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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亡父之痛

小說:代國那些年作者:冬水主時間:2020-12-17 17:43:26

  盛夏天氣,離都城又干又熱,開了礦,練完兵,所有人身上都要掉一層皮。而到了這會兒,也再沒人忌諱瀨離河死過三千人了。每天解散之后,年輕人們便都變成了魚兒,跑到水里泡著,“游來游去”,消暑納涼。

  而到了夏天,韓楓和柳泉也不再把寒鐵劍放在身上。韓楓不知道柳泉把劍放到了什么地方藏著,他自己則把劍留在了家中,藏在了自己的枕頭底下——自打知道父親一心希望他能離開離都,他就踏實了許多。

  因此,他二人洗澡洗得肆無忌憚,只是有件事卻讓韓楓覺得奇怪。

  卓小令總不跟著一起過來。

  這小子說害怕被陽光曬脫了皮,因此練兵時死也不肯脫外衣,到了晚上洗澡的時候,又嫌瀨離河有血腥味,寧可擔(dān)著水回家洗,也不下河。

  柳泉聽他問起,不禁笑道:“小令就這么怪。據(jù)說他自己下河的時候,被水鬼在水里抓過,被嚇怕了?!?

  “水鬼?”在瀨離河洗了二十幾年澡,韓楓還是頭一次聽說河里有水鬼。

  柳泉哈哈笑道:“有啊,當然有!聽說人少的時候,你到水草多的地方去洗,洗不過一會兒,腳就會被水草纏著。然后,到水里解水草的時候,總能瞧見那水草不是水草。有時候是女人的頭發(fā),有時候是衣服,甚至有時候是手呢!”

  被柳泉這么一嚇,原本的暑熱倒是褪去了不少。韓楓只覺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不禁往水里瞧去,卻見周圍白花花一大片都是男人們的腿,黑東西倒也不少——自然是腿毛了,哪里來的頭發(fā)。

  不過,洗澡的時候,看著柳泉略顯羸弱瘦削的身子板,韓楓還是不信他的考核結(jié)果都是真的。就算柳泉跑得快,但近些日子,黃師帥考得可都是力量啊。

  什么打沙包、扛沙包、踢沙包、滾沙包……總之,“災(zāi)星”跟沙包較上了勁,連帶著他們這些人,私底下甚至給黃計都起了個“黃沙包”的綽號。

  看看自己有棱有角的臂膀,又看著柳泉還沒自己一半粗的胳膊,韓楓只覺打破了腦袋,也不相信對方一拳能把百十來斤的沙包打得飛出三四丈遠,自己卻只能打出將將一丈。

  怎么想也想不通……這沒道理啊。

  然而,他還沒主動去問,柳泉先開了口:“小囝,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什么不對勁?”韓楓早習(xí)慣了柳泉的說話方式。這孩子總是先拋出了一個問題來,待別人問過去,他再回答。兩人一搭一合,那是二十幾年養(yǎng)成的默契。

  柳泉果然壓低了聲音回了話:“你不覺得嗎?我們都是犯人,練兵練得這么辛苦干什么?就算是去打仗,難道邢侯不怕打完了之后,我們暴動起來,他管不了么?”

  “呃……”韓楓倒真沒想過這一點,他這時心思都在之前所說的出城上面,哪里還有閑心想什么暴不暴動,不過被柳泉這一提醒,他轉(zhuǎn)念一想,便笑了起來,“我覺得邢侯還不用怕,最該怕的應(yīng)是‘沙包’。等咱們拿了兵器,出了城,不受約束了,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柳泉道:“說得是啊。不過,他應(yīng)該也沒有這么傻?!闭Z罷,他皺起了眉頭,纖長的手指放在下巴上,俊面微板,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而這時,岸上卻忽地“跑”來一人。

  那人用拐代腿,緊趕慢趕到了瀨離河畔,對著一河白花花的人,扯著嗓子吼了一聲:“韓楓!韓楓!你爹出事了!”

  “我爹?”韓楓看清來的那人是杜倫,忙“嘩嘩”幾下游到了岸邊,手忙腳亂地上了岸,披了件不知誰的衣服,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

  韓楓一路跑回家,然而剛到家門口,就見四個士兵抬著張板床往城門方向走去。

  板床上一人瘦骨嶙峋,面色青白,正是父親韓逸之。

  離都之人死了之后,不出一刻必須運出城外。這是鐵打的規(guī)定,就算歷代城主,也不例外。

  韓楓看著那愈行愈遠的板床,撕心裂肺喊了一聲“爹”,跪倒在地,重重地把頭磕了下去。

  旁邊伸過來許多手扶他,那些手很溫暖,可碰到他身上,他卻覺得很冷。

  “爹,爹……”他伏地遠望,見遠處的板床上,那干瘦的尸體被四個士兵抬著一顛一顛,俄而,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忽地墜了下來。

  那只手晃來晃去,像是在對他打著最后的招呼。而到了這會兒,韓楓終于再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又喊了一聲“爹”,眼淚奪眶而出。

  這世上,最疼他的那個人,竟然就這么去了!而他卻不能往前一步,親自送他最后一程。

  父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早已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當這一天來了,他還是覺得突兀而無法接受。

  韓楓伏在地上,重重地用拳頭砸著地,眼淚混著手上流出的血淌了一地。

  然而,他的胳膊卻忽地一緊,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拳頭,便再也打不下去了。柳泉把他胳膊牢牢把住,死拖硬拽,把他扯進了屋里,隨后狠狠慣上了門,道:“小囝,要哭就在家哭,別在外邊丟人!你又不是要哭給別人看!”

  “我……”韓楓緊咬著牙,努力不哭出聲來,沒一會兒功夫,眼淚連著鼻涕沾得衣服上濕了一大片。他緊緊攥著拳,知道柳泉所說的沒錯。他不能哭給別人看,不能哭給外邊那些人看,更不能哭給離都那些看著自己的士兵看。

  這狗日的離都!

  他暗罵了一句,看著桌子上昨晚父親教完字后留下的幾頁紙,只覺心中一絞,好不容易能瞧清楚的雙眼,又變得模糊一片。

  “爹……”他低聲念著,拿過一張紙來,見其上還留著父親的字跡。

  那字跡顫顫巍巍的,橫不平豎也不直,就像是父親瘦削干癟的手指,難看但卻透著親切。他學(xué)字學(xué)了三個月,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認比較復(fù)雜的字,這一篇紙上,字的筆畫都在十以上,只有最底下,寫著三個一模一樣,又很簡單的字。

  “走,走,走!”

  字體潦草,想來是父親臨終遺筆。

  韓楓看著那三個“走”字,只覺悲從中來,但身上卻猛地多出了許多力量。他深吸口氣,仰望著頭頂?shù)哪玖?,低聲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成功!?

  而柳泉這時也見到了那張紙,他目光一動,輕笑了笑,隨后把那張紙放到一旁燭火上點燃:“記住就好,不必留著了?!?

  韓楓微微一怔,看向柳泉,見他眼眶也是紅的,心知他必然也是想到了當年柳大伯去世的情形。

  他默然無語地拍了拍柳泉的肩膀,柳泉卻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道:“小囝,這樣也好。沒有后顧之憂,我們走起來更方便。”

  “是啊。”韓楓嘆了口氣,一抹眼睛,道,“柳泉,我這輩子,一定要看看外邊的天,摸摸外邊的地,死也要死在城外?!?

  柳泉呵呵一笑,道:“你少說了一句,還要見識見識不是夷女的女人!”

  韓楓本悶悶不樂,這會兒倒被他一句話逗得不由破涕而笑:“對,見識見識不是夷女的女人。如果可能……我還想……還想找到我妹妹,不能讓她繼續(xù)吃苦?!?

  “是啊?!绷溃跋胫@些吧。天天想著、念著,一刻也不要忘了,不然怎么離開?又怎么吃得了這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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