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淵降臨

　　在純粹深邃的黑暗之中，沒有任何的聲響。像被設(shè)下了靜音的黑幕世界，視線無法探知的范圍里，幾近虛無的暗影之下似乎隱藏著什么驚世駭俗的秘密，又或者什么都沒有，只是一片單純的寂靜無聲的黑暗。無光的世界里那個孤獨靈魂甚至看不見自己眼前揮動的手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兒的，又是什么時候來到這兒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的不真實，就好像在這只有黑暗的世界里連自己的身體都已經(jīng)融為了暗黑一樣。

　　……是的！恐怕是真的消失了，不然為什么他的手觸摸不到他的身體和臉！迷茫、無助和驚恐瞬間浸透了他的全身！

　　如果他還有所謂“全身”的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無所適從的恐懼籠罩在這片黑暗中。如同這片死寂的陰影世界，一切都顯得是那么的虛假、仿佛只有暗影才是這里唯一的真實。

　　當黑暗中唯一“活著”的那個家伙也開始變得同這個世界一樣沉寂的時候，這個一成不變的世界卻又突然迎來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怎樣才能成為一名王者……？”黑暗突然變得不再寂靜，一個突兀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涌向暗黑中唯一擁有思想的靈魂，又像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

　　到底有多久沒聽到任何一點聲音，沒有發(fā)現(xiàn)一絲變化了！？

　　“他”是在同我說話嗎？孤獨的靈魂如此想著。

　　“怎樣才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王者？”莫名的聲音平靜的重復(fù)著這句話。

　　王者？這詞聽起來可真有些奇怪，嗯……似乎“領(lǐng)導”這個詞才更符合他的用語習慣。那句話是怎么說來著？……對了，中二！嗯，就是這樣沒錯。

　　“怎樣才能成為一名被世人所傳頌王者？”

　　喂喂，這個話題怎么向著那不可明說的領(lǐng)域越走越遠了？

　　有心想要吐槽，可是某人卻忘記了該怎樣發(fā)出聲音，突然間想起自己似乎早就已經(jīng)失去了可以用來發(fā)出聲音的器官。

　　“怎樣才能成為一名被世人所認同的王者？”

　　但是這似乎是這個世界中唯一可以交流的對象，讓他繼續(xù)這么“自言自語”下去可不行。誰知道下一次有人“來訪”會是什么時候！？為了這唯一的希望，也必須得想辦法同他交流！

　　王者……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就是說英明的王者至少要有基本用人之明吧？

　　“用人……之明？”

　　嗯？他有回應(yīng)了？他聽到我想什么了??？……說不定他一直都不是在用聲音在“問”，而是在用“想”的、用“思想”在同自己交流？

　　一名優(yōu)秀的王者不必凡事都親力親為，他只需要麾下之人能夠各司其職，安排好他們的事情。只是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行為準則和價值觀，用人之明的前提說回來也就是識人之明。

　　“識人之明……？”

　　有些人做事的時候不會太過仔細去考慮他所做的這些到底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但是英明的王者卻應(yīng)該要能夠預(yù)測怎樣的部下才能夠做好這件事情、又可能會出現(xiàn)怎樣的紕漏，什么情況下才能做到最好……因此成熟的王者應(yīng)該能夠明察秋毫。

　　“明白的分辨出……秋天的毫毛？”

　　他不明白我的用詞該怎么辦？那不如先總結(jié)一下……英明的王者應(yīng)該擁有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成熟的遠見。簡單的說就是了解身邊的人，了解身邊的事，擁有洞悉一切的智慧！

　　“智慧……？洞悉一切……不存在這樣的生命……”

　　好像說得太過了……對面“那家伙”不會因為理解不能、邏輯混亂直接死機了吧?。?

　　“洞悉的途徑……可以實現(xiàn)……”

　　嗯？他好像自己又這么圓回來了？

　　“汝名為阿瑟迪瑞爾·格薩雷斯，乃降臨于命運之日，碾碎絕望、續(xù)寫未來的深淵之子！”

　　嗯？他怎么好像又邏輯過熱、自顧自的一個人就這么燃起來了?。?

　　“來日的王者，突破宿命之人?，F(xiàn)在，就去指引那些迷茫的靈魂！……現(xiàn)在！！”

　　突然而來的莫名磅礴之力，拉著暗黑之中的“他”以不可阻擋之勢于虛空之中不斷的往下墜落，無法抵抗的失重感簡直甚至讓孤獨的靈魂一度忘記了思考……

　　……這，到底是怎么了……！？

　　不停的下墜，好像馬上就能逃離這個只有黑暗的世界。

　　突破無盡的暗黑、淡紅色的光芒拂過他的臉頰，突破云層、閃電和雷光在身邊掠過，如流星一般，向著那莫名的荒野而徑直墜落下來！

　　血色的液體、噴涌的黑霧、脈動的心臟，五感在這一瞬間仿佛全部回歸了他的身體……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即是新生??！

　　……

　　從滿溢魔力的血色液體中站了起來，來自暗影世界的靈魂想起了黑暗中那個聲音最后的囑咐。

　　“去指引那些迷茫的靈魂……”

　　身前的篝火旁，幾個身形特異卻也還能被稱為人型的莫名生物滿臉的驚詫。似乎對自己的突然現(xiàn)身有些接受不能，然后開始激動莫名的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詞語，就像……就像那些信教的神經(jīng)病一樣。

　　莫非這些家伙就是所謂迷茫的靈魂？

　　順著這些家伙的語氣，新生的“王者”學著黑暗世界中那個家伙的腔調(diào)，以血肉之軀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第一次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吾乃阿瑟迪瑞爾·格薩雷斯！”

　　嗯、嗯??？你們怎么連嘴都合不攏了？

　　看了看自己周身環(huán)繞的黑色霧氣，自稱阿瑟迪瑞爾的家伙不耐煩的皺了皺眉。

　　難道你們從來都沒見過自帶出場特效的男人么？我才是真的嚇了一跳好么?。空f好的王者還有迷茫之人怎么會是這樣??？看看眼前這群幾乎沒幾個有個人樣的家伙！

　　難道所謂的“王”指的是那種整天領(lǐng)著一幫三觀不正的家伙，成天叫囂著毀滅世界，然后在故事里負責接受被“勇者”討伐的那一種“王”么??？

　　……

　　“阿瑟迪瑞爾？格薩雷斯！？”莫拉驚疑不定的看了眼身邊的部下，嗯，是前部下，在代表了偉大意志的深淵之子面前，即使是她這樣的蛇魔大概和魅魔之流也沒有多大區(qū)別。

　　“阿”在深淵語中是一個代表否定的前綴，“瑟”則是一個表示程度的詞綴。而真正讓這群魔族驚疑不定的卻是迪瑞爾這個詞——絕望。阿瑟迪瑞爾，以深淵語的用詞語義可以解釋為——不要絕望、跟絕望說再見什么的……

　　“我的名字居然是希望！？”從后知后覺的深淵之子嘴中蹦出一個所有流亡者都不曾聽聞的詞語。深淵語中沒有所謂的“希望”一詞，因此阿瑟迪瑞爾下意識念出來的是跟他腦子里的深淵語一樣出處不詳?shù)漠愂澜纭澳刚Z”。

　　征戰(zhàn)者的隕落已經(jīng)給經(jīng)歷過這場災(zāi)難的魔族們留下了許多教訓，其中之一就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要記得示敵以弱。毋庸置疑，征戰(zhàn)者的名號為他帶來了崇高的威望，可同樣也是他被其他深淵領(lǐng)主所忌憚的主要原因。

　　在魔界，被廣泛所承認的稱號、名字被人們認為是擁有一定魔力的，“征戰(zhàn)者”代表擁有這個名字的人要比絕大多數(shù)人更擅長指揮和操縱戰(zhàn)爭。最初這或許只能算是一個稱號，可隨著這個名字被越來越多的魔界生靈所接受和認同，一旦塞拉摩的力量突破了某一個臨界點——“征戰(zhàn)者”的名字就將伴隨著他的一生、甚至在他死后仍將被世人所傳唱。到了那個時候，“征戰(zhàn)者”即是塞拉摩，“征戰(zhàn)者”就是他的真名！

　　對于與塞拉摩有著敵對關(guān)系或者即將對立的勢力來說，這個名字意味著在戰(zhàn)場中正面對抗上的強大實力和凡俗之人所無法抵御的無形威懾。也正是因為如此，征戰(zhàn)者麾下隱藏的背叛者這才能夠借用到其他深淵領(lǐng)主的力量，于還未真正壯大起來的征戰(zhàn)者部族背后發(fā)起的致命打擊！

　　名字一定不能夠太騷包。某人深知裝X遭雷劈這樣萬世皆準的真理，按照他的理解，那簡直就是一個冥冥中足以突破多元宇宙之間繁復(fù)法則的強力詛咒！因此還是用一個低調(diào)點的名字吧。走出門頭上頂著個“希望之子”這樣的名頭，想想都讓人覺得羞恥！

　　“A－n－d－r－i，”操著熟悉又陌生的深淵語，深淵之子把自己名字中一些拗口音節(jié)刪刪減減，“安、德、烈，就叫安德烈好了?！?

　　我們的阿瑟迪瑞爾·格薩雷斯，現(xiàn)在或許該叫安德烈·格薩雷斯了。這樣一個來自異界的穿越者覺得，“絕望之末”、“絕望粉碎者”這樣的稱號不但中二度超標，就吸引仇恨的程度上來講，幾乎同那種主流故事中救世主之類的稱號一樣響亮，幾乎已經(jīng)注定必然不招那些被定義為“大反派”的大人物們待見。

　　要知道現(xiàn)實可不是什么傳統(tǒng)角色扮演游戲之類的玩意兒。敵人從最弱的出場，然后讓主角一點一點升級變強那是為了可玩性而做出的設(shè)定。名字若是太惹眼說不定單單只是走在大街上就被什么最終BOSS一般的家伙給惦記上……

　　不過事情也是擁有兩面性的，就像也許有人會忌憚自己“希望之子”的名頭，同樣會有人被這名字所吸引而選擇追隨。這種在安德烈本人看來毫無科學依據(jù)的想法卻是大多數(shù)魔族的一致認定的“真理”。

　　非同尋常的降臨方式，異于尋常血池的血肉塑造過程，傲慢自我的氣度，身上散發(fā)的濃郁魔力都證實了同一個真相——這名降臨于流亡者們面前的奇特魔族絕對是一名擁有強大血脈和力量的、貨真價實的深淵之子。

　　將目的暫定為詛咒沼澤的流亡者們正面臨著人生中最緊迫的兩難處境，其他的方向上可能到處都有背叛者和深淵領(lǐng)主們的清絞隊伍，通往詛咒沼澤這條路因為被視為禁地或許會鮮有追擊者，可選擇這條路的同時也代表著他們前路未卜。

　　禁地又怎么會是郊游的好去處？

　　而在這個進退兩難的時候，橫空出世的深淵之子給他們帶來了意想之外的振奮。深淵意志同熔火之心一樣，同為魔界最為古老的神秘存在，它近似一種代表整個世界法則的抽象圖騰。世界的意志在流亡者們面臨未知苦難的時候派遣了一位自稱“絕望之末”的深淵之子降臨于他們面前，光這消息就足以讓原本覺得前路艱辛、渾渾噩噩的人們重新振作起來！

　　只要還沒有絕望，人們就能夠找到出路。

　　新生的深淵之子，普一出現(xiàn)就如命運的玩笑一樣掃除了隊伍里頹喪的氣氛，安德烈看著越來越多衣不蔽體、模樣奇形怪狀的家伙跪伏于他的周圍，不斷的重復(fù)著同一句話。

　　“深淵意志在上，吾等自愿臣服于高貴的深淵之子，安德烈·格薩雷斯殿下……”

　　“深淵意志在上，吾等自愿臣服于高貴的深淵之子，以他的意志為自己的所求。在誓言的見證下永遠追隨安德烈·格薩雷斯殿下……”

　　數(shù)不清的黑色氣團于群魔亂舞之中升起，如同颶風下隨之飄零的雨滴，它們輕快的圍繞著代表“希望”的深淵之子，就像正在低語的妖精，在他的身邊歡快的舞動著；又如陷入癲狂的鬼魅，正圍繞著它們的主人狂歡……而后，隨著低沉禱詞的結(jié)束，黑色的魔力氣旋就這么一一沒入了深淵之子的身體！

　　安德烈舉起自己黑氣纏繞的右手，黑色的“精靈”在他的手臂與手腕間跳躍翻滾，纏繞他全身的黑色氣息也變得更加的深邃和厚重了。這么一種莫名的力量似乎將他和眼前的這群怪異生物緊緊的聯(lián)系到了一起！

　　搞不懂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

　　來自異界的穿越者暗自琢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