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結(jié)伴而游

　　憨憨的笑了笑，未理會(huì)馬繡的那一番說辭，孫虎將眾人往屋里引去，并扭頭對(duì)劉希道，“劉公子，先前想與你在那慶豐酒樓喝上兩杯，不過眼下不合時(shí)宜，恰好家中有著薄酒，不如一并飲些？”

　　聽到喝酒，那馬繡喜出望外，眉目生喜的望著劉希，后者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點(diǎn)頭應(yīng)允，“善，怎敢不從？”

　　說罷，拉著有些不安的吳雙兒，隨孫虎一道，走進(jìn)屋子里。

　　三人坐定，那又出去的孫虎抱著一只酒甕而還，見此，那馬繡當(dāng)即兩眼冒光，將一直把玩的紙扇擺到桌上，伸著雙手便要去接過酒甕。

　　“孫大哥，你這酒藏了久了，怎的還未開封，便讓人饞得緊！”

　　見他那副猴急的模樣，孫虎將酒甕遞了過去，“這‘柔化’酒是某當(dāng)初來四方縣所埋藏的，現(xiàn)在算來，也該有十個(gè)年頭了?！?

　　“‘柔化’酒本就是入口即化，柔綿不絕的好酒，埋藏十年，那還不勝過瓊瑤佳釀。”

　　歡喜的念叨著，馬繡迫不及待的將酒甕上的封泥拍掉，頓時(shí)，濃郁的酒香氣飄散了開來。

　　“恩，果然是好酒，當(dāng)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馬繡閉眼滿是享受，那孫虎亦是深吸著飄散著的香氣，對(duì)此并無嗜好的劉希則是面如常態(tài)，回首見身邊吳雙兒蹙眉之色，不由得輕聲問道，“雙兒，可有不適？”

　　精致的小臉上不知何時(shí)多了道紅暈來，白里透紅，嬌羞嫵媚，只是柳葉黛眉間掛著痛楚，似乎在極力的忍耐。

　　聽得劉希這番問，吳雙兒搖了搖頭，“公子，雙兒無事，只是聞得這酒味，心里悶得慌?！?

　　“哎呀，這倒是繡疏忽了。”

　　自責(zé)了兩句，馬繡拿起桌上的黑釉水壺，倒了一杯冒著裊裊霧氣的茶水遞了過來，“繡不知雙兒姑娘不勝酒氣，望姑娘勿怪，這是孫大哥先前煮沸的茶水，雙兒飲上幾口，或許能好些來?！?

　　倒也是個(gè)貼心的人兒。

　　劉希暗自道了一句，那邊馬繡見吳雙兒臉色緩和，當(dāng)即忍不住酒癮作祟，滿了三碗晶瑩剔透略顯粘稠的酒水。

　　“哈哈，果真是好酒，孫大哥，玉生，我等當(dāng)痛飲三大碗才是！”

　　說著，便舉起碗一飲而盡，孫虎則是笑而不語，舉碗與劉希示意，二人正待飲下，卻聽得屋外敲門聲大作。

　　孫虎臉色一變，起身就往外走去，劉希也是暗中心驚，這敲門聲如此急促慌張，定是有著要緊之事。

　　莫不是他暴露了行蹤？

　　拉著吳雙兒，劉希亦是走了出去，那正飲完第二碗的馬繡剛想著說出幾句妙手偶得的佳句來，卻見幾人皆是離去，不由得嘟囔了一聲，提著扇子，跨出屋子一瞧究竟。

　　院門處，孫虎低聲問道，“何人！”

　　“大爺，是我，候六，大事不好了！”

　　聞聲，孫虎忙開了木門，那候六立在門口，見到一旁的劉希，脫口而出的道，“大爺，先前在酒肆，那群沒舌根的家伙喝的興起，一不小心將看到劉公子的事情道了出來，如今，恐怕差役已經(jīng)集結(jié)而來！”

　　“多謝二位的好酒，劉希這便去了，日后有緣，必定再來飲上一番?！?

　　未待孫虎發(fā)話，劉希道了聲別，拉著吳雙兒朝外走去，畢竟事端由他生起，自然三不能連累無辜之人。

　　更何況他現(xiàn)在可以用‘龍蛇九變’來縮骨易容，帶著吳雙兒，雖有危險(xiǎn)，但若是運(yùn)氣好，也能混出城去。

　　怎知還未走出幾步，被身后的孫虎一把拉住衣袖，“公子且慢，四方縣內(nèi)某最為熟悉，還是讓某送你出去。”

　　說罷，便進(jìn)屋取了一柄單刀來，刀柄拔出，寒光刺人雙目，那孫虎沉聲道了一句，“有某在，何人敢動(dòng)公子分毫！”

　　話語鏗鏘有力，落地有聲，此刻，哪里還有地痞流氓的模樣，這分明就是持刀而行，大風(fēng)高歌的真猛士。

　　“既然孫大哥有要事，繡也不做打擾，這便一道而行，權(quán)當(dāng)是瞧些熱鬧。”

　　那馬繡也是明曉發(fā)生了何事，搖著紙扇，從屋前門檻處走來，依舊是翹著嘴角，帶著略有略無的笑意。

　　這模樣，似乎極為安然自若，比劉希還要鎮(zhèn)定，讓后者不由暗自猜測(cè)對(duì)方是心性使然還是胸有成竹的有了計(jì)較之策。

　　官兵即將前來，自是不能多逗留，孫虎一個(gè)箭步?jīng)_出了院子，探首見左右巷子無人，轉(zhuǎn)身喚劉希等人前行。

　　“大爺，我也想隨行?！?

　　漲紅著臉，候六掙扎之下，道出了心中所想，卻被孫虎搖首所拒，“不可，你身手尚弱，還是自行離去，且尋個(gè)安身的地，好生躲一躲?！?

　　“可……”

　　那候六還欲說話，耳邊傳來紙扇打開，劃破空氣的一聲清脆，“孫大哥說得是，這位兄弟還是速速離去吧，否則那幫為虎作倀的兵卒來了，可就要吃上苦頭了。”

　　馬繡一邊說著，紙扇又隨手合上，在手中左右搖了幾下。

　　候六不再言語，孫虎已經(jīng)往著巷子另一邊疾走而去，劉希拉著吳雙兒，不敢懈怠的緊隨其后。

　　倘若能不動(dòng)刀戈，便離開這四方縣，自然是最好不過之事了。

　　烏衣小巷中，人影稀少，唯有幾個(gè)孩提幼童在門前玩耍著，見得匆匆而過的劉希等人，皆是抬首轉(zhuǎn)著烏溜溜的大眼，很是好奇的望著，待他們消失在巷子盡頭，又是低下頭，自顧自的逗著樂子。

　　“等等！”

　　疾行之中，劉希突然止住了身形，身后的吳雙兒則是一個(gè)趔趄，差點(diǎn)栽倒在地，幸虧他眼疾手快，攙扶住氣喘吁吁的小丫頭。

　　“玉生兄，這是怎的了？”

　　馬繡不解的問道，那孫虎亦是回首望向了他。

　　劍眉揚(yáng)起，劉希露出了笑意，“有件事好像我們都忘記了，雖說滿城在抓捕殺那畜生的兇手，但是見到我面目之人皆已死絕?！?

　　“等等……”

　　馬繡用紙扇敲著額頭，抱著雙臂轉(zhuǎn)了一圈，后眉眼帶笑道，“這番說來，即便你大搖大擺的走出去，那些人也不知道要抓的人就是你，有趣，有趣！”

　　“他們可能認(rèn)識(shí)我的?！?

　　吳雙兒扯著劉希的衣袖，輕聲喃語著，聽得她話，那孫虎也是點(diǎn)首道，“那泄露消息的潑皮也是明白你我身份，公子若是冒然上街，極有可能被認(rèn)出來?！?

　　確實(shí)，這些話也并無道理。

　　眉頭再次皺起，倘若是滿城封鎖，時(shí)日久了，終會(huì)被‘水寒’與兩大執(zhí)事高手給發(fā)現(xiàn)，那番，可就得苦戰(zhàn)一通了。

　　“既然搜索，那些潑皮定是和官兵一道，不妨將小娘子交給某，劉公子與賢弟先行出城，再往別的去處想來就安然了?！?

　　聽孫虎這般說，劉希感覺他拉著的吳雙兒小手猛地用了力，緊緊的抓著他，柔弱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

　　“孫大哥好意劉希心領(lǐng)了，只是……”

　　正要出言拒絕，吳雙兒卻松了拉著他的手，往著孫虎的身邊走去，“公子，雙兒跟著孫大哥一起，我們?cè)诔峭鈪R合?！?

　　看著她的秀氣臉龐上生出的堅(jiān)定之色，劉希明白，小丫頭骨子里的倔強(qiáng)又犯了，那日，柔弱至廝的她能持劍殺人，今日危局之時(shí)，自是不想拖累于他。

　　想要說些話，可是劉希卻不知該怎番去開口，那邊的馬繡則是將紙扇塞在腰間，拉著他的衣袖道，“玉生兄，你放心，孫大哥有勇有謀，決計(jì)不會(huì)讓雙兒妹妹身陷險(xiǎn)境，事不宜遲，你我還是先出城去?！?

　　說著，又是扭過頭，對(duì)那孫虎道，“孫大哥，城東十里，我與玉生在那邊等你與雙兒妹妹?！?

　　接著，也不管劉希是否情愿，便拉著他離去了。

　　略顯狹窄的街道上，手持利刃的甲士匆匆而去，身上烏鐵亮甲寒氣逼人，即便是在離去百丈，更有絲絲寒氣襲來。

　　‘寒水’之甲，殺氣破冰，果然不可小覷。

　　馬繡低聲念叨了一句，二人隨即混在街邊受驚的走卒販夫中，朝著城東走去。

　　恰是如劉希之前所料，郭家莊之中，再無活人瞧見過他的模樣，至于先前碰面的潑皮帶著人去了孫虎的院子，因而一路走來，雖遇見盤查兵卒，卻無人知曉眼前這器宇軒昂的少年郎便是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真兇。

　　待出了四方縣，又是一陣疾行，十里處，舊葉滿盡塵土泥道，馬繡靠在路邊虬枝橫生的枯樹邊，看著翹首張望滿是不安的劉希，伸了個(gè)懶腰，將紙扇拿出擺弄著道，“玉生兄，稍后雙兒妹妹來了，你們將去往何處？”

　　“浮華萬里，卻是江山盡墨，民生多艱，哀苦遍野。我也別無打算，帶著雙兒邊走邊看，人間百味，終究要償上一遍?！?

　　劉希自然不能將報(bào)仇之事與這萍水相逢之人道出，遂胡亂謅了個(gè)理由來。但他哪知，聽得這話，馬繡眼中一亮，手中紙扇甩了合上，“正是妙得很，玉生與繡乃是同道之人，如此，當(dāng)結(jié)伴而游才是?！?

　　心里暗呼不好，劉希正欲開口婉拒，卻見遠(yuǎn)處塵土漫天，一輛馬車飛馳而來，駕車的正是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