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計(jì)絕遼東

　　郭嘉睡在如毯的落葉上，遙望著北斗星的方向。

　　如今，他再也不是一位燕大文學(xué)系畢業(yè)的高材生。

　　他是郭嘉，那個(gè)才傾天下的郭嘉。只是郭嘉沒想到，原來曹操與他一樣，也喜歡遙望北斗。

　　“穿越了，究竟要做些什么？”郭嘉迷茫了。自己雖然文采斐然，可亂世之中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能夠做什么？自己的周圍可都是一群殺人如麻的屠夫，他手無縛雞之力，又能否震得住他們？

　　以自己對歷史的預(yù)知能力幫曹操一統(tǒng)天下？郭嘉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蝴蝶效應(yīng)，太平洋西岸的蝴蝶扇動(dòng)一下翅膀，南美洲就有可能刮起一陣颶風(fēng)。如今穿越過來的他已然改變了歷史。試問，以自己對沒改變那個(gè)歷史的認(rèn)識去改變早已改變了的歷史，這又有多少可行之處？

　　他閉上眼睛，開始分析起自己目前的利與弊。有利的是自己知曉這個(gè)時(shí)空里什么人有才華、什么人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如此，自己便可以趁著其他勢力還沒有找到他們之前將他們收入囊中；其二，自己的腦中掌握著后世的知識與經(jīng)驗(yàn)，自己可以在這個(gè)時(shí)空里一展手腳；還有，自己的身份是郭嘉，曹操會(huì)給予自己充分的信任與發(fā)揮的空間，只要自己不玩得過火，是不會(huì)有什么問題的。

　　至于弊端，便是自己的身子骨奇差無比，這個(gè)時(shí)空里的一名***子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再者，曹操是一個(gè)生性多疑的人，現(xiàn)在的曹操雖然還算得上光明磊落，可是以后呢？要知道，人的野心都是隨著手中權(quán)勢成正比的，以后的曹操是什么樣子，自己并不知道。

　　郭嘉還知道，如果想要幫助曹操結(jié)束亂世，以那種投機(jī)取巧是不可能的。一切，還需要他自己努力。

　　“想不到啊，我趙子嘉有朝一日也能由一名書生搖身一變成為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郭奉孝……”郭嘉望著地平線與天際的交疊，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離開溪邊，郭嘉踱到了荀攸的住處。對于荀彧與荀攸叔侄二人，郭嘉是無比欽佩的。不為別的，只為他倆高尚的人格。還有，他們叔侄二人那近妖的智慧。

　　此刻，荀攸還沒有歇息，正在挑燈夜讀，見郭嘉來了，忙起身相迎。二人分賓主落座，荀攸的眉目之上掛著笑意。

　　“奉孝啊，今日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了？”荀攸似乎發(fā)覺了郭嘉的變化。這個(gè)自己本來很熟悉的人，如今似乎比從前少了幾分倨傲，竟然讓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郭嘉從榻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接著對荀攸一躬到底。荀攸看到，忙伸手想要將郭嘉扶起?？墒枪螀s不為所動(dòng)。

　　荀攸無奈，問郭嘉道：“奉孝啊，你我本是同鄉(xiāng)，又是摯友，有什么事直說就是，為何行此大禮？”

　　郭嘉依然不抬頭，誠懇地說道：“嘉今日才知道自己才疏學(xué)淺，想拜公達(dá)兄為師，學(xué)習(xí)兵法韜略，還望公達(dá)兄成全?！?

　　“什么？”荀攸張大了嘴巴：“奉孝，你之智謀尚在我之上，為何要拜師于我？”

　　郭嘉仍不抬頭：“公達(dá)兄此言差矣……嘉只是懂得別人心內(nèi)所想，其實(shí)對兵法并不精通。孔夫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奉孝想要親近公達(dá)兄，傾聽教誨?！?

　　荀攸看了一眼滿臉認(rèn)真的郭嘉，倒是對郭嘉的話信了七八分。他忙將郭嘉扶起，大笑著說道：“奉孝能有此心，兄長我焉能不從？奉孝肯學(xué)的話，我一定傾囊相授！”

　　郭嘉聽后，大喜過望。他剛要行跪拜之禮，就被荀攸拉了起來：“奉孝啊，你我從來都是平輩論交，不需要那些繁文縟節(jié)?！?

　　“那好！”郭嘉也不矯情，他直起身子，看了荀攸一眼，二人相視大笑。

　　荀攸正了正顏色，問對面的郭嘉：“奉孝啊，世人皆說兵法謀略，你可知究竟何為兵法？”

　　郭嘉略一思索，沉吟道：“我曾經(jīng)聽說過一句話，說戰(zhàn)爭是政治的延續(xù)。真正的上策，是不是殺伐為輔、而以政治交鋒為主？”

　　“奉孝果然是天才！”荀攸忍不住贊了一句：“兩軍交戰(zhàn)，流血千里，這其實(shí)是最下之策。我有上、中、下三策，奉孝可愿聽？”荀攸聽過郭嘉的話后，禁不住喜上眉梢。

　　“奉孝洗耳恭聽。”

　　“上策，破其盟、斬其足、陷其行，長此以往，雖不戰(zhàn)，已然獲勝；中策，擾敵方之心神、斷敵方之糧草，其心必亂，戰(zhàn)則必潰?！避髫粗鴿M臉?biāo)妓髦墓危χf：“至于最下之策，才是驅(qū)虎狼之師，攻城拔寨啊……”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是不是就是這個(gè)道理？”郭嘉禁不住想起了《孫子兵法》中的話。

　　荀攸從榻上站起，在帳中走了幾步，說：“昔年，張儀以一張顛倒黑白的嘴，說破了反秦聯(lián)盟，使得強(qiáng)秦得以將六國各個(gè)擊破，并一統(tǒng)天下。這還僅僅是伐交啊……”

　　“那何為伐謀？”郭嘉忍不住問道。

　　荀攸捋了捋自己漂亮的胡子，神秘一笑：“奉孝早已爛記于胸并處處可用，又何必問我？”

　　聽到荀攸的話，郭嘉不禁苦笑。從前的那個(gè)郭嘉當(dāng)然早已爛記于胸，可自己是個(gè)贗品啊。

　　“呵呵，我說怎么找不到奉孝了，原來跑到公達(dá)這里來了啊……”就在此時(shí)，帳外響起了一陣爽朗的大笑，曹操笑著走進(jìn)了帳內(nèi)。

　　“拜見明公?！惫闻c荀攸二人從榻上站起，對著曹操行禮。

　　“唉……說過多少次了，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jié)，你們啊……”曹操無奈，扶起了身前的二人。

　　荀攸與郭嘉二人相視一笑，一股默契悄然于胸。

　　曹操望著二人，眼中有了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他看著面前的郭嘉，笑著問：“奉孝可知我來此之意？”

　　郭嘉一笑，淡然道：“明公可是為了袁紹二子？”

　　“哈哈哈……知我者，奉孝也！”曹操捋著胡須，朗聲大笑。他從懷里拿出一封信，問郭嘉：“奉孝還記得這封信嗎？”

　　“那是……我留下的遺書？”郭嘉知道那個(gè)正牌郭嘉去世之前曾經(jīng)給曹操留下了一封信，將如何平定遼東的計(jì)策留了下來。眼前的這封信，很有可能是那個(gè)郭嘉的遺書。

　　曹操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問：“如今你安然無恙，是否還依此計(jì)對付二袁？”

　　“奉孝留下了什么計(jì)策？”看到曹操手中之信，荀攸來了興趣。

　　曹操大笑，將信遞給了荀攸。荀攸接住，只見上面寫著：

　　今聞袁熙、袁尚往投遼東，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孫康久怕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擊之，必并力迎敵，急不可下，若緩之，公孫康、袁氏勢必相圖，其勢然也。

　　“妙計(jì)?。∶钣?jì)??！”看完手里的信，荀攸忍不住大聲稱贊起來：“如果按照此計(jì)行事，必定能夠兵不血刃，除掉二袁！”

　　“那我們就依此計(jì)行事？”曹操望著面前自己的左膀右臂，笑著問。

　　“我看可以！”荀攸斬釘截鐵道。

　　郭嘉看了一眼面前二人，不禁皺眉深思了起來。過了一會(huì)后，郭嘉看著遼東的方向，唇角有了一絲嘲諷之色。

　　“奉孝，你笑什么？”一旁的荀攸被郭嘉笑得頭皮發(fā)麻?！懊鞴?，我想將原計(jì)劃改變一下……”郭嘉將曹操與荀攸叫到一起，三人耳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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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東。公孫康處。

　　袁尚與袁煕二人帶著數(shù)千騎兵來投奔公孫康。公孫康聚集屬下眾官，商議如何處置袁尚兄弟二人。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說：“昔日袁紹在世的時(shí)候，便每每覬覦我遼東。如今袁紹死了，袁煕、袁尚來投奔，一定是想要雀占鳩巢，取而代之！”

　　公孫康眉頭深鎖，說：“可是我怕曹操攻打我啊，不如將他們留下一起抵抗曹操?！?

　　聽到公孫康的話，公孫恭回答道：“我們可以派探子出去查探一下。曹操若來，就留此二人；曹操退兵，就將他們騙到城里，砍掉腦袋送給曹操。以曹操的性格，必定重賞你我兄弟二人?！?

　　公孫康聽了弟弟的話，便將袁氏兄弟留在管驛歇息，稱病不見。接著，他又派探子去查探曹軍動(dòng)向。

　　不到一日，公孫康派出的探子便回來了，對公孫康說：“啟稟太守，曹操如今屯兵易州，正在拔寨準(zhǔn)備返回冀州?！?

　　公孫康聽后，大喜過望。他按照前日與公孫恭商議的，埋伏刀斧手在屋內(nèi)后，就遣人去請?jiān)瑹浶值苓^來。

　　不一會(huì)，袁煕兄弟來了，公孫康命令二人到床榻上入座。接著便命下人上了酒。

　　袁尚見到床榻上沒有棉被，便對公孫康說：“天氣寒冷，還請公孫太守為我兄弟鋪?zhàn)??！?

　　公孫康冷笑了一聲，大聲喝道：“你二人的腦袋就要行萬里之路了，哪里還有什么坐席？”

　　說完，公孫康手中酒杯擲地，藏在壁衣中的兵士便一擁而出，砍掉了二人的腦袋。

　　與此的同時(shí)，易州城內(nèi)，曹操麾下眾將領(lǐng)正在討論大軍是繼續(xù)北上攻打遼東還是回轉(zhuǎn)許都。

　　夏侯惇領(lǐng)著眾將說：“遼東太守從前便不服主公調(diào)遣，如今二袁又投奔了他，不如乘大軍新滅烏桓、士氣正旺之時(shí)，一鼓作氣除此心腹大患！”

　　“請主公發(fā)令，我等愿意為主公滅此心腹大患！”眾將軍都跪地請命。

　　曹操大笑著說：“不必勞煩諸公虎威，我敢保證，不出一日，公孫康必定會(huì)親自奉上二袁的首級?！?

　　聽到曹操的話，眾將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怎么可能？

　　程昱環(huán)視眾人，問曹操道：“主公，不知道張遼將軍今日為何不在？”

　　曹操聽后，神秘一笑，對程昱說：“他啊，此刻應(yīng)該去割幾個(gè)人的腦袋了！”話音剛落，帳外便報(bào)公孫康派使者來了。

　　曹操與郭嘉荀攸三人相視一笑，便宣公孫康的使者入內(nèi)。

　　那名使者進(jìn)入屋內(nèi)后，對高坐于正中的曹操道：“啟稟曹公，屬下奉公孫太守之命，前來奉上袁尚與袁煕的人頭?！闭f完，便跪地呈上了兩個(gè)木盒子與一封書信。

　　屋內(nèi)眾人打開木盒，見到兩個(gè)血淋淋的人頭后，都是大驚。他們想不明白，為何二袁的首級就這樣被送來了！

　　曹操拆開公孫康的信封，一字一字認(rèn)真看了起來?？粗粗?，臉上便有了笑容。曹操從臺階上走下來，親手扶起了那位送信的使者，笑著說：“公孫康順天而行，是我大漢的忠臣啊，我一定要好好的獎(jiǎng)賞他！”曹操走到座上，拿起獻(xiàn)帝賜予他封賞百官的符節(jié)，朗聲道：“傳我之令，封公孫康為左將軍、襄平侯，從即日起，永鎮(zhèn)遼東！”

　　“謝陛下恩賞！”那名使者大喜，忙跪地謝恩。

　　就在此刻，郭嘉出列了，他躬身朝著曹操奏道：“稟明公，公孫太守此舉順天應(yīng)民，實(shí)乃我大漢不二之忠臣。此等忠臣，進(jìn)爵授官絕不能草率行事，否則便寒了天下眾位忠臣們的心啊……嘉懇請明公準(zhǔn)許我?guī)е【R官袍，親自去遼東城為公孫大人授印！”

　　“準(zhǔn)?！辈懿倏粗?，眼中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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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東城外，郭嘉帶著三百錦衣華服的使者，打著皇帝賜予曹操的傘蓋與斧鉞來了。

　　公孫康早已知曉了這個(gè)消息，帶著麾下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有勞侯爺親自前來遼東苦寒之地，公孫不勝惶恐啊……”

　　聽到公孫康的話后，郭嘉冷笑著說：“你當(dāng)然惶恐了。自你父子二人執(zhí)掌遼東以來，不聽宣告、不服王命，你公孫康可是想要裂我大漢之疆土、公然反叛？”

　　公孫康聽了郭嘉的呵斥，驚了一身冷汗，他二話不說，縱身躍上馬背便朝著遼東城奔去。

　　郭嘉不是來封賞自己的！

　　可就在這時(shí)，一隊(duì)大軍卻踏著滾滾的煙塵從西南一路奔襲而來！為首那人手執(zhí)長戟、威風(fēng)凜凜，儼然是曹軍大將張遼！

　　公孫康拼命了般地朝城門奔去，可是，他發(fā)現(xiàn)此刻的護(hù)城橋已被吊起，城門早已閉合了！

　　“放橋，快開門放橋！曹操大軍殺來了！”公孫康朝著城門大喊道，他早已是心急如焚。

　　半晌后，城樓上露出了一個(gè)腦袋，朝著公孫康大聲喊道：“大哥，你還回來干什么？遼東城已經(jīng)姓曹了！”——那正是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

　　聽到他的話之后，公孫康目呲欲裂，他指著公孫恭大罵道：“你這個(gè)孽畜，居然投靠了曹操，你將父親的基業(yè)拱手送與他人，你不得好死……”就在公孫康指著城樓大罵的時(shí)候，一道寒光卻如同閃電一般劃過了天際！

　　張遼一聲大吼，長戟挑起了馬背上的公孫康，一陣血雨漫天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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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臣公孫恭拜見郭大人、拜見張將軍！”遼東太守府內(nèi)，公孫恭長跪于地，臉上卻有著燦爛的笑容。今日他立了大功，按照先前自己與曹操的約定，以后，這遼東城就是自己的了！

　　郭嘉臉上帶著笑，朗聲問道：“公孫恭，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公孫恭跪在地上，依然在笑著?？墒?，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那你何罪之有？”立在郭嘉身后的張遼也滿臉的陰冷。

　　“下官……下官……”公孫恭懵了，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郭嘉走到公孫恭的面前，用那蒼白的手踮起他的下巴，寒聲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你究竟身犯何罪吧！身為公孫康之臣卻賣主求榮，此為不忠；身為公孫度之子卻將父親的基業(yè)拱手送人，此為不孝；為弟者害其兄，此為不仁；不顧百姓性命開城門放我等入城，此為不義！你犯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罪！”

　　郭嘉一拂袖，冷然說道：“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留有何用？來人啊，給我拖出去砍了！”

　　聽到郭嘉的話，公孫恭嚇得面如土色。他死狗一般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對郭嘉磕頭道：“郭大人饒命，下官知錯(cuò)了……郭大人饒小人一命啊……”

　　郭嘉面無表情，他轉(zhuǎn)過身去，朝身后揮了揮手。

　　“大人……饒命啊大人……郭嘉，你這個(gè)騙子！你這個(gè)騙子……”凄厲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nèi)回蕩，很快，便隨著屋外的一聲慘叫戛然而止。

　　“傳我號令，出榜安民、開倉放糧。凡我大漢士兵在城內(nèi)驚擾百姓者、奸***女者，殺無赦！”郭嘉負(fù)手而立，閉上了眼睛。

　　公孫恭，你是第一個(gè)死在我手里的人。

　　從今天起，還會(huì)有無數(shù)個(gè)公孫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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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城內(nèi)，曹操接到郭嘉傳回來的信之后，眼中有了笑意。他環(huán)視眾謀士武將，朗聲道：“從今天起，遼東歸漢了?！?

　　那清朗的聲音朝著遠(yuǎn)方飄去，驚飛了滿樹的燕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