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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東瀛毒蠱(上)

小說:首席外交官作者:珞驊時間:2020-12-17 17:45:53

  第八章東瀛毒蠱(上)

  伊普斯威奇是倫敦通往約克的咽喉,早在盎格魯-撒克遜時期就已經(jīng)形成規(guī)模,為英國最古老的城鎮(zhèn)之一,曾是英格蘭最大的紡織品輸出港口,雖然新航路開辟后,西邊的利物浦海港逐漸取代了它的龍頭地位,占盡風(fēng)頭,但并沒有太多影響到伊普斯威奇的繁榮,城市邊緣林立的紡織廠,啤酒廠,面粉加工場仍然支撐著伊普斯威奇人濃烈的地域自豪情緒。

  只是現(xiàn)在時間還太早,清晨的霧氣不利于航行,都鐸王朝時代的教堂禮鐘也不足以叫醒好不容易腳下踏實(shí)的水手們,空曠的港口停泊著被濃霧漂淡顏色的船只,一只只堆疊的木箱中散發(fā)出非洲的咖啡豆,法國的香水,英國的印花棉布,比利時的巧克力,暹羅的大米和中國的烏龍茶匯合而成的奇特氣味,幾個從不遠(yuǎn)的樸茨茅斯的皇家軍港偷跑來的軍官在酒吧里逍遙了一夜,搖搖晃晃地鉆進(jìn)馬車趕著去歸隊(duì)。濃霧漸漸散去的海天交界處,今天駛進(jìn)伊普斯威奇港口的第一艘貨輪只露出了個懸掛著法國國旗的旗桿。

  教堂鐘聲敲了六下的時候,碼頭的一角突然聚集了十幾個,與碼頭上三三兩兩閑逛身著藍(lán)白條紋上衣的水手和打著赤膊等生意的搬運(yùn)工不同,他們穿著年久發(fā)黃的長袖白襯衣,已經(jīng)漿洗得發(fā)白的神社背帶褲,有兩三個還帶著套袖,似乎是附近紡織廠上班的工人,他們的衣服雖然陳舊,卻也干凈整潔,讓人明顯感到是在著裝上下了一番功夫的,好像要參加一個頗為重要的活動,這十幾個人四處張望了一下,找了個不堵塞通道的地方停了下來。

  兩個壯實(shí)的紡織工將抬了一路的擔(dān)架放下,擔(dān)架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面色灰白的亞洲人,準(zhǔn)確點(diǎn)來說,已經(jīng)不能被稱之為人而是一具死尸,死尸的面部已經(jīng)干癟下去,看樣子似乎死了兩三天的樣子,眼球凹陷,拋開他由于眼球萎縮而深深凹陷的眼窩不看,但看那兩片微微張開的寬扁的嘴唇,一個地道的東亞人此時差不多可以分辨出,這是一個日本人。

  雖說此時只是1871年,據(jù)日本德川幕府倒臺,明治天皇廢藩至縣,置產(chǎn)興業(yè)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但事實(shí)上早在日本遭遇黑船事件甚至是比這更早的蘭學(xué)興起之后,就有一小部分的日本人陸續(xù)出國接受各國先進(jìn)的工業(yè)文明,而快速走向末代的德川幕府對于國民遠(yuǎn)赴海外的行為也沒有控制的余力,唯有聽之任之,這些也很大程度上是日本比其他國家更迅速地適應(yīng)了世界新的浪潮。

  匆匆趕來的牧師站在尸體前嘟嘟噥噥地說了幾句,八成他自己也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異教徒送進(jìn)天堂。簡短的禱告在紡織工人們參差不齊的低聲“阿門”中結(jié)束。牧師如釋重負(fù)地吐了口氣離開。

  而那些還是有一些悲情的紡織工人們?nèi)匀粵]有離開的意思,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他怎么了?”

  三三兩兩抽煙聊天的紡織工人們聽見一個陌生年輕的聲音,他們抬頭,看見離他們一米遠(yuǎn)處站了一個東來自東方國度的少年。他們也見過一些亞洲人,但大多身材干瘦佝僂,神色麻木慵懶,木然,不能說死氣沉沉,但卻沒有活力,而這個少年不同,他兩道利落的劍眉下有潛伏在雜草中的獵豹一樣堅(jiān)定的眼睛,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蓄勢待發(fā)的氣勢,似乎是剛剛接受了女王褒獎的騎士一般,此時這個少年正好奇地盯著擔(dān)架上的尸體。

  “他死了。”一個臉頰寬闊的男工簡短的回答。

  “怎么死的?”

  “他割斷了手腕上的動脈?!?

  “他是日本人嗎?”

  “我們不知道,我們叫他‘tanakasang’但是他在工廠旁邊開了間日本餐館。”一個與東方少年似乎差不多年紀(jì)的紡織工答道。

  少年的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物美價廉?”

  提到那件曾經(jīng)在他們工廠旁邊存在了六年的日本餐館,工人們不誤惋惜的相顧一笑,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自己對那家日本餐館的印象。

  這個說:“我總覺得Tanakasang做的是虧本生意?!?

  那個說:“根本找不到比Tanakasang的小店更好的吃午餐的地方。”

  又有人冒出來一句:“而且Tanakasang還允許賒賬,而且從來沒催促過別人還,真不知道Tanakasang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少年聽著工人們的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竟多是對這個姓田中的日本人的溢美之詞,孔子說過,就是他的及門高弟顏回,要以嚴(yán)格的君子之道為操守,最多也只能支撐三個月而已,那不成這個田中比顏回還厲害,而且如按那些工人所言,田中的餐館分明是入不敷出啊,其中必有蹊蹺。

  “那他問什么要自殺?”

  少年說話時,特地觀察了這些人的神色,好在所有人的臉上都還沒有出現(xiàn)厭煩的表情,要是在平常的時候,這群脾氣暴躁的人或許早都被問煩了,不過在這個時候一個黃種人在歐洲也算是稀有物種,而這些人也覺得可以用英語和一個亞洲然對話是件很有趣的事。

  “也許他覺得他會不了他的國家了?”

  “為什么”

  “他進(jìn)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威廉閣下是不許別人……”

  “Tom!”似乎是觸及到什么不能為外人道的事,這一群工人都緊張了起來,立刻出言阻止那個大嘴巴的家伙。

  少年若有所思的向一旁斜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轉(zhuǎn)向那具尸體,陡然神色大變,用中文說了句“什么?!”

  少年的聲音不大,但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在場的英國人都為之一驚,連路過他們身邊還睡意闌珊的水手都停下腳步好奇地想著方看過來,正想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可還沒來得及問又看見一個亞洲人嘴里不知大叫著什么朝他們的方向飛一般的跑了過來,推開人群,在尸體旁邊跪了下來,從頭到腳仔細(xì)地看。

  “他干什么?”一個粗壯的水手湊上前來。

  少年沒有理會那個水手,只是用中文問自己的同伴“蕭冉,你也看見了是吧?”

  那個被稱為蕭冉的年輕人,沉默了良久,面色頗為凝重地抬起頭:“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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