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個響頭

　　事關(guān)張林被刺，張家的人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當(dāng)天夜里，張家便帶著十幾個護院，押著刺客石龍，怒氣沖沖地直奔丐幫總舵。

　　在一間寬敞的破廟里面，張林看到了自己名義上的師傅，同時還看到了一大群衣裳襤褸但卻個個精神抖擻的叫花子。

　　張林的師傅洪彥波，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只見他身高在一米八上下，看上去卻似乎有些精瘦，周身上下看不到半點彪悍，武之氣息內(nèi)斂得很好，仿若一只雌伏的老虎。普普通通的長臉，眉毛挺粗，雙目炯炯，很普通的山羊胡。頭發(fā)比較凌亂，周身的衣服也打著不少補丁，鞋子上有破洞，但周身上下都很是干凈，跟破廟內(nèi)其他臟兮兮的叫花子有著天壤之別。破廟內(nèi)還有著二十個手持各式棍子的叫花子。張林注意到，叫花子們在破廟內(nèi)的站位很是講究，大抵都是一些年歲不小的老叫花站在前頭，也有站在洪彥波身后的，這些老叫花手中所持的棍子大抵也比較粗。一些手持竹棍的年輕叫花子則是站在破廟的下頭和兩側(cè)。

　　張夫人直接坐在破廟右側(cè)的一張椅子上，身后站著張伯張沖和一大群的張家護院。而張林這個張家少爺，則是乖張地貼身站在張夫人的身后，時不時地給自己的娘親捏捏肩膀，靈動的眼神瞄著破廟內(nèi)的一切。

　　石龍已被扔到了洪彥波的跟前。此時的石龍，正捂著自己腹部的傷口，低著頭，跪倒在洪彥波的正前方。

　　“石龍，張林乃是你的師弟，你為何要行刺于他？”丐幫幫主洪彥波早已從幫主的主位上站起，他憤怒地指著跪在身前的石龍，呵斥中那前顎的胡子已然在抖動。

　　“師傅饒命，師傅饒命，弟子鬼迷心竅，做出了人神共憤之事，還請師傅饒命，師傅饒命啊！”石龍當(dāng)即伏地哀求。從石龍那已然無力的語氣，可以看出腹部的傷已讓他變得虛弱異常，石龍幾乎是在咬著牙呼喊著饒命。

　　“說，你為什么要行刺張林！”洪彥波深吸一口氣，威嚴(yán)之色盡顯于臉。眼尖的張林還注意到，這個洪幫主的右手已然是青筋暴起。以洪幫主為中心，周圍數(shù)米的空氣更是當(dāng)即為之一凝。

　　石龍同樣是注意到洪彥波那匯聚著力量的右手，當(dāng)即強忍著腹部的痛楚，不斷地對著洪彥波磕頭求饒。

　　“說！”洪彥波一聲怒喝，一股強勁的氣勢直接將正在磕頭求饒的石龍推得直接后翻而起。而旁側(cè)的張林等人，當(dāng)即感受到一股凜冽的風(fēng)拂過臉頰。

　　“咳咳，師傅莫要生氣，徒兒，徒兒說！”石龍被氣浪振得后翻，空中轉(zhuǎn)體三百六十度之后落回了地面。面露恐懼臉色慘白的石龍，終究抵不過洪彥波那一種超級高手的威壓，無力嘆息一聲之后，開始吐露出了實情。

　　據(jù)石龍交代，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加害張林。在半個月前，石龍以師妹洪玉嬌的名義悄悄將張林約到了張府后院的假山之上，然后直接封住了張林的膻中穴，封住了張林的生門，然后直接將其推下了假山，以造成其失足摔死的假象。石龍原本認(rèn)為，張林礙于體質(zhì)原因不能習(xí)武，封住膻中然后將其從數(shù)米高的假山上正面摔下，張林必死無疑?？刹辉?，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張林卻是俯身在了張家少爺身上，張家少爺竟然起死回生。時過數(shù)日，雖不明張林為何不告發(fā)自己，但師傅已經(jīng)歸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石龍不得不再次鋌而走險，并直接套上夜行衣，用最為直接的方式刺殺張林。石龍的武之力達到了三段，而張林卻是一個不能習(xí)武的廢物，這本是一場輕輕松松的刺殺。卻不曾想，石龍碰巧趕上張林在研究西洋槍械，而張林的槍法更是不俗。在魔法槍械的強大殺傷下，有著三段武力的石龍竟然落得個受傷被俘。

　　石龍并不知道，此張林已非彼張林，先前的記憶全無，當(dāng)今的張林根本不知道石龍曾迫害過他的事情，所以，石龍所擔(dān)心的張林告發(fā)自己的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發(fā)生了。

　　二度害人，石龍終究是害人害己，淪落今日。

　　“你說了半天，你也沒說你為何要刺殺張林，時至今日，你還要隱瞞什么？”聽著石龍的講述，洪彥波怒目而視，狠狠地瞪了石龍一眼。

　　石龍猛然抬起了頭，右手直指右側(cè)的的張林，當(dāng)即激動地大呼：“師傅，師傅，我與師妹玉嬌從小青梅竹馬，你不能把師妹嫁給張家少爺這個廢物?！?

　　“你！”石龍此話一出，洪彥波哪里還能不明白石龍殺人的動機？怒不可遏，洪彥波揚起右手，當(dāng)即就要一掌將石龍拍死。

　　石龍大呼一聲師傅，喝止了洪彥波的大手，面帶不干，繼續(xù)大聲辯解：“師傅！我從小就跟著您習(xí)武，您亦視我為親生兒子，我得您真?zhèn)?，武之力已是不弱，哪點比不上張林這個廢物？倒是張林這個張家少爺，天生體質(zhì)羸弱，從小不能習(xí)武，而且紈绔成性，你怎么可以將師妹的幸福葬送在這個廢物手中？”

　　在石龍大聲辯解之際，洪彥波身后的那些個丐幫老頭似乎還在點頭贊同，儼然一副副深以為然的表情。

　　石龍一口一個廢物一個一個紈绔，卻是把一旁的張林惹得怒火攀升。在張林認(rèn)為，自己再怎么說也是二十一世紀(jì)的高材生，骨子里更是有著超越眼前這些古人百年的傲氣。更何況，雖借助了槍械，但自己畢竟是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將石龍擊傷俘虜。

　　同時，張林早已從這群丐幫老家伙的反應(yīng)中看出這群老叫花分明是要護短。此時的丐幫可謂人多勢眾，此時護短，在張林眼中，根本就是在仗勢欺人。

　　張林怒不可遏，當(dāng)即就要發(fā)作。

　　“夠了！”張林剛要發(fā)作，張夫人卻是已經(jīng)從椅子上暴怒站起。

　　“洪幫主，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大徒弟石龍暗害我兒已是既定事實。而且他還一再辱罵我兒，這口氣，我豈能咽下？這件事情，你一定要給張家一個交代，否則，我張家跟你丐幫沒完！”

　　“弟妹，你放心，石龍這個孽障我一定饒不了他。殺人抵命，既然，既然石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那，來人，石龍犯下重罪，罪不可赦，立即將石龍亂棍打死！”洪彥波對著張夫人一抱拳，隨后轉(zhuǎn)向幫眾，拳頭緊握，臉色煞是難看，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對石龍的宣判。

　　不過，洪彥波強按捺著內(nèi)心的悲痛，好不容易才宣布了對石龍的審批，他身后的那些個老叫花子當(dāng)即就跳了出來，一個個竟然都是在為石龍求情。

　　“幫主，石龍資質(zhì)上成，頗得您的真?zhèn)鳎谍埵苏埔延幸欢ㄔ煸?，是我丐幫這一代難得的人才。”

　　“是啊，幫主，當(dāng)年法軍肆虐，石龍才十三歲，便手刃了兩個法國士兵。現(xiàn)在國難當(dāng)頭，抗洋大業(yè)任重道遠，懇請幫主繞過石龍性命~”

　　“懇請幫主繞過石龍性命！”長老們齊聲大呼。

　　“懇請幫主繞過石龍性命！”那些丐幫弟子們隨后也齊聲大呼。

　　一時間，整個丐幫總舵，大小叫花子直接跪了一地。

　　“爹，女兒不讓您殺石龍大哥?！倍@個時候，一個身著粗麻衣裙的少女從破廟的后側(cè)快步進入了破廟。少女快步跑至洪彥波的身側(cè)，直接抱著洪彥波的一臂，撒嬌哀求，其聲音如同黃鶯出谷，如同娟娟流水，讓人聽著心曠神怡，久久不能忘卻。

　　丐幫眾人這種護短的舉動正讓張林異常不爽，心中早把這些大小叫花子咒罵了個遍，而在看到這個妙音少女的瞬間，張林的內(nèi)心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少女的年歲應(yīng)該與小蓮相差無幾，雖身著粗麻衣裙，衣裙上甚至還打著不少補丁，頭發(fā)也是明顯沒有細(xì)細(xì)梳妝，但她的身上卻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天生麗質(zhì)，有著一種道不明白的超凡脫俗。張林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少女的美麗，但倘若要讓他在小蓮和這個乞丐女之間進行評美打分的話，有著近乎完美容顏的小蓮絕對是要低上幾個點的。

　　“玉嬌，石龍他犯下重罪，殺人償命，石龍不得不殺啊?！焙閺┎戳艘谎壅е约菏直郯蟮钠蜇づ湔Z氣卻是已然轉(zhuǎn)為溫婉柔和，似乎已然是有些松口。

　　“爹爹，我的好爹爹。石龍是您的干兒子，您忍心嗎？”乞丐女繼續(xù)撒嬌哀求，“再說了，張家少爺不是沒什么事情嗎？既然張家少爺既沒死也沒受傷，那石龍大哥也罪不至死??？”

　　乞丐女聲音溫柔可人，當(dāng)即得到了一干丐幫長老的一致認(rèn)可，紛紛叫嚷著石龍無罪、幫主饒命。不過，一旁的張林卻是被紅玉嬌那種歪理弄得皺起了眉頭。什么叫做本少爺沒什么事情？石龍兩度迫害自己，分明已是殺死過自己一次，怎么可能無罪？

　　丐幫上上下下，這護短之意，也太明顯了吧！

　　更可惡的是，這個徒有美貌的紅玉嬌，雖然話語中提到過自己，但卻至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娘親，我們走！”心中盛怒，張林狠狠地一甩長袖，攙扶著自己的娘親就要向外走去。

　　“林兒，別怕，娘親一定替你討回公道?！睆埛蛉艘娮约簝鹤幽樕珮O差，當(dāng)即輕撫著張林的后背，柔聲安慰。

　　“娘親，我們走吧，這丐幫早已不是昔日的丐幫，早無正義公道可言，我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等著被這群乞丐羞辱嗎？”張林強攙著自己的娘親，繼續(xù)向著破廟出口處走去。見張林執(zhí)意要走，張伯張沖還有一干張府護院，當(dāng)即紛紛跟在其身后。

　　“洪幫主，你太讓我失望了?！睆埛蛉藬r不住張林，轉(zhuǎn)身對著洪彥波一聲輕哼，當(dāng)即向外走去。

　　“等等，你憑什么說我丐幫無正義公道？”心中怒火中燒，張林決定離開，眼不見為凈。畢竟在前世，張林很少見到乞丐，而且二十一世紀(jì)的乞丐更是十乞九騙，說句心里話，張林根本就看不起乞丐。不過，那個洪玉嬌卻是突然喊住了張林，用極度不滿的語氣喊住了張林。

　　張林眉頭一皺，當(dāng)即止步。

　　“額娘，您等一下?！睆埩州p聲在娘親的耳際呢喃了一聲。

　　而后，張林也不去看那洪玉嬌，而是徑直地走到丐幫幫主洪彥波的身前，隨后，張林直接對著洪彥波雙膝跪地，更是接連著磕了頭。

　　三個響頭磕完，張林迅速站起，筆挺著身體，昂著頭，直視著眼前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師傅：“洪幫主，剛才這三個響頭算是我敬你的。從今以后，你我便退去師徒名義吧。小子體質(zhì)羸弱，不適合習(xí)武，您老在我這里掛個師傅頭銜畢竟有辱您的名聲。畢竟，這么些年了，您也沒教會過我什么。另外，我張林與你女兒洪玉嬌的婚事也就此作罷吧。你們丐幫這尊佛太大，我們張家廟小，我張林做不得你丐幫女婿。洪幫主，告辭?！?

　　說完，在一干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張林袖袍一甩，轉(zhuǎn)身大步向著張夫人走去。

　　“娘親，我們回府吧，以后這丐幫，跟咱們沒關(guān)系?！睂χ@愕的張夫人笑了笑，張林?jǐn)v扶著自己至親的娘親，招呼著張家諸人，大步走出了著丐幫總舵。

　　破廟內(nèi)一干大小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