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趙昺，聽我的

　　看著打撈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趙奇兵開始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了。

　　天色已近黃昏，大船，現(xiàn)在趙奇兵也知道了這大船是自己乘坐的龍舟。龍舟在一個巨大的軍陣中間，龍舟四周的船還在戰(zhàn)斗著，有的開始突圍向外逃去，有的被糾纏著靠幫搏斗。

　　趙奇兵這時反而放松下來，努力在腦海里搜索著當時大家兵棋推演這場海戰(zhàn)的整個過程。當時，大家還是很同情南宋被滅，所以，在推演過程中加了許多“意外”因素，為的就是能否挽救這場失敗的戰(zhàn)爭。趙奇兵把想到的當時推演過程都過了一遍后，心里有數(shù)了。說實話，上了四年海軍大學(xué)，其中學(xué)的就是海戰(zhàn)指揮，臨時抱佛腳都有用。趙奇兵開始估量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尋找敵方的漏洞，再想想外界還有哪些有利因素可以用上。

　　幾分鐘，趙奇兵就覺得胸有成竹了，立馬又在心中把整個計劃再過一遍，真的感覺到十分滿意后，扶著小杜子的肩膀站了起來。

　　“陸丞相醒了，皇上?！焙喂蹿w奇兵終于不再發(fā)呆了，馬上過來匯報。

　　“醒了就醒了吧，讓他先躺在那里歇著吧。”趙奇兵現(xiàn)在還在想著陸秀夫把自己往水拉扯的鏡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皇上，臣該死。臣不能讓皇上茍活受辱呀?；噬?，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德祐皇帝(宋恭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

　　趙奇兵一聽還是這句老話，肚里那個恨呀：“知道你忠誠，但也別書呆子好不好？現(xiàn)在我已想好了逃走的辦法，咱們還不一定就戰(zhàn)敗滅國呢?！?

　　這時何公公過來，手里拿著一件衣服：“官家，天涼水冷，小心龍體，還是換上這件衣服吧?！?

　　趙奇兵這才覺得真的有點冷。他回憶了一下，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1279年農(nóng)歷的二月初六日才對。雖說現(xiàn)處位置是南方，但現(xiàn)在也是冬季之時，海水溫度不會很暖。這對于一個海軍陸戰(zhàn)隊戰(zhàn)士來說，這不算什么，但這些人，尤其是北方之人來說，那長時間被海水浸泡或濕身后，有時就是致命的了。而且，當時兵棋推演之時，還有個不錯的自然條件，就是宋末帝投海不久，天色已經(jīng)昏暗，更是突然又來了一風雨，潮水又正好是滿潮。這先個條件應(yīng)該都能用上。再想想兵力，趙奇兵也覺得還有一拚，最起碼應(yīng)該能保命。首先此時南宋二十萬人里，能戰(zhàn)的應(yīng)該有五六萬，舟船雖有兩千多，可能戰(zhàn)之大船應(yīng)該少也有六七百吧。而對方四百多戰(zhàn)船中，大型戰(zhàn)船并不算多。被張世杰領(lǐng)著突圍的也就是十六只戰(zhàn)船，再加上被捕和被擊沉擊傷的，兵力上，自己如果組織得當，應(yīng)該還有突圍的力量。而且張世杰十六只戰(zhàn)船突圍時，引得去李恒處議事的張弘范兩人全力追趕，一時北元大軍進攻的后續(xù)部隊也撤走了不少。

　　想到這里，趙奇兵抬頭看看天色，果然天越發(fā)的黑沉沉，風似乎也大了起來。按趙奇兵的經(jīng)驗，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他打定了主意，馬上抬頭朝著何公公喊道：“何公公，你，看看周圍還有誰是將領(lǐng)，對了，好象有個叫杜滸的家伙，不知在何處？”

　　何公公本來看著趙奇兵又活了過來，心中自然高興，現(xiàn)在聽說要如集將領(lǐng)，馬上回答：“將領(lǐng)不知有多少，但現(xiàn)在杜滸正好在帝舟上?！?

　　趙奇兵一聽，總算有個自己“認識”的人。

　　杜滸，字貴卿，號梅壑，杜家村人，杜范之侄。趙昺即位，杜滸任司農(nóng)卿、廣東提舉、招討副使、督府參謀?？湛游奶煜楸鴶”环螅文┑鄯笛律?。海戰(zhàn)失敗后被俘與文天祥同船相見，后悲傷而死。

　　但趙奇兵只知道這人是個武藝高強的奇人，曾跟隨文天祥出使過北元，并幫著文天祥從北元大營里逃出。能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領(lǐng)著一個大人物安全逃走，想來應(yīng)該也是一個智勇雙全的人物?，F(xiàn)在，他只是碰碰運氣，不想，杜滸因無兵可帶，正好守著趙昺的小朝庭。這下好了，看來還得靠這個奇人為自己的逃脫出點力。

　　杜滸本來已經(jīng)是心灰意懶地坐在船艙里等著最后的一刻，聽說小皇帝找自己，打起精神出來，朝著趙奇兵彎腰一拱手：“臣參見陛下。”

　　趙奇兵看看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倍還有多的壯漢，手一伸示意一下：“你就是杜滸？想不想最后拚一下和我一起逃出去？”

　　杜滸本來聽說“趙昺”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就有點奇怪，但又不敢有所表示，可聽到“趙昺”問他想不想一起逃出去，心里雖不以為然，但出于對官家的應(yīng)有尊敬，還是客氣地回應(yīng)道：“臣愿意誓死保護陛下，為陛下盡忠?！?

　　趙奇兵一聽，忙說：“現(xiàn)在不是客氣的時候，你，馬上派人了解一下情況，看看還有多少船有可戰(zhàn)之力，再看看有多少損壞的船還能開得動?！?

　　杜滸雖覺得逃走已是不可能的事，但想著最后為皇上盡一次忠了，就點頭答應(yīng)一聲，匆匆去完成任務(wù)去了。

　　趙奇兵看著愣在一旁無所事事的小杜子，又指派起他來：“你，小杜子，馬找?guī)讉€人傳我的命令，找一些能管事的人來，召呼大家，看看船上還有什么可用的武器之類的東西，集中一下，咱們馬上就轉(zhuǎn)移。這船太大，活動不靈便，咱們得棄船了。”

　　這時，陸秀夫也緩過勁來，大聲的哭著：“陛下呀，臣無能，不能保得陛下安全，請恕臣之罪?！?

　　趙奇兵這才想著，旁邊還有個要拉自己投海的大人物，馬上擺手止住他的話：“沒時間說這些了。你，現(xiàn)在馬上組織人棄船。這個大家伙不能再坐了，目標太大，又不靈活，咱們還是換乘一個速度快點的戰(zhàn)船吧。記住，大家都不容易，盡量多召集人手。人越多力量越大，越容易突圍出去?！?

　　陸秀夫雖覺得突圍希望過于渺茫，但看著周圍的人流露出的一種對生的渴望之情，還是點點頭，回身去執(zhí)行任務(wù)去了。

　　杜滸跑著過來了：“啟稟陛下，剛才聯(lián)系一下，周圍可戰(zhàn)之船可有六七十之多，沿途應(yīng)該還能召集到一些吧?？催h處能動的損壞船那就多了。不知陛下要壞船有何用？”

　　“你馬上找一些可燒之物，哦，就是那個什么火油之物。”趙奇兵想了想，宋朝應(yīng)該對石油用于軍事了?！敖M織人手多收集幾只破船，多布火油，一會兒做為奇兵，突圍之時有用?！?

　　不一會兒，小杜子，何公公都來到了趙奇兵的身邊：“尊官家旨意，交待的事都完成了?！?

　　看著周圍各船亂混混的一片，趙奇兵知道大家都在忙著按自己的要求換船，不由得嘆口氣，不知這次逃命計劃是否能成功，也不知這次逃出還能有多少人能跟著自己活下去。

　　陸秀夫也跑了過來，眼中依然飽含悲憤之情：“陛下，事已完成，咱們也棄船吧?！?

　　趙奇兵看著人都差不多分別登上了別的戰(zhàn)船，自己也在小杜子和何公公的幫助下登上了一艘看樣子還算較新的戰(zhàn)船，命令杜滸：“找一些敢死之士，去把那些無人的壞船一字排開，上面澆好火油，等一會兒風雨開始，聽號令就馬上點火，然后順風放下南行，讓火船給咱們開路。同時，讓大家把拴在一起的戰(zhàn)船砍斷纜繩，分別跟著火船后面，一直向南沖鋒。中途不可戀戰(zhàn)，多召集咱們的船員，不論大小，能戰(zhàn)與否，只要是船，就招集在一起，趁大風巨浪往南沖。”

　　趙奇兵又看看遠處還在混戰(zhàn)在一起的雙方戰(zhàn)船，回頭安頓：“敵人大船少，小船不抗風。咱們趁亂沖鋒，敵船掉頭不易，只要拉開距離，就是勝利。明白了？明白了就去傳下命令?！?

　　果然只停了一會兒，風越發(fā)地大了起來，船開始猛烈地搖擺起來。然后，傾盆大雨突然從天而降。本來陸秀夫沒有死成，對“趙昺”的突然聰明強勢有點不知所措，更不看好還能突出重圍?，F(xiàn)在巨風大雨如“趙昺”所說如期而至，吃驚之下，也來了精神，大聲地召呼船上的人趕緊躲進船艙里，自己也要拉著趙奇兵往船艙里走。

　　趙奇兵摔一手，躲開陸秀夫，眼睛只是盯著遠處混戰(zhàn)的各船和前面排成一字的那十幾艘澆滿火油的破船。

　　突然，前面亂了起來，只見十幾只戰(zhàn)船護著一些大大小小的船猛地沖開北元的陣隊，往南邊海口逃去。元軍一看，馬上分出一部分船，順著逃走的船往前追去。留在原地的元軍，大約是覺得宋軍的各船都連在一起，反而不急著進攻，只是圍在四周，似乎等待著風雨停下來再進攻。

　　趙奇兵就等這個時候，馬上下令吹號。

　　只見雨中的那些個早準備好的破船開始紛紛往前沖去，而且各船先后燃燒起來。趙奇兵一看時機巳到，馬上扯開嗓子大叫一聲：“我是趙昺，聽我的。各船迅速砍斷纜繩，分開距離，跟著火船后面往前沖?！?

　　一時，火船開路，沖向前方迎戰(zhàn)的敵船。

　　本來北元戰(zhàn)船已是勝利在望，只要再加把勁，把那些還在抵抗的船擊敗，就能繼續(xù)往陣中間沖去捕獲那艘最大的龍舟了，不想風雨大作，一時昏天暗地。再加上張世杰趁亂突圍打亂了進攻陣型，更可怕的是迎面快速沖來十幾艘燃燒著的大船，來不及躲避，早已被撞得亂了陣腳。還沒來得及重新排陣，后面又是幾十只大船不要命地沖進了戰(zhàn)陣，一下子亂得再也組織不起來了。而且剛才和自己拚死戰(zhàn)斗的戰(zhàn)船也一時士氣大振，趁亂沖撞而來，一時間，剛才還在激烈搏殺的海面上，大風裹著急雨，昏天暗地，不能遠看。跟前更是大大小小的船趁亂而下，撞開阻擋著前行路上的北元戰(zhàn)船，倉惶向遠處逃去。

　　當時因宋軍的船只都是牽連在一起，無法移動，所以，張泓范一時大意，領(lǐng)大隊去追張世杰去了，而且他以為趙昺也一定在逃走的船中，所以，更是集中精力追逃。北元留下的能戰(zhàn)之船本就不多，等掉開船頭來追時，一幫子大大小小的船已拉開了距離，急忙隨尾緊追。無奈風大浪急，逃跑的船又多又亂，只能追上幾艘小船。等解決了阻路的小船時，那一堆逃命的船早已隱入黑夜不知去向了。

　　趙奇兵現(xiàn)在可不敢放心，他知道張世杰的突圍才給了他趁亂沖出來的機會，而且本身就是隨著追趕張世杰的北元船只后面借機突圍的。一旦被前面的敵船發(fā)現(xiàn)，掉過頭來阻攔自己，那可就功虧一簣了。他馬上下令，讓船隊略放慢一下速度，等出了海口，就偏東順風前行。

　　再走一會兒，終于聽不到一點動靜，也看不到一點火光時，趙奇兵這時才終于把一顆急跳的心放在了胸中，長吐一口氣，急忙召來杜滸：“杜滸，你馬上統(tǒng)計一下，看看沖出來多少船？”

　　一會兒的功夫，杜滸急急地跑了過來：“啟稟陛下，煙雨迷茫，不能遠視。大約有四百余船的樣子跟上來了?！?

　　趙奇兵聽著杜滸的話，看著遠處的煙霧四塞的海面，站在飄搖起伏的甲板上，一動也不動一下，半天才輕輕咕嚕出一句話來：“為了逃命，我算是暫時改變了崖山海戰(zhàn)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