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戰(zhàn)

　　謹小慎微的多哈多中將終于實現(xiàn)了他的戰(zhàn)略意圖，把“我”團團包圍在白水城內(nèi)。他沒有遵循圍敵必缺的古訓，是怕我們這支亂軍會四散逃竄，留下后患。

　　騎在馬上望著白水城，多哈多有點得意的對副將阿蘇道：白水城就是一塊肥肉，狡猾的狼明知有毒也是經(jīng)不起誘惑的，所有的傭兵都是貪婪的狼，現(xiàn)在我會叫他們有去無回，插翅難飛?！?

　　阿蘇道：將軍，如果敵人兵分兩路，另一部分在外線對我們形成反包圍之勢，就危險了。”

　　多哈多看了看阿蘇那張充滿青春活力的臉道：阿蘇，你在軍校讀了不少兵書，但缺少戰(zhàn)爭經(jīng)驗，從第一次白水之戰(zhàn)和傳言看，那個叫弓藏的確實是個軍事奇才，他也許能想到，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只有三千人不到，守城尚嫌不足，更何況分兵合圍。計是好計啊，可惜他沒福用。

　　阿蘇臉有點紅，道：羅伯特侯爵會不會插手呢？”

　　多哈多輕蔑的笑道：羅伯特無膽無兵無能，簡直就是頭豬，在我們穿云行省，噢不，帝國的威攝下，十幾年來大氣也不敢出，我們不打他，他已要高呼月神保佑了?！笨窗⑻K欲語還休，多哈多道：那你就派斥侯兵去土丹和周圍打探一下，畢竟小心無大錯，去吧?！倍喙嘤行┐葠鄣目粗⑻K離去，暗想：這孩子勇敢機敏，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考驗，比我有出息，可惜是平民出身?！?

　　白水城的黃金騎士希瑪自從聽到圍城的報告后，就不停的問侯著我和我的直系旁系親屬，“奸詐狡猾”一詞在白水城的使用頻率達到了空前的高度。面對?，攪姳《龅呐穑氖窒聼o不喏喏稱是。

　　等希瑪怒火稍息，隨軍而來的財政官哈桑道：將軍息怒，弓藏聲稱要進攻班德要塞，騙我軍替他守城確實奸詐，但他前腳剛走多哈多的軍隊就開到了，這也令人懷疑??？”

　　作為單西郡唯一的黃金騎士，28歲的?，攨⒓舆^北征天狼族的戰(zhàn)斗，并不是無能之輩，一聽哈桑的話立刻省悟了，自語道：好個弓藏把我和多哈多都擺了一道，嘿嘿，里應外合，多哈多也是兇多吉少了?！辈唤?jīng)意間突然看到哈桑嘴有一絲成竹在胸的笑意，?，斝哪铍婇W：是啊，哈桑為什么給弓藏最好的裝備，他為什么堅持隨軍接收白水城，他為甚么堅讓自己冒雨行軍趕赴白水，根本不需那么急??？原來這個矮子早和弓藏那小子勾搭上了，奸人啊。也許弓藏真能成大事呢？攻下班德要塞，再取了飛星堡，穿云東部就門戶大開了。看來我得早做打算了，跟著侯爵也太無聊了，丹絲那么可愛，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圍城的第二天呈現(xiàn)一片和平景象，穿云的軍隊如長蛇般的盤曲在白水的四周，只是準備填護晨河的土袋，浮橋，攻城梯，攻城車等器具。多哈多自以為勝算在握，不怕煮熟的鴨子飛出鍋去，?，斆靼琢宋业睦飸夂?，兩面夾擊的戰(zhàn)術(shù)后，更不會主動求戰(zhàn)。

　　這兩方的不急不躁卻急壞了在白水城南一個小丘觀察的我們。

　　向來只喜陣前搏殺的卡德拉忽然談起戰(zhàn)術(shù)來：大哥,我們從這些王八蛋后面突然打過去肯定贏?！笨吹奖娙嗽尞惖哪抗?，卡德拉還以為是稱贊他，竟洋洋得意起來，

　　唯恐天下不亂的梅亞能抓住一切小小的笑料，并把它變成一場鬧劇，他立刻道：靠，老四竟看出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戰(zhàn)機，我們必須抓住，最勇敢的老四連戰(zhàn)術(shù)也懂了，還不等于獅子長上了翅膀。顯然老四的成長是驚人的，我建議大哥把這場戰(zhàn)斗的指揮權(quán)交給近衛(wèi)軍大隊長卡德拉。”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這么偉大，卡德拉還是高興的裂開大嘴笑了，并謙虛的說：我比大哥差一點，還是大哥指揮吧。”

　　看到卡德拉那真誠的樣子，所有人都忍俊不禁了，連冷酷的特維斯也笑的直不起腰。能在緊張的環(huán)境下保持良好的情緒，是我們這幾年在戰(zhàn)場上生存下來的重要原因。

　　穩(wěn)重的艾斯一向是鬧劇的終結(jié)者，他一開口，立刻撥亂返正：大哥，我們雖然截殺了多哈多的斥侯，但時間久了，多哈多也會疑心。時間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看到其他人有些擔憂，我自信的道：我們不需擔心，不會拖太久，從戰(zhàn)斗未開始時，多哈多就注定要敗了。因為我了解他，他對我是個活生生的現(xiàn)實；而他不了解我，他不過聽到過我的一些傳說罷了。”

　　特維斯道：了解敵將就能獲勝嗎？”

　　我沒回答特維斯的質(zhì)疑，反問道：老五，你說一場戰(zhàn)爭的決定力量是什么？

　　特維斯思索著道：人數(shù)，裝備，地利，士氣，戰(zhàn)術(shù)。合起來也就是人的力量和物的力量。

　　我贊道：說的不錯，人的力量強可以彌補物的不足，物的力量大，可以增加人的力量。但在一場戰(zhàn)斗中，物的力量雖然可靠，但很難改變，能改變的是人的力量，所以人是決定力量。本來多哈多占絕對優(yōu)勢，他有地利，兵力是我們的近十倍，裝備和士氣敵我相近，然而我們成功把他調(diào)出了班德要塞，分散了他四分之一的兵力〈凱特的5千人在守城〉，而我們又借租了?，?shù)奈迩?，我們以有備攻無備，誰勝？”

　　特維斯嘆道：非在天時，人謀更重要，現(xiàn)在竟然是我強敵弱了?！?

　　我嚴肅的道：五弟冷靜果敢，但明于知事，昧于知心。戰(zhàn)場上只知兵力，裝備，地利形勢，不了解敵帥的心，戰(zhàn)術(shù)就會僵化，只有知道敵人的心，才能抓到敵人的弱點，勝敵于無形之中。史上有些著名戰(zhàn)役戰(zhàn)術(shù)看來并無出奇之處，卻總能打敗對手，于是后人便自高自大，認為如自己在當時能如何如何，這是可笑的。戰(zhàn)術(shù)的好壞是因?qū)κ侄惖?，再簡單的謀略，只要是針對對手的弱點，也就成了最完美的謀略。戰(zhàn)爭可不是演戲。騙取羅伯特和?，攷臀覀?，看來是個破綻百出的計策，但它就能奏效，是因我抓住了他們的貪婪，很笨的人也知道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是沒有的，但如果真的掉了，又有幾個人不去拾呢？上當受騙和智力無關(guān)，只和貪婪的程度有關(guān)。我敢提兵千余繞過班德要塞攻打黑風堡和臥云城，是抓住了多哈多的謹慎，我能調(diào)動他，是知他小貴族出身，朝中無人，不敢對法迪加的命令陽奉陰違。所以一切謀略的制定，都要依據(jù)對方主將的心，這就是“心戰(zhàn)第一”。

　　我的這番談話，后來被特維斯寫在回憶錄里，他說那次談話影響了他的一生，他以后成為雙月大陸名將，就是運用了“心戰(zhàn)第一”的戰(zhàn)術(shù)，特維斯認為在洞察人心方面，沒人比我更透徹。他說弓藏大帝在遇見一個人后，也許說不清那人長什么樣，穿什么衣服，卻肯定能說出那人性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