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曹孟德

　　“我真的穿越了？還穿越到了公元二零七年，成了郭嘉郭奉孝？”趙子嘉滿臉的難以置信。他被曹操拉出大帳，只見，無數(shù)的士兵列隊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見到曹操帶著郭嘉出來，那些士兵同時舉起手中長矛，頓時，遼原上刮起了一陣烈烈的風(fēng)！

　　曹操見狀，運足氣力，對著面前鋪天蓋地的將士大聲喊道：“將士們，今日軍師祭酒死而復(fù)生，三軍同賀！雖僅有美酒幾壇，但也要與諸君共飲！待到他日天下太平，我再與諸君一醉方休！倒酒！”

　　聽到曹操的命令后，許褚拆開封泥，將幾壇酒悉數(shù)倒入了溪水中，曹操大步邁到溪邊，用酒觥舀起溪水，接著仰面一飲而盡！

　　趙子嘉望著霸十足的曹操，一顆心被深深地震顫著。這便是曹操，那個五千年來唯一可以與****相提并論的集政治家、軍事家、戰(zhàn)略家、思想家、文學(xué)家于一身的曹孟德！

　　是夜，趙子嘉獨自走出軍營，望著自己的一雙手，不禁苦笑了起來。他低頭打量起自己的身板，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骨在穿越前后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接著，他又跑那到玉帶一般的小溪旁，借著月光端詳起水中的倒影。當(dāng)他看到水里的那副容貌之后，他立刻呆在了那里——郭嘉……郭嘉的樣子居然同一千八百年后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這張臉卻比自己成熟了不少，鬢角微霜、額上也有了一些皺紋?？墒?，這種繁華落盡后的滄桑，無疑更加具有魅力！

　　他再一次低下了自己的頭，端詳起水中的那個倒影。發(fā)現(xiàn)這張臉有一種病態(tài)的白。

　　“奉孝，你一個人在溪邊作什么？”酒散之后，曹操先是去了郭嘉的住處，見到他不在，便尋到了溪邊。

　　趙子嘉見到曹操來了，忙對著曹操行了一禮，卻被他用雙手扶住。趙子嘉只好直起身子，笑著答道：“一個人在營地里有些悶，就出來走走?！彼肫饸v史中的那個郭嘉，心底開始微微泛酸。

　　那個少有威名以蒼生為己任的奇男子，那個腹隱刀兵威名赫赫的奇謀士，那個才遭天嫉讓曹操一日數(shù)哭的郭奉孝！

　　想起郭嘉在三國中留下的濃墨重彩，趙子嘉不禁有些熱血翻涌。鬼才之名，一千八百年后依然如雷貫耳！

　　趙子嘉一襲藍(lán)衫無風(fēng)自動，他遙望著天際，眼中有淚水劃落。

　　郭嘉，既然我來了，你的遺憾從今天起便由我趙子嘉來彌補。

　　而今后，我叫郭嘉。

　　——————————

　　——————————

　　是夜。

　　曹營兵士背水安營結(jié)寨。三軍埋鍋生火，一派繁忙的景象。

　　中軍帳里，曹仁、夏侯惇、曹洪、張遼、張郃、徐晃、張繡、韓浩、史渙、鮮于輔、閻柔諸位大將坐于一邊；而荀攸、程昱、郭嘉等眾位謀士則是坐到了右首。

　　曹操高坐于正中“曹”字旗下，端起酒觥，對著眾人高聲道：“諸位此次隨我北征烏桓，得勝歸來，終于除去了北方的心腹大患，而此役能夠取勝的最大功臣，便是我的郭奉孝！……”說完，曹操對著郭嘉遙舉酒觥，眼中有淚光在閃爍。

　　郭嘉忙從席上站起，左手握著酒觥，用袖子遮住臉，一飲而盡。

　　曹操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朗聲道：“奉孝啊，當(dāng)日聽你在易州病逝，我只感覺是天要絕我，等我趕到易州時，你已經(jīng)去了數(shù)日，怎么幾天后……又復(fù)活了？”

　　帳下的文臣武將聽到曹操的話，也都流露出了滿臉的疑惑。郭嘉見到眾人都望著自己，不禁苦笑道：“其實我確實死了，卻是被那十殿閻君請去了鬼府一趟……”

　　“哦？”曹操來了興致。他從臺階上走下，含笑問道：“那鬼府地獄是何般光景？”

　　郭嘉頓時語塞。

　　曹操見郭嘉不語，微微皺起了眉頭。郭嘉無奈，便即興編了起來：“地獄之中，山形凸凹，地勢崎嶇。峻如蜀嶺，高似廬巖。那里的大山不像陽世之中的那樣鐘靈毓秀，而是處處充斥著黑云與戾氣。荊棘叢叢，藏著妖魔鬼怪，石崖磷磷，暗隱穢祟邪靈。耳際聽不到禽鳥與野獸的叫聲，只能看到鬼影橫行?！?

　　郭嘉頓了頓，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接著說：“嘉在地獄勾魂使者的帶領(lǐng)下，恍恍惚惚的沿溯著黃泉路一路向前，也分不清是夢還是醒。黃泉路旁是無盡的迷霧，我感覺自己在霧中看到了許多從前未曾見過的事物，可是仔細(xì)再想，卻又裊無邊際……黃泉路上無老少，朝前走了許久之后，便望見前方有一座鬼門關(guān)。過了鬼門關(guān)之后，道路的兩旁便站滿了守衛(wèi)陰司的牛頭馬面。穿過一條街之后，便是森羅殿了。勾魂使者將我送到門前，便退下了。我在兩名鬼卒的護(hù)衛(wèi)下進(jìn)入殿內(nèi)，見到大殿上坐著十位身穿冥袍、頭戴帝冠的老者。他們見我來后，居然悉數(shù)起身相迎見禮。為首的秦廣王笑著對我說：‘想必這位就是奉孝先生了吧？寡人在陰司，也聽到過先生大才啊……’

　　我慌忙對他還禮，見他臉上沒有惡意，便鼓起勇氣問：‘敢問閻君，奉孝是不是陽壽盡了，才來到了這里？’

　　秦廣王大笑著說：‘非也，先生是寡人請過來的?！?

　　我聽后，忙開口問道：‘敢問閻君差遣嘉來此，有何吩咐？’

　　秦廣王皺著眉頭，對我說：‘陽世自從黃巾之亂過后，每日都有無數(shù)的刀下鬼、枉死人來我陰司。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陽壽未盡，卻慘遭刀兵屠戮……如今，陰司十八層地獄與枉死城中早已住滿魂魄，還有大量的冤魂無法收治……它們無法轉(zhuǎn)世投胎，只好在地府之中游蕩。長此以往，陰司必亂啊……陰司一亂，陽間便會惡鬼橫行，如此，天地間便會有大禍臨頭！’

　　我聽后，頓時明了，不禁問道：‘閻君可是想讓嘉……’

　　‘哈哈……縱觀大漢，唯先生之才可以做到啊……回去之后，還請先生輔佐天命，橫掃六合，早日結(jié)束陽世的刀兵之亂！’

　　拜別十殿閻君之后，我便在一名執(zhí)幡太尉與兩名鬼將的護(hù)送下踏上了還陽的路。不久，便望見前方有一條血河，河中堆滿了無盡的死尸與枯骨，腥氣漫天。河上有一青石橋，橋畔立著一塊石頭。橋名奈何，石名三生。我看到有幾人在三生石畔翹首，望著黃泉路之上，似乎在等著什么人。有些厲鬼見我來了，朝我撲了過來，可是那兩名鬼卒臉一兇，它們便四散逃竄。橋畔還有一座土臺，名喚望鄉(xiāng)臺。立在臺上的阿婆望著翹首的那幾人，不住地嘆著氣，還端給了我一碗湯。”

　　講到這里，郭嘉一笑：“我趁著阿婆轉(zhuǎn)身之際，將湯倒掉了。”

　　曹操聽后，剛開始滿臉的震驚之色，聽到郭嘉將湯倒掉之后，也是大笑：“奉孝啊，幸虧你將湯倒掉了啊……我聽人說起過——那阿婆名叫孟婆，湯名孟婆湯，喝了之后，便會忘記前世今生。因此，那湯又名忘情水?！?

　　“嗯?！惫吸c了點頭，繼續(xù)說：“過橋之后，便是那陰司背陰山了過了背陰山，就是那地獄一十八層地獄：吊筋獄、幽枉獄、火坑獄，盡皆是生前作下千般罪業(yè)，死后來此受罪名；酆都獄、拔舌獄、剝皮獄，只因不忠不孝傷天理，佛口蛇心墮此門。磨捱獄、碓搗獄、車崩獄，乃是瞞心昧己不公道，巧語花言暗損人。寒冰獄、脫殼獄、抽腸獄，都是大斗小秤欺癡蠢，致使災(zāi)屯累自身。油鍋獄、黑暗獄、刀山獄，皆因強暴欺良善，藏頭縮頸苦伶仃。血池獄、阿鼻獄、秤桿獄，也只為謀財害命宰畜屠生，墮落千年難解釋，沉淪永世不翻身……”

　　郭嘉結(jié)合起《西游記》中描寫唐太宗地府還魂的那一段?，F(xiàn)場編出了一個故事。

　　帳下眾人聽到郭嘉的話，都信以為真，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許褚揚著他斗大的腦袋，愣愣問道：“奉孝先生說的可是真的？慘了慘了……我殺了那么多的人，要下吊筋獄、幽枉獄、火坑獄……太可怕了……”

　　見到許褚的模樣，郭嘉不禁暗笑，他朗聲問許褚：“仲康，敢問你殺人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當(dāng)然是為了保護(hù)主公??！”許褚被郭嘉問得疑惑了。

　　郭嘉淡然一笑，接著又問許褚：“那你所保護(hù)的主公殺人又是為了什么？”

　　許褚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子，不好意思道：“奉孝先生，恕許褚愚鈍，還請先生明言?！?

　　郭嘉從位置上走了出來，掃了一眼眾人，淡淡說道：“明公殺人，是為了還黎庶一個盛世朗朗的乾坤！明公殺人，是為了有朝一日不再殺人！”

　　“好一個為了有朝一日不再殺人！”張遼從席上站起，舉杯對著郭嘉相邀道：“奉孝先生，就憑你今日這一番話，我張遼敬你一杯！”

　　“啪！”“啪！”“啪！”帳內(nèi)眾人都有節(jié)奏地?fù)崞鹫苼?，他們從前都或多或少對眼前的這個男子有些生厭，厭惡他的張狂，厭惡他的不檢點，而今天，眾人發(fā)現(xiàn)他們眼中的那個郭嘉似乎不太討厭了，甚至，還變得有一些可愛！

　　郭嘉看到眾人的表情，眼中有了一絲明了?？磥硎分兴d的郭嘉為人狂妄惹眾人厭還真有其事。想到此處，郭嘉的眼里閃過一道精芒：自古至今，人際關(guān)系無疑都是重要的，看樣子，他以后還要與眾文臣武將多親近親近吶。

　　聽完郭嘉的一番話，曹操起身走到郭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滿是懷念之色：“當(dāng)年，先帝尚在時，我被舉為孝廉，當(dāng)了那洛陽北部尉。那年我剛好二十歲……初生牛犢不怕虎，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匠人做了幾十根碗口粗的大棒，染成赤黃藍(lán)素墨五色，讓衙役們各持一根，巡邏時帶在身上，審案時分列在衙門兩邊。

　　結(jié)果我遇到的第一個犯事之人便是那十常侍蹇碩之叔蹇圖。蹇圖仗著自己的侄兒權(quán)傾朝野，竟然不顧大漢的宵禁令，還強搶民女。我一怒之下，棒殺了那蹇圖，也因此得罪了權(quán)臣蹇碩，最終被趕出了東都。后來，我為剿黃巾，南征北戰(zhàn)，幾經(jīng)沉浮卻始終報國無門，我終于明白了，在這個亂世之中，善良與軟弱只能淪為別人待宰的羔羊。亂世當(dāng)用重典，唯有以暴制暴才是安亂世的唯一途徑！”

　　曹操踱到了帳門前，他負(fù)手而立，仰望著天際的北斗。

　　“我等愿鞍前馬后，助曹公一統(tǒng)江山！”帳內(nèi)眾人皆躬下了身子，其聲如雷！

　　——————————

　　——————————

　　溪邊，兵士們興致勃勃的吃著晚飯。

　　郭嘉與曹操席地而坐，兩人都沒有言語。

　　許久過后，曹操突然轉(zhuǎn)過臉，對郭嘉說：“奉孝，其實，我殺人殺得都有些麻木了……”他抽出隨身的佩劍，喟嘆道：“這把劍上，沾滿了無數(shù)人的鮮血。我連睡夢里都能夠聽到那些冤魂的索命聲啊……”

　　“那明公怕不怕？”

　　“怕！要不我夢中為何好殺人？”曹操遙望蒼穹，那道淡淡的背影無盡的蒼涼。

　　郭嘉不語了。他想不到，那個兩千年后被稱為亂世奸雄的曹孟德居然怕殺人！恍惚中，郭嘉想起了魯迅先生評價曹操的話：曹操至少是一個英雄。

　　是啊，他原本可以像那些剛正不阿的士大夫一般寧折不彎，死在豺狼的屠刀下以證千古之清名?？墒牵麤]有這樣做。他選擇了改變，他選擇了陰謀詭計、不擇手段！

　　可是，如果不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他又為何如此的沒有安全感？

　　趙子嘉知道，性格多疑的人，往往都有著一顆柔軟的心！

　　曹操，你這是何苦啊……郭嘉一聲輕喟，漸漸地飄散在了心間。

　　日暮歸來看劍血，奸雄卻恨殺人多……

　　——————————

　　新人新書，喜歡的收藏一下，順便投投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