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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醒來

小說:三興大漢作者:青萍劍手時間:2020-12-17 17:23:00

  初平二年,距離先帝駕崩已有兩年,新皇登基以來,天下愈發(fā)混亂。

  十月初七,昨夜的一場瓢潑大雨,帶走了秋日的最后一絲溫暖,終于讓人意識到寒冬的降臨,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城頭的時候,街道上還看不見幾個行人。

  此時的汝陽城內(nèi),到處都是積水,細(xì)看的話,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冰凌,貼在水洼上,反射著冬日的旭輝。

  但很快這層冰凌就破碎開來,跌落到水洼中,蕩起一層層的漣漪,隨著冰凌卻不融化在水中,漣漪卻沒有消失,反而越蕩越急,越蕩越多。

  “是騎兵!”

  朱禾如幽靈一般出現(xiàn)在街頭,趴在地上,傾聽著大地的脈搏。

  此時的他身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褐,下著窮绔,似乎一點都不冷。

  他的腰上懸掛著一柄特殊的長刀,此刀環(huán)首、窄身、長刃、直背,與一般士子所配截然不同,賦予他一身彪悍之氣,正是幽州軍中盛行的環(huán)首刀。。

  他慢慢的站起身來,抬頭望了望遠(yuǎn)方,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凝重。

  雖然現(xiàn)今天下大亂,朝廷的律法對士兵的約束越來越低,但軍法格外嚴(yán)酷。沒想到在后將軍的治下,有人竟然敢在汝陽城內(nèi)縱馬飛馳,視軍法于無物。

  汝陽可是袁家的祖地。

  “噠,噠,噠!”

  果然,急促的馬蹄聲過后,便有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騎兵出現(xiàn)在朱禾視線中。

  除了為首之人外,這些騎兵個個身著黝黑的戰(zhàn)甲,挎弓負(fù)箭,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驚人的煞氣,一看便知是軍中的精銳。

  人如風(fēng),馬如龍,疾馳而過,濺了朱禾一身的積水。

  他面無表情的擦掉臉上的泥點,也不在意,只是細(xì)細(xì)地思量著這兩天打探到的的情況。

  “不知道公子醒了沒有……”想到那個人的情況,朱禾古井無波的眼中,終于露出了一絲焦慮。

  自從出事后,他就再也無法接近公子半步。

  三天前,公子猗,公子耀等世家子相邀公子狩獵,本朝開創(chuàng)以來,尚武之風(fēng)盛行,逃難到汝南的公子推辭不過,只得前往。

  誰想精于騎射的公子竟然從馬上摔下,昏迷不醒。

  來自幽州數(shù)千鐵騎已到汝南數(shù)日,身為主將的公子遲遲不現(xiàn)身,此時軍中謠言四起,營中諸將心思各異,眼看一場大亂不可避免。

  追著士兵遠(yuǎn)去的身影,朱禾不由得加快腳步,緊跟在騎兵們之后,到達(dá)了目的地,前面就是公子所在的府邸。

  他小心翼翼的躲進(jìn)一旁的小巷里,右手按在腰間的長刀上,目光中全是警惕。

  先前的二十幾匹戰(zhàn)馬了正府邸門前,下馬的士兵正聚攏在一起。

  先不說這些士兵的馬匹、甲胄、兵器,光看著二十多人行走間的謹(jǐn)慎小心與默契配合,朱禾就知道他們屬于一支了不得的強(qiáng)軍。

  這種駕勢,他在幽州只在盧龍、白馬等少數(shù)幾支強(qiáng)軍身上看到過。

  如今天下幾經(jīng)大亂,天子威信江河日下,天下諸侯兵權(quán)益重,每一位諸侯手下必有一支或多支這樣的強(qiáng)軍。

  “是射雄軍,居然到這里了!”這一刻,朱禾終于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通過這兩天的明察暗探,朱禾已對后將軍麾下的勢力有了一定的了解,射雄軍就是后將軍麾下最精銳的一支軍隊。

  想到這里,他的臉上不由得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紅,這或許就是一個讓他進(jìn)府的機(jī)會!

  此次領(lǐng)隊的首領(lǐng)并不是一個武夫,其人面似堆瓊,唇若涂朱,朱禾認(rèn)識,此人正是公子猗。

  公子猗身材修長,錦衣玉帶,雙手纖細(xì)如玉,此刻他正手持書信向接引的小廝詢問著什么。

  “不行,必須立刻行動!”眼見公子猗問完話,正打算入府,朱禾一瞬間下定了決心。

  ……

  在朱禾尋找入府的方法時,府邸的豪華屋室內(nèi),正躺著一個少年。

  屋內(nèi)開間不大,但布置得非常華麗,地上鋪著色彩艷麗的地毯。床前擺放著一尊造型生動,質(zhì)樸自然的香爐,三足圓口,內(nèi)置熏香,聞之令人安神定魂。房間左右首各放置一架楠木的白玉屏風(fēng),上面繪有花鳥,古樸典雅。兩架屏風(fēng)正中間放一張臥床,少年就躺在床上。

  這少年十七八歲,容貌清秀,鼻梁高挺,原本緊緊閉合的雙目,已經(jīng)睜開,顯然已經(jīng)醒來。

  他就是朱禾的公子,公子和。

  但他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公子和,他的內(nèi)在是一個來自一千八百年后的靈魂。那時的他癱瘓在床,唯一的樂趣就是讀書。身在蝸舍,向往自由。誰知一覺醒來,物是人非。

  他昨晚半夜就醒來了,在奴仆喂食了幾口流食后又昏睡了過去。

  昏睡后的夢境亂七八糟,有高速行駛的鐵盒子,有直插云霄,比小山還高的大房子;有寒光閃閃的冷兵器,有橫尸遍野,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古代戰(zhàn)場……凌亂的碎片蜂擁而至,把他的記憶沖的七零八碎。

  也不知道多久,睡夢中的他才再次醒來,混亂的記憶終止在了墜馬時的那一刻。

  公子和下意識的摸了摸后腦,有微微腫起。而腦袋疼的仿佛炸了一樣,身子又酸又軟,一點也不想動彈。

  但他此時卻有些欣喜,欣喜的是自己終于能下地走動了。

  可是在驚喜的同時,又感到有些壓抑,因為跟前世相比,他的處境并未改變多少,一個困在床上,一個困在府中?;叵肫鹱蛞雇耆吧褪膛?,公子和感覺仿佛有一條條鐵鏈將自己綁在了這間屋里。

  公子和抬起頭來,天不知何時已經(jīng)亮了,清晨的吵鬧聲也從門外傳來。

  ……

  離房間不遠(yuǎn),有一群士兵正圍在門口,跟一群侍衛(wèi)打扮的人爭吵,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壓抑憤怒的模樣。

  這是一些從戰(zhàn)爭中活下來的人,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身兇神惡煞之氣。

  “杜統(tǒng)領(lǐng),我們必須見一見公子?!睅ь^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子,他身上的煞氣最重,剛才也是他爭吵的最激烈,顯然是這群士兵的首領(lǐng),長長的刀疤,平添了幾分猙獰。

  “哎,都怪我照顧不周,也不知道公子能否醒來,這讓我將來如何去面對使君啊!”他身旁的一個上了點歲數(shù)的士兵小聲嘆了口氣,語氣充滿著自責(zé)。

  “景伯,不用擔(dān)心,也別亂想。咱們公子,洪福齊天,肯定能醒來?!币幻贻p的士兵在一旁勸慰著,也不知是給自己還是給對方鼓氣。

  “是啊,這兩天,咱們的人就一直守在附近,聽探查的人說,公子應(yīng)該應(yīng)該已經(jīng)醒來了。聽說后將軍要將我們調(diào)走,再不見公子,我們還不知要等到何時何地?!边@時不知誰突然嚷了一句,仿佛火星丟進(jìn)炸藥桶,士兵們壓抑已久的怒火瞬間就被點燃了!

  “我們是幽州的兵,憑什么要聽后將軍府的調(diào)遣?”

  “我們是公子的親衛(wèi),除了使君的命令,我們誰也不聽!”

  “不如,咱們強(qiáng)闖吧?”

  本來府中嚴(yán)禁亂傳消息,但是汝南的規(guī)矩顯然管不到這些幽州軍漢的身上,自然無法控制傳播。在一人開頭之后,其他人也被煽動了起來。

  “我們又不是這里的奴仆,只是為了公子才停留在這里,現(xiàn)在連公子怎么樣了都不知道,憑啥聽他們的話瞎等?”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咱怎么對公子交代?”

  “交代什么?需要交代的是他們!”

  “你怕啥,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們也有十多人,現(xiàn)在火拼,我們幽州軍,還怕他們不成?”

  在一連串長刀出鞘的“鏗鏘”聲中,沖突達(dá)到了峰,刀疤臉也不壓制,帶頭站在了最前方。

  對面的人明顯變了臉色,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哪里是這些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丘八們的對手?

  “怎么,你們還想動手不成?”看著畏畏縮縮的眾人,唯有杜統(tǒng)領(lǐng)一臉不屑。

  杜統(tǒng)領(lǐng)全名杜慶,身高八尺,體魄雄偉,乃是汝南都尉梁剛賬下的屯長,武藝精熟,作戰(zhàn)勇猛,卻因數(shù)次頂撞上峰屢屢不得升遷。這次被委任給什么公子當(dāng)親兵統(tǒng)領(lǐng),麾下親兵加上自己原先的人還不到一隊人馬,這明顯的貶職,使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你們敢以下犯上!”

  杜慶一臉桀驁之氣,左手捏得拳頭啪啪作響,顯然躍躍欲試

  “連劉使君都不敢不給后將軍面子,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們?nèi)昴先鲆埃 ?

  “沒錯,你們要戰(zhàn),我們便戰(zhàn)”

  “我們?nèi)昴先诉€沒怕過誰呢!”

  眼見統(tǒng)領(lǐng)蠻橫,杜慶的手下也不由得激憤起來。

  “黑衣衛(wèi),列隊!”刀疤臉毫不遲疑的命令著,分毫不讓。

  “喏!”鐵拳轟擊胸膛,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十幾個士兵挺身立正,仿佛一桿標(biāo)槍,手持的長刀,在朝陽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寒光。

  如此威勢,頓時鎮(zhèn)住了對面的人,但在杜慶的帶領(lǐng)下,一步不退,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陣腳。

  杜慶手扶利刃,微瞇的雙眼透出危險的冷光,刀疤臉的嘴角卻噙著一絲冷笑。

  雙方互不相讓,一觸即發(fā)!

  ……

  “住手!”看到雙方劍拔弩張,正踏進(jìn)院子的公子猗急忙喝止。

  公子猗剛剛平息下的怒火,看到眼前的的一幕,一下子又沖上了頭頂,世家子的修養(yǎng)早就拋向了腦后。

  “誰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公子猗陰測測的盯著雙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這種時候,刀疤臉知道自己必須站出來了,于是躬身行禮,不卑不亢道,

  “黃功曹,我們要見見和公子”。

  公子猗姓黃名猗,乃是后將軍的女婿,在后將軍幕府中擔(dān)任功曹一職。

  黃猗默不作聲,冷冷的盯著刀疤臉,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滲出水來,刀疤臉凌然不懼,氣氛凝固了起來。

  這時,吱扭一聲,房門打開了,迎面走出一少年來,少年眉如雙刀,目如點漆,面上看不出一絲病態(tài),龍行虎步,英姿勃發(fā)。

  正是公子和。

  連見多識廣的黃猗也不由得贊嘆一聲,好一個鳳雛麟子!

  這一瞬間,黃猗對外舅的決定不由得產(chǎn)生一絲動搖,也不知為了幾千兵甲得罪這樣一位公子王孫是否值得。

  但黃猗非是常人,久居功曹之職,多年的歷練一下子使雜念摒除。陰沉的俊臉也一瞬間變得熱情四溢。

  “伯衡,你的傷可痊愈?自從你墜馬以來,后將軍可是夜不能寐,多次問詢伯衡你的傷勢?!秉S猗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輕輕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一副關(guān)心備至的模樣。

  “多謝后將軍關(guān)懷,和已無大礙?!鄙倌暌贿叿笱苤贿吇貞浿鴫嬹R的前后經(jīng)過,心中暗自冷笑,表面卻感激涕零。

  “玉瓊兄日理萬機(jī),和昨夜方醒,便殷勤探望,和實在是愧不敢當(dāng),希望不會耽誤玉瓊兄的公務(wù)”

  聽聞公子昨夜便醒了,眾人卻無法的得知,眾軍漢不由得面露怒容。

  “哪里會,哪里會?!?

  黃猗面不改色,好像沒有聽出少年的諷刺之意,朝東方拱了拱手,“這都是后將軍特意關(guān)照的結(jié)果,我又怎敢到怠慢”。

  黃猗正要想個借口,宣布后將軍府對黑衣衛(wèi)的調(diào)動,忽然發(fā)現(xiàn)公子和的臉色陰沉下來。

  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妙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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