，也不計較，說道：“你到后面站著吧?！?

　　“好，好的，謝謝你。”

　　女孩細如蚊吶地說著，和陸風換了位置，升降梯內(nèi)充滿了青春荷爾蒙氣息，眾人相互看著，一種說不出的氛圍彌漫，卻都沒有說話。

　　直到升降梯內(nèi)擠滿了人，青年才喊了句“停！不要再進來了。”

　　隨后，升降梯非常輕微地晃動了下，開始向上飛馳。

　　陸風覺得非常有趣的是，從外面看，這個菱形建筑物是黑金色高貴質(zhì)感，但在其內(nèi)部卻能清晰的看見外面一景一物，也不知道這座菱形大廈是用什么材料建造。

　　在陸風和男男女女們心思各異的期間，升降梯平穩(wěn)極速地運行著，如果不是看見外部景色在移動，都不會有上升的感覺。

　　沒過多久，升降梯大門便再次打開，眼前是一個空曠無人的大廳，眾人在青年指揮下，一個接一個走出去，再次排好，由青年帶隊，穿過幾個狹長走廊后，來到一扇厚重的金屬大門前。

　　青年指指隊首的人，說：“進去吧，里面的人會給你們植入智能芯片?！?

　　“吱呀”一聲。

　　從排在最前面學生推開的大門縫隙中，陸風隱約看到了寬敞明亮房間內(nèi)擺滿了機械設(shè)備和各種光影屏幕，幾個穿著白色大褂的人望了過來。

　　第一個人進去大約五分鐘就出來了，換第二個進去。

　　在這期間，獨眼導師帶著剩下的人來到大廳，他對青年低聲說了句什么，青年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似乎是包在自己身上的意思，隨及獨眼導師就乘升降梯離開了。

　　青年靠在走廊邊墻上，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彩色糖果盒，大拇指挑開蓋子，舉起來直接就往嘴巴里倒，腮幫子鼓的滿滿。

　　陸風看著他咀嚼糖果的樣子，只覺得牙根發(fā)酸，連忙轉(zhuǎn)開了視線，沒等多久便輪到他進去了。

　　推開門，房間內(nèi)部一片純色的白。

　　一名身著白大褂，皮膚病態(tài)般白皙的銀發(fā)女醫(yī)生，站在一臺體積龐大像是被挖穿了的銀白石頭機器面前，用沒有焦點的棕色眼瞳注視著陸風，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到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