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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魔物、獵物、血魔法

小說:血魔法結(jié)社的病人作者:食人法師時間:2020-12-17 17:35:31

  “你擅長哪類法術(shù)?”揚正悠然地烤著兩只兔子,篝火中不時發(fā)出“嗶嗶剝剝”的響聲和油被“滋滋”點著的香味。

  揚已經(jīng)跟隨這個騎馬的女人走了一天。

  名為弗絲的女人態(tài)度惡劣,不僅不讓他上馬,兜帽也沒摘下來過。到現(xiàn)在,揚連她的正臉也沒有瞧上過一次。

  欺騙感情!

  走了半天的路之后,她又開始話也不講。餓的時候停下來吃口面包,渴了就喝口水,讓揚感到很是沉悶。最后絲毫不顧及天色將黑,縱馬進了森林。

  “冰系魔法?”揚依舊是不依不撓地問。他覺得如果不說話,這個場面只會更加尷尬。然而,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說話,氣氛更冷了。

  今晚的扎營還是他提出來的。

  夜晚不可預知的危險太多。這森林連烏鴉的叫聲都沒有,他連進都不想進。這不僅是來自嗅覺,更是一種謹慎。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種謹慎往往最能保命。

  “不能再往前走了!”他費勁地扯住了馬的韁繩,少女好像被驚醒一般坐直了身子,“退出森林,今晚扎營,明天繞路?!?

  弗絲盯住他的眼睛。揚只看見她兜帽的陰影,看不見她的臉。然而,憑借夕陽的余暉,她看他倒是看得真切。

  弗絲就這樣愣了半晌,主動掉轉(zhuǎn)了馬頭。

  雖然不跟他講話,但好歹信了他,這是好事。

  不過,柴,是他一個人抱來的;火,是他一個人生的;兔子,是他一個人烤的。而這個女人自扎營開始,就一直坐在樹下,把頭埋在她的膝蓋上。

  拋開雇傭關(guān)系不說,真是一個惡劣的旅伴。

  “我覺得晚上還有危險。”揚決定換個話題,卻不過是在自言自語。

  危險?什么危險?

  弗絲在掉頭之前,若還心有疑慮。現(xiàn)在,她應該已經(jīng)信了他的話。

  證據(jù)?

  兔子就是證據(jù)。

  那不就是兔子嗎?

  那可不是普通的兔子。

  那已是魔物。

  魔物,也是大潮發(fā)生后這三年間涌現(xiàn)出來的。

  法師不是大潮唯一的受益者。

  許多生物因大潮成為魔物。這個比例,比法師在人類中的比例高得多。

  魔物的普遍特點是兇暴化。比方說,剛剛的兩只兔子。

  一般兔子見了人,就是撒腿跑,有時候,沒有來得及看前面的路,還會撞到樹上。但是成為魔物的兔子,會自不量力地朝人類攻擊——雖然本質(zhì)比兔子的體型和力量強了些許,但完全忘了自己本是兔子。

  少見的特征是魔法化。有觀察例子證明,一些魔物還帶有魔力。不過這些案例相當少有,估計和法師占人類的比重差不多。

  揚慶幸自己沒有遇上。

  “吃不吃?”揚向弗絲遞去曾為魔物的烤兔子,烤兔子上散發(fā)著野味的香氣,引誘少女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不吃?!备ソz繼續(xù)埋著頭,沒有理會來自自己肚子的抱怨。

  “真的不吃?”

  弗絲搖手拒絕。

  揚毫不介意,“那我可都吃了?”

  有人曾危言聳聽,人吃了那種食物,精神也會錯亂。

  錯亂?還有誰能比他的精神更“錯亂”。

  揚專注地享受美食,弗絲可憐地拿出了她又干又冷又硬的小面包。

  “你真的不吃?”揚開始覺得少女有些可憐。

  然而,弗絲懷有的心事,揚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些魔物,說不定是被她吸引來的。

  被“純白的味道”所吸引。

  少年漱口之后,往篝火里添了點柴,讓身體蜷縮在火堆旁,睡著了。

  少女卻抬起了腦袋。白天半睡半醒地趕路,讓她的疲勞緩解了不少。

  他替他們做的決策是正確的。

  森林外圍,月色明亮,將近滿月。魔物在月光之下較少出沒。雖然它們魔物化了,秉性還是喜歡陰影。

  “月之女神塞勒涅啊,請賜予子民平安吧。”

  月的軌跡在輪轉(zhuǎn),少女在祈禱。四月的白月亮掛上了西方的半空。

  “沙沙,沙沙?!?

  樹林外的稻田有什么東西正在跑動。

  “沙沙,沙沙?!?

  那詭異的聲音還在不斷靠近。

  野獸?魔物?

  弗絲不安地向熟睡的揚靠近,“醒醒,醒醒。”這是她第二次和揚主動說話,她費力地搖他的肩膀,“好像有危險了。”

  揚的睡眠很淺,用行話說,他也是在進行冥想。只是未經(jīng)學習,不得要領(lǐng)。

  弗絲搖他第一下,他就醒了,抽出了腰間的短刀。

  “喂,你不也是一名法師嗎?”揚打了一個哈欠,“不能自己解決麻煩?”他踩滅了余火。

  “你是我雇傭的?!鄙倥粷M地強硬頂嘴。

  “那你站到馬那里去。”

  揚也注意到了,不斷靠近的陰影有三個,步伐很快,身材很小。在田里快速地竄動,靠近,在稻田的邊緣齊齊地停了下來,沒有露頭。

  揚右手的短刀在胸前平穩(wěn)橫住,左手時刻準備施咒。

  少女不安地拉著馬的韁繩。

  “嗷~嗷~嗷嗚~~”一只犬影率先躍起,朝他猛撲。月色照得它眼露幽光。

  另外的兩只則默契地向左右跑動。

  合圍?狼?

  “雷光,困住我的敵人,牢籠!”少年最近常用的魔法,多虧吸收了那名魔法師,現(xiàn)在才能勉強釋放出來。

  太近了!

  迎面撲來的野獸直直撞上本可能打歪的電牢,附近的稻田一瞬間被雷光照了一個徹亮。漆黑的毛被電了個發(fā)挺,整個身體被電的麻痹,滿是獠牙的嘴張得極開。

  太近了,近的都能從它的嘴里聞到剛剛吃進去的腐肉,還有毛被電焦的刺鼻熏味。

  “噗通”,野獸直直墜到地上,鋒利的獠牙輕易地就鑲嵌進厚實的泥土。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少年的短刀敏銳地刺進它的顱骨,終結(jié)了它的性命。

  “你不是法師嗎?幫個忙?”少年試著求助。兩只合圍的野獸,完全沒有被剛才的場景嚇倒。

  少女沒有說話,她正無能為力地抓住韁繩。

  少年沒有功夫看她。被嚇到了嗎?他不安地猜測,那就沒辦法了。

  他向左邊看了一眼,直直抬起他的左手,估計了野獸跑來大體的方位。

  “雷光,困住我的敵人,牢籠!”

  雷電牢籠直直地向左邊的野獸飄去,大小比剛剛的大,但是速度沒有之前的快,好像在空中緩緩飄動的氣球。

  少年已經(jīng)無暇顧及他的左邊,他幾乎來不及向右邊轉(zhuǎn)身,只來得及稍稍屈膝,把刀直直地刺出。

  野獸滿是獠牙的嘴,這一口沒能咬住他的脖子,只是在他的右肩膀上撕了個口。

  他右手的刀子也把野獸的肚子割開,溫熱的血液噴濺在他的手背上。

  野獸強大的沖擊和撕咬,撕扯著少年手中的短刀脫離他的右手,“咣當”一聲,落到地上。

  幾乎同時,又一聲慘叫。

  剛剛左邊沖來的那只,居然直直撞上了他的魔法。

  被割開肚子的野獸,在他的面前穩(wěn)穩(wěn)站定,嘴里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四肢不安地在地上踩動。

  它肚子里的腸子都掉了出來,四肢正踩在那條血肉模糊的腸子上。

  它就那樣沖了過來——后肢還踩著自己的腸子!

  少年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有這種野獸!

  “雷光……”遲疑了的少年沒有來得及施放魔法,遠處傳來一聲少女的驚叫。

  施法已經(jīng)沒有必要。

  因為,野獸死了!

  把自己的腸子完全踩了出來,死了!

  死前都沒有來得及放出一聲慘叫。

  怎么有這種野獸!

  揚驚魂未定地向另一只被電得麻痹的野獸補了一個電牢,彎腰撿起短刀,扶住流血的右臂,向那只野獸走去。

  “火焰,燃燒我的敵人,火球?!?

  他伸出左手,對著野獸邊上的一株棘叢,釋放火焰——天生會兩種元素魔法的人極其罕見,要不是吸收了那個魔法師,這才應該是他原本的實力。但因為資質(zhì),釋放出來的只是指尖的一撮小火苗——不過夠用了。

  他把手指靠近棘叢,草木劇烈地燃燒起來,發(fā)出令人焦躁的嗶剝響聲。這才看清野獸的樣貌。

  獵犬的樣貌。四肢細長,嘴巴很長,皮毛很短,脖子上還戴著項圈,看起來是被某人圈養(yǎng)過。不過它的眼睛血紅,嘴巴在凄厲哀嚎的同時,也在試圖向揚扭過腦袋亂咬。

  這是魔物。

  是圈養(yǎng)后變成魔物逃出來的?還是變成魔物后被圈養(yǎng)起來的?

  “怎么了?”弗絲見揚久久地蹲在那頭持續(xù)發(fā)出慘叫的野獸前,不安地向揚靠近。

  “你不要過來?!睋P作了一個決定,但他不希望被少女看見——這是他身為魔法師的秘密。

  少女聽話地在他身后很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揚回頭看了一眼。

  嗯,這個距離她看不到。

  揚又給魔物補了一個電牢,魔物單調(diào)地持續(xù)哀嚎,抽搐,遠沒到致死的地步。

  揚就靜靜坐在一旁等著。

  等棘叢燒完,烏云把月光遮住了一部分——可以開始了。

  先用短刀在狼的肚子上割開了一個三角小口,大小足夠把左手放進去。魔物應該是感覺不到被“吃”的痛??粗锉瓤慈?,少一些愧疚。

  “吃”,即禁術(shù)“吸收”,那是他的習慣性叫法。發(fā)明者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為這種詭異的法術(shù)正式命名,就精神錯亂——被襲來的記憶和意識徹底擊潰。

  魔物的核,就是它們整個身體。

  吸收法師的核能使得魔力暫時劇增,還能增強自身的魔法底蘊;吸收魔物做不到。

  吸收法師的核會導致那個法師的思想,意識,侵入自身的身體;吸收魔物也做不到。

  唯有記憶,是吸收兩者后唯一共同點。

  被吸收的那個人的記憶,會竄進他的腦袋;魔物也是一樣。但魔物的腦子簡單,想的也少,害處并不大。

  “嘭”,被吸收的野獸,就像被吸干而炸裂的核,把血,腸子,骨頭炸得都往外飛濺。當然,濺了他一身,也濺了他一臉。把灰的袍子,白皙的臉,都染得猩紅,猛烈傳來野獸內(nèi)臟叫人作嘔的臭味。

  揚四處張望了一番,并沒有找見小水溝。

  他嘆了一口氣,挑自己袍子干凈的后擺,把臉上的血跡抹干凈。然后在草地上來回打滾,希望草味能蓋過身上的血腥味——他厭惡這種味道。

  他才滾了三次就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有點累了,就安靜地在草地上躺好——魔物的記憶也快要來了。

  “你……你是血魔法師吧?!?

  弗絲不知道什么時候靠了過來,。兜帽之下,揚聽她的聲音發(fā)抖——肯定是嚇壞了。無論是因為魔物,還是因為他。

  血魔法?依靠他人或自己的血液施法,而不需要依靠魔力,被稱為“最骯臟”的法術(shù)?

  不是,當然不是!雖然兩者看起來很像。

  可他用的禁術(shù),比那種法術(shù)更加骯臟。

  血魔法師的骯臟之處,不過是身上常有的血腥臭味,還有奪走他人血液的惡劣行徑;而他則奪走他們身為人的一切。

  他懶得講實話。

  遲疑了半晌,他反倒輕快地承認道.

  “對,我就是血魔法師!”

  血魔法師夠骯臟,至少也比他干凈。

  雖然她的兜帽讓他看不清少女的臉,但是他輕聲笑了。他倒要看少女接下來會做什么。

  弗絲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接著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從懷里掏出一卷卷軸,“驅(qū)散污穢”,她簡短地念出卷軸上賜福的名字,語氣比以往都要溫和。

  揚愣住了,不僅是因為少女出乎意料的舉動,還有驟然襲來的魔物的記憶。

  他成了一條狗!

  騎手,魔犬,數(shù)量極多。

  滿月,稻田,一股香味。

  撕咬,撕咬,撕咬,撕咬……

  腦中滿是魔物撕咬的欲念,揚被迫清醒。大顆的汗珠從腦門上滲了出來。

  “怎么了?”弗絲從揚失去意識開始就摟住了他的肩膀,現(xiàn)在是一臉困惑。

  當然,揚看不到她的臉。但是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還有更多追兵,他們都要來了。

  “你干什么?”

  揚突然站了起來,抓住弗絲的手腕,把她朝馬那里拽去。

  弗絲費力地想站在原地,但完全沒有力氣反抗。

  揚的面色跟見了鬼一樣慘白,就如四月同樣慘白的月色。他的意識里剛剛一直在說狗語,腦袋現(xiàn)在還汪汪響,舌頭也捋不直,“上……馬汪。”他勉強擠出這個詞語。

  弗絲一臉茫然,倒聽話地坐上了馬。

  揚也翻身上馬,他抓住馬的韁繩,手臂剛好環(huán)住少女瘦小的軀體。害得少女面色羞紅,說不出話。

  不過,她也沒有反抗,她猜到揚發(fā)現(xiàn)了危險。揚看不見少女的臉。當然,少女也看不了揚的臉色,只聽得在她耳邊重重地喘氣,卻看不到他眼中的慌亂。

  揚奮力揮了一下馬鞭,馬一陣疼痛,費力地帶著他們跑進了森林的深處——他們曾寧可往回走,也要避免的森林深處。

  即使充滿魔物,至少更加安全。

  “她的身上好香啊?!睋P和弗絲的距離,還未靠過如此之近,靠近得如此之久,“有種叫人直流口水的味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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