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戰(zhàn)

　　逢大戰(zhàn)時，城中火起對于敵我雙方的影響可想而知，起初劉家火勢并不大，不過后來因為劉黑頭錯過救火的時機，整個東廂三排房子都燒了起來，連府衛(wèi)軍都不得不緊張起來。

　　青石縣四門則是接到命令，城內可能有奸細鬧城，震動，全部動員防備起來。

　　果然，火越燒越大，也就是衛(wèi)軍沖進劉家的時候，東城，也就是那伙被幾個伙長帶領的西川軍最終還是決定煽起動亂，盡管這比他們計劃的要早了一天。于是東城四處火起不說，一時間多個巡邏隊遭到襲擊。

　　而一直隱秘在西城衛(wèi)軍神秘勢力此際盡然不是對付奸細的秘密部隊，反而也加入了縱火者的行列，一時間青石縣城硝煙彌漫，火光沖天，隨即而來的則是百姓四處逃散，軍隊調動混亂。尖叫聲，呼喊聲，救火的人有，殺人的人有——青石縣亂了。

　　劉家后院。

　　“?。　薄鞍?！”“??！”“??！”一個瘋狂的叫喊聲從這里傳出，而叫喊的人便是雙手握刀的楚夜。此刻，每每叫喊一聲，楚夜的刀就會用力落向前方一次，然后慢慢舉起，再次落下，舉起，落下，如此反復。

　　“大郎，大郎！夠了……!”張左耀何曾見過如此瘋狂的事情，只見面前的楚夜半跪著身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而他的臉上、手上、衣服上、滿是鮮血，不，那更像是血漿，甚至都能如同汗水一樣嘀嗒嘀嗒的滴落下來。而楚夜的前面則是已經(jīng)沒有了人樣的肉敦劉響。

　　劉響的手腳已經(jīng)被柴刀砍爛了，他的肚子被砍破了，時不時的突出一小節(jié)內臟，伴著血污看不出是什么器官。不過更瘋狂的是，似乎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劉響還沒有斷氣，表情帶著無限的惶恐和呆滯，眼神無力的望著楚夜手里的刀子。

　　“大郎？”楚夜似乎真的有些瘋狂了，連張左耀的呼喊都沒有反應，眼見就要再次落下刀子。張左耀只好上前推了一把！

　　“哐啷”刀子落在了地上，楚夜眼色確漸漸濕潤起來，“嗚！”

　　剛才還是惡魔的男人，現(xiàn)在卻如同小女孩一般抽泣起來，淚如雨下。

　　而張左耀這一伸手，卻也是渾身哆嗦了一下，撐開自己的手掌一看，手里已經(jīng)占滿了血污。好半響，看看楚夜，又看看劉響，張左耀不知道說什么好！

　　“遭了！”忽然，張左耀想起一個重要問題，還沒問出小雨的下落呢。再回頭看看劉響還沒斷氣的，顧不得惡心和害怕，張左耀扔掉菜刀沖上前去，抓住他滿是血污碎肉的衣領：“別死，別死，告訴我小雨的尸骨在那里，告訴我……告訴我！”

　　不抓還好，張左耀這一搖晃，那頭劉響頭一偏，哼哼都沒哼哼一聲直接閣屁了。

　　這下，楚夜也停止了哭泣，張左耀失望的一屁股坐到了血泊里。難道要讓小雨暴尸荒野？

　　“郎君，郎君!!!”就這么愣神之中，從前院方向卻突然傳來了呼喊聲。

　　嘭的一聲，關著的后院木門直接碎裂，兩個惡魔般的身影從里面沖了出來，一個手里拿著柴刀，一個拿著菜刀，都是滿身血污。

　　后院的臺階只作防水用，所以只有一兩層，站在后院的房屋前，一眼便能看見里面的情況。

　　“??！”來人是一個家丁，看起來是來尋找劉響的，不過此刻先是門被破壞，后又沖出兩個血人，家丁被嚇了一跳，直到看見屋子里斜到在墻角的少爺家丁才叫出聲來。

　　張左耀此刻那里容得被人發(fā)現(xiàn)，立馬提刀就要上去。不過這個家丁似乎很機靈，沒有質問，更沒有繼續(xù)發(fā)傻，而是立即轉身撒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殺人了，救命?。。。?！”

　　“來不及了。走，先逃出去。”當機立斷，張左耀追出兩步便回了頭對楚夜說到！

　　“可是小雨的尸首怎么辦？”楚夜出了后屋清醒不少，有些猶豫的問道。

　　“罪魁已經(jīng)手刃，下面的事情可以慢慢來，等下去就是被困的命，那時候什么機會都沒了?！睆堊笠@時也有些緊張了，要是楚夜犯渾，他可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好吧！走！”

　　看了看周圍，張左耀迅速回到后屋里，取了一張桌子出來放到了后院院墻的邊上，然后就這樣，和楚夜一同越墻而出了，身后留下劉家一片火海和滾滾濃煙，以及那個家丁凄厲的叫喊。

　　不一會，只聽劉家后院傳出了劉黑頭更加凄慘的怒吼：“誰殺吾子？兒?。∈钦l？是誰？！啊?。。?！”

　　張左耀和楚夜算是逃出升天了，不過當他走出劉家后巷的瞬間，卻有了一種剛出魔窟又入地獄的感覺。

　　此刻的青石縣城內，已經(jīng)亂成一片了，街道幾乎都要被沖天的火光照亮了，而百姓們爭相逃出了家門，巷子口就有百姓慌亂逃竄的身影，遠處噼里啪啦的是木屑燃燒的聲音，參雜著女人孩子恐懼的哭喊，參雜著男人們悲涼的咆哮。

　　“都別跑，都別跑，給老子去滅火去，快點！”正當張左耀被眼下的情景驚呆時，一個格外刺耳的聲音傳來，循聲望去，從北街涌來的是一群布衣打扮的百姓，而百姓背后，是一排端著長槍或拿著大刀府兵，有十多人。

　　因為擁擠，百姓都是跌跌撞撞的前行，偶爾有跌倒的，拼命的又爬起來趕上。

　　忽然張左耀看見一個瘦弱的老伯受不了沖擊倒在了后面，而顯然他的動作沒有年輕人快，轉眼就被府兵趕上了。

　　“媽的，你個老不死的?！焙竺娓咴谂蓬^的是一個穿著皮甲，拿著長刀的兵長，也是最靠近老伯的。罵歸罵，張左耀沒想到的是，眼見老伯爬不起來，那個兵長盡然舉起了自己手里的長刀。

　　“不要！”張左耀忍不住喊出聲來，可惜已經(jīng)晚了，只見兵長狠狠的劈了下去，瞬間，老伯倒在了血泊里，驚得前面一起奔跑的幾個婦人尖叫連連，而兵長看都沒多看一眼，抬腿跨過老伯的尸首，繼續(xù)朝人群追趕。

　　不過也許是剛才的叫喊吸引，也許是兩個一動不動的身影格外刺眼，兵長才走幾步，便發(fā)現(xiàn)了站在后巷口的張左耀和楚夜，只見兩人此刻渾身血跡，恐怖不已。

　　“細作！”只見兵長瞬間做出了反應，卻是張左耀聽不明白的話，不過此刻，并不需要明白那么多，張左耀和楚夜撒開腳丫子就跑，因為那頭兵長的話音一落，他身后的兵丁已經(jīng)長槍在頭，大刀在后的沖了過來。

　　跑，往那里跑，府兵從北來，張左耀等人只得向南，直接沖入了擁擠的百姓隊伍，不過也許是因為手里有武器，人們紛紛避而遠之，迅速為他們和府兵讓出了一條道路。

　　青石城城外義寧軍大營。

　　“將軍，城內應該亂了，西、南、東三個方向都有大火，里面已經(jīng)傳出軍士的叫喊，看來是出動了府兵?！?

　　“三個方向？咱們只有三百來人混進去，應該沒有這個實力吧？”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不像有詐，百姓的呼喊很殘，肯定有人渾水摸魚，伴著沖天火光箭樓上都能看見里面的亂象?！?

　　“好！既然如此，那吾等何不來個火上澆油，各將聽令，叫醒兵勇，集結兵馬，如半個時辰后城內混亂仍然未了，那就給本將攻上去。徐校尉，你領七百人搶沖南門左側城墻，劉校尉，你亦領軍七百接應徐校尉，一炷香一個輪換，張校尉，你帶八百人佯攻城門，給我吸引住弓箭手的注意,王參軍…….！”

　　內城縣衙

　　“二將軍，敵人摸進來的數(shù)量不清楚，不過三方起火，看來人數(shù)也不少。不如讓七叔去吧”

　　“不行，一千親衛(wèi)已經(jīng)上了城樓，這里七叔的一千人需要做策應，否則如若敵人乘亂攻城，一旦有疏漏，咱們不能沒準備……況且，城內復雜，吾等并不熟悉，還是縣尉的五百府衛(wèi)更合適?！?

　　“這……好吧！我這就去，不過一旦有變，還望二將軍支援！”

　　“放心，絕不食言……!”

　　似乎青石縣城的夜戰(zhàn)不可避免，不過勝負卻沒人知曉。再說張左耀和楚夜向南奔逃去，而身后跟著一隊府兵。

　　“大郎，不行，得找地方躲?！笨赡芤驗槌沟膫麆荩透木嚯x正在減小。可是沒等兩人尋找到地方，前方的去路卻沒了，并不是沒路，而是路早給人占了。

　　“殺！”

　　“殺”

　　“隊正，后面有人?！?

　　只見街道前方，又兩方人馬正廝殺在一起，一邊全身黑衣鋼刀的不明身份者，另一邊則是長槍長刀的府門軍衛(wèi)。而此刻，府兵二十多個，人數(shù)明顯zhan有優(yōu)勢，不過黑衣人個個身手矯健，且戰(zhàn)且退，倒也沒有傷亡。不過正好撞上張左耀，這下麻煩了，兩邊都沒退了。

　　“什么人？”隔著老遠，黑衣人看張左耀和府兵一前一后靠近，退路被堵，只好開口詢問。

　　“不是府兵！”略一思索，張左耀回應，想想怕有沖突又補充到：“我們靠東走?！?

　　說起來復雜，實際卻是極快，一邊一句話，三路人已經(jīng)處到一塊了，兩邊都是府兵，不過也許聽見了對話，都以為是對方的援軍來了，一時間不敢靠近，而中間則是張左耀和黑衣人。一個靠東街站著，一個靠西街站著。

　　“他們人少，對面的兄弟伙，整翻他們！”幾邊人就這么一頓而已，原本和黑衣人打得平手府兵頭領立馬發(fā)現(xiàn)自己人優(yōu)勢更大了，于是舉刀又沖了上來。

　　“沒得逃了，弟兄們，殺！”顯然，黑衣人也不是嚇大的，嘶吼著跟著沖了上去。人說，狗急了還跳墻呢！顯然被包圍就是逼著黑衣人拼命了。

　　“也是軍隊？”而張左耀這里，一看黑衣人進退有度，行動一致，不像普通人，在看看后面跟著撲過來的府兵，只得拼了：“拼了，跟著沖過去。”

　　說著，張左耀幾乎同著黑衣人一起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