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制鹽

　　就當人們還在為新城建成而歡呼雀躍之時，李承早已帶人來到了海邊已經(jīng)建成的鹽田。看著工人在鹽池中不斷的翻曬海水，李承不禁感嘆這販鹽的確是一大暴利。

　　明末由于社會動蕩，戰(zhàn)亂頻繁，導致鹽價糧價等生活必需品價格直搖而上，其中除了因為動亂導致的運輸困難和產(chǎn)出問題的正常價格浮動外，大部分都是無良商人趁機發(fā)國難財。

　　山東地區(qū)不產(chǎn)精鹽，全靠外地運輸，那時精鹽產(chǎn)地主要是山陜地區(qū)的井鹽以及青海的青鹽。而這兩個地方，一個被流賊禍害，一個遠在西北關外，都不好搞，而那些有錢的大戶人家長久以來已經(jīng)形成了**鹽的習慣，要讓他們換成摻沙子的粗鹽，打死他們都不可能，再貴的也得買，于是到最后精鹽已經(jīng)論兩賣了。而粗鹽也差不到哪去，從最開始的幾錢銀子一擔到最后的一二兩銀子一擔。當時整個大明也就兩處出產(chǎn)量大的鹽場，一處在塘沽，也就是現(xiàn)在的第一大鹽場——長蘆鹽場，還有江蘇的淮鹽鹽場。現(xiàn)在看來都是大鹽場，但當時限于技術設備落后的原因，這兩個鹽場出產(chǎn)量比較小。

　　這管理鹽課的轉運司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私自提交稅價，稅價一提，商人就得漲價，漲價還不算，要想掙得多，就得摻雜物，一斤粗鹽他們恨不能摻進兩斤半沙子。到后來，靠海的人就私自曬鹽，反正這東西也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弄個鍋啊碗啊盛上海水放那曬就行了，這樣就不用在去吃那些能硌掉牙的黑心鹽。販私鹽的多了，商人的買賣也就少了，朝廷的稅收也就少了，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就這樣，鹽價越來越高，朝廷收的稅也越來越少。鹽價如此，糧食更就可想而知了。

　　李承在建這一片鹽場，一是想給自己掙家底，賺本錢，二就是想利用自己制出來的精鹽徹底把大明現(xiàn)在混亂的鹽業(yè)市場打破，重新建立新的秩序。要想實現(xiàn)這些第一步肯定是要制造出堪比青鹽井鹽，甚至比它們還要好的精鹽出來。

　　李承現(xiàn)在挺后悔當初化學課上只顧偷瞄美麗動人的老師而沒有好好學習，因為現(xiàn)在除了記得幾個重要步驟之外，其他的都是一頭霧水，正暗暗悔恨之時，李安已經(jīng)帶著兩名領班過來了。

　　在建好這座鹽場之后，李承便把工人統(tǒng)一分配成兩組，由兩名領班帶領著大家工作，分為上午班和下午班。每十日一輪，而且領班只起帶領工作的作用，其余跟大家一樣，同樣需要工作。

　　現(xiàn)在這兩名領班是當初從難民中挑選出來的，當初李承站在推車前面，他們是那十幾個先站起來的人之一，所以令李承記在了心里，現(xiàn)在缺人手，先讓他們頂上，如果干得不好在換下來。

　　說實話，李承給這些被雇傭的工人的工錢實在是他們從來沒聽說過的，每日三餐管飽，房屋則是免費居住，但是卻需要每月交給李承固定數(shù)額的銀子，等交滿一年之后房子便永久是自己的，每月交的也不多，才兩錢銀子，而那些干活賣力不偷奸耍滑的一個人每月發(fā)五錢銀子，干得多掙得多。這么好的待遇在以前可是聽都沒聽說過啊，所以很多人都賣力干活，雖然很累，但是卻很快樂。

　　待三人走來，李承看到兩個領班每人都扛著一個小麻袋。三人行了禮之后，兩個領班就把麻袋放在地上，說這些是今日各隊產(chǎn)出中的部分。李承解開麻袋口，看著里面略帶黃色的粗鹽結晶，激動的一雙手不住的顫抖，這都是錢啊……

　　表揚了倆人以及隊員們一通，并鼓勵他們繼續(xù)努力之后，便和李安把麻袋裝在車上，拉著回城了。

　　從海邊回到新城足有十里路，一路上很多荒廢的農(nóng)田都長滿了青草，現(xiàn)在即將夏收，再行補種已經(jīng)來不及了，李承暗想一定要在夏耕之前將農(nóng)田和稻種耕具分下去，這樣秋收之后就有過冬的糧食，也能讓自己緊張的財政緩解一下。

　　現(xiàn)在李固國管財務，他也沒有過多的詢問，但是自己估計也花了得有二三十萬兩銀子了，只建城那十幾天，每日結算的工錢就在七八千兩上下，再加上這幾日四處雇傭工匠，接受難民，外出采購物資，這么多人的吃喝全是有自己供應，二三十萬兩還算是保守估計。

　　如今自己手下也就李安幾人可以信任，鏢局的一眾人等已經(jīng)組建成了保安團，魏有才和盧明杰分別任一團和二團的團長，倆人現(xiàn)在每日都在從新來的難民中發(fā)展人員。

　　大體框架已經(jīng)拉了起來，剩下的就是一些細微的繁瑣小事。李承揉了揉發(fā)脹的頭，難受的嘆了口氣。

　　馬車微微一震，停了下來，在城門外值守的保安團成員看到兩人扛著麻袋，急忙趕上前去要替二人分擔，李承瞪著眼問道：“你的任務是什么！”那團員嚇得一縮手，支支吾吾答道：“李大人，我……我正在值勤”，李承聽到之后訓斥他，說道：“你知道自己的任務，那你過來干什么？該干什么干什么去！”說完沖著他屁股上就是一腳，然后又和李安扛著麻袋向城中的千戶府奔去。

　　李安體力比李承要好，以前在李府的時候經(jīng)常出去跑腿辦事，自然比這個整日游戲人生的公子哥好了不知百倍，兩人到了千戶府門口，李承已經(jīng)累的跟頭牛似的氣喘吁吁，而李安只是出了些汗，沒有他那么夸張。李承扶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以后，真的要鍛煉身體了……累死我了?！崩畎惨舆^李承的麻袋，被他拒絕了，兩人到了千戶府后院，李固國早已準備好一應工具在那等著了。吩咐李安守住前門，不讓別人進來，然后就和李固國開始過濾提純。

　　一邊往鍋底下添著柴火，一邊跟李固國說道：“此法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書中看來得，由于年代久遠，書中多處遺失，也不知道成不成?！彼膊缓靡馑几罟虈f自己其實是學藝不精，早已忘了，只能厚著臉皮編瞎話，李固國也半信半疑的那么聽著。

　　兩人說話間，水已經(jīng)滾沸了，李承將麻袋中的粗鹽慢慢的倒進鍋里，并用一根木棍順時針不斷的攪拌。鹽粒在水中不斷的融化消逝，直到水里再無顆粒，李承這才停止了攪拌，繼續(xù)加大火力，又過了一會，水面上漂起一層白色泡沫，其中還夾雜著許多雜質，而水底也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到這時，李承才把白布蒙在水桶上，小心翼翼的端起鍋，將鹽水慢慢的貼著桶沿往里倒水。每個桶都不倒?jié)M，也就倒個一半，就換下一個桶，一鍋水足足倒了四個水桶。

　　由于這種過濾手法并不是特別的好用，李承又過濾了兩次，直到最后白布上濾不出一點渣滓這才作罷。過濾完之后，就是蒸發(fā)了，重新?lián)Q一口鍋，將過濾好的鹽水倒進鍋中，不斷添著柴火，直到鍋中水蒸發(fā)干凈，李承用碗盛了一些潔白如雪的精鹽遞給李固國，整個過程足足用了兩個時辰，而李固國全程沒有多說一句話，只能從他吃驚的眼神中看出他對于李承的佩服之色。

　　接過李承提過來的碗，看到里邊白白細細的鹽，用指頭捏了一點放進嘴里，只感覺此鹽在嘴中迅速融化，竟然嘗不到一點酸澀的感覺，而且潔白干凈，沒有一點雜質。李固國瞪大了雙眼看著李承，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此鹽如果拿出去賣，絕對只可能比青鹽價高。

　　李承被他看的臉都紅了，尷尬之下只好說道：“此法制作容易，如果是外人，看一眼就能學會。所以如何保密才是重中之重?！崩畛邢肓讼?，低聲又說“我本想在他處建工坊，然后令保安團日夜守衛(wèi)……可是現(xiàn)在保安團大多數(shù)都是新招募的，而且其余的人除了老魏和老盧之外，我也信不過……”

　　“嗯……這倒是個難題，”李固國端著碗，邊嘗邊想，“你說這后院怎么樣？”

　　“后院？挺好的啊，我還想以后種點花花草草的，美化一下環(huán)境呢，哈哈……”

　　“我是說，把這后院當作臨時工坊……”李固國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恨的說道。

　　李承摸了摸尷尬的老臉，“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先這么辦吧，這樣就讓鹽場工人每日早上先把前一天的產(chǎn)出送過來，然后安排老弱婦孺進來做工，在簽訂一份保密協(xié)議，現(xiàn)階段也只能這樣了。”

　　*************************************************

　　安排好事項之后，李承叫著李安到城外探查農(nóng)田去了。李承很早就想過“均貧富”這個詞，而歷朝歷代的農(nóng)民起義，大多也是打著均貧富的旗號行事，然而卻沒有一個做到的。他們或許是收到過地主階級的欺壓，或許是有仇富心理。但是在古代，在封建社會，均貧富只是打破了原有的剝削階級，建立了一個新的剝削階級而已，說白了，只是換了個主人，由被剝削者成為了剝削者。因為當時的認知與思想達不到后世那種高度，而且只要是封建社會，那么地主與士紳就是構成國家的基本要素，與農(nóng)民一樣，缺一不可。

　　而李承所設想的大同社會也是將來一定要走的，只是在現(xiàn)階段的困難時期需要迂回一下，避開打破地主士紳階級這條路，直接發(fā)展農(nóng)民階級。

　　分農(nóng)田的具體措施在心里也已經(jīng)醞釀了挺長時間，他決定采取“大包干”模式，關于大包干有句俗話，就是“交夠國家的，留夠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边@種模式有一個好處，繳納集體和國家的糧食是固定份額，干的越多，產(chǎn)量越高，自己的余糧就越多，而這個集體，李承打算將來以每一百畝地就建造一個大農(nóng)莊，由他們統(tǒng)一派遣技術人員幫助種植提高產(chǎn)量，免費提供耕具種子，并由監(jiān)工統(tǒng)一管理。但是現(xiàn)在不可以，因為浮山所東面北面全部都是荒地，除了山區(qū)與丘陵地帶之外，幾十萬公頃的土地可供耕種。面積實在太大，只有不斷的開荒種田，才能保證自己這個龐大的基地運轉。況且自己計劃征稅每畝地收兩升米的稅，稅賦如此低，主要依靠大量的土地來支持，所以，開荒種田必須貫徹到底。

　　低頭思量間，李安已經(jīng)駕著馬車到了離城很遠，屬于規(guī)劃區(qū)的農(nóng)田邊上，地里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在除草，其余大部分人現(xiàn)在還在城中等待李承安排分田。這時地里的一位老者看到了李承，連忙放下手中的鋤頭，往衣服上擦了擦手往這邊小跑著趕來。

　　到了眼前，老漢一彎腿就要跪下，李承緊緊拽著老漢雙臂，將他扶了起來，嘴里說道：“老人家，你這是干什么，我不是說了嗎，咱們不興這個，以后見了面打個招呼就行！”

　　老漢眼眶一紅，沙啞著嗓子，哭著說“當初若不是大人相救，現(xiàn)在老漢一家早就在黃泉路上了，大人不直救了俺們，還給了俺們活計讓俺賺錢，您的大恩大德，俺們這些人，永遠忘不了啊！”

　　李承大人現(xiàn)在腦后撒發(fā)著充滿著**力的光環(huán)，扶著老漢的手臂，柔聲說道：“老人家，我李承就是來拯救咱們黎明百姓的，不讓咱們遭災受難，不讓咱們吃苦受欺。咱們以后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相信我。”

　　在老漢充滿了感激的眼神中，李承詢問了一下大家對于分田種地的意見，得到的答復卻是大家都急不可耐了，就等李承一句令下。李承聽到這種聲音，心里自然也是高興的不得了，在得知老漢名叫董厚伯之后，當場任命他負責明日的分田工作，這個決定讓董老漢喜出望外，沒想到臨了還能混個小官當當，感情這老頭也是個官兒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