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熠熠螢火情如蜜作者：莫螢江熠時間：2020-09-05 10:43:34
再次醒來，我躺在全市唯一那家精神病醫(yī)院。
我沒有瘋。
從醫(yī)護(hù)人員字里行間聽得出，我是江家送來的。
江家特別關(guān)照：要好好照顧，最好一輩子別出去，別禍害其他人，也別把我弄死了。
我看著房間里所有桌子柜子邊角處厚厚的泡沫，有種變成嬰孩的感覺。
我想起那時，我和江漠已結(jié)婚，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他撲倒。我們每次快樂后，我都會捂著小肚子，很開心的問：老公你猜，會不會有個小寶貝已在我肚子了？
他每次都說：哪有那么容易？
容不容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很努力，甚至成功讓他愛上這項運(yùn)動。
我經(jīng)常去看嬰兒用品，也會抵不住營業(yè)員強(qiáng)力推銷買一些回家，后來，江漠干脆叫人準(zhǔn)備了一個嬰兒間，供我堆放那些東西。
其中有一樣就是貼在墻角，桌角，凳角的泡沫……
不光泡沫，房間里根本沒有任何玻璃或陶瓷制品，甚至連金屬都沒有。
一應(yīng)生活用品，基本是硅膠。
掃視著房間的環(huán)境，耳朵聽著窗外風(fēng)吹鳥叫聲。
我摸著受傷的臉，很痛。
突然，我感覺有點不對。
我左邊聽不到聲音。
我的左耳失聰了！
那天晚上，江漠打到我臉上那一耳光，我感覺耳朵撕裂般疼痛那次，左邊耳朵聾了。
我呆住了，但瞬間慘然一笑。
死我都不怕了，我還怕耳聾？
腦子里千回百轉(zhuǎn)，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連身邊有人進(jìn)來也沒注意到。
進(jìn)來的是個年輕醫(yī)生。
給我上藥的。
他和其他人一樣，穿白大褂，戴藍(lán)色帽子和口罩，只露出眼睛。他左手拿軟膏，右手拿棉簽，將軟膏擠在棉簽上，再小心翼翼涂抹在我受傷的臉上。
這張臉上，有半邊高高的紅腫著，有江漠的五指印，有張薇薇指甲抓出血印子……
我多看了他幾眼，特別在他眼睛上掃過，然后將目光收回。
“這雙手是做手術(shù)的手，不是做這種事情的?！蔽乙羯降?，不再看他，“你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正在給我上藥的手滯了下，一秒后繼續(xù)朝我臉上涂抹。
我知道我沒認(rèn)錯人，我和江漠從小一起長大，和他同樣從小一起長大，后來，他出國留學(xué)，再后來回國后娶了莫月。
江熠，江漠的哥哥，莫月丈夫。
我對他的熟悉程度不會比江漠少太多。
“我這種人死不足惜?！蔽艺f，“江家財大勢大，你若想報仇，犯不著弄臟自己的手，交代下去就行，想討好你們的人不計其數(shù)?！?/p>
我以為他想親自動手。
他依舊沉默，給我上藥的手至始至終都很輕柔。
就在我以為他要一直沉默，假裝我認(rèn)錯人時，他開口了，依舊站在我面前：“阿螢，你以為我想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多了。”我說，“比如毀容，又比如，用你手上這支棉簽把我眼睛戳瞎……”
他沒說話，我便繼續(xù)：
“其實，毀容也好，瞎眼睛也好，我都不是特別在意……我這條命，你們誰想要，取走好了……”
我抬頭，再次看他一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內(nèi)里全是復(fù)雜。
“那天，你不該攔我的……聽說燒死很痛……我后來想，如果我在火里嚎叫，如果你們聽見我活活燒死，或者會開心一點……”
“你在胡說什么？！”男人溫潤的嗓音，帶著一點訓(xùn)斥的味道。
“江熠，我的左邊耳朵聽不見了……”明明已經(jīng)不在意這具身體，可說這句話時，我依然哭了。
男人整個人頓住了，忽的上前，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腹。
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混著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彌漫在鼻尖。
這一瞬，我竟感到久違的溫暖。
好的那只耳朵抵在他身上，另一只耳朵在他手心。
我聽見“咚咚”的心跳，感覺到胸腹間的起伏，隱約聽見“對不起，對不起……”的聲音。
并不清晰。
小腹一直痛，血淅淅瀝瀝。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江家打了招呼不讓我死的緣故，醫(yī)院專門把我送去做了許多檢查，之后掛了一周吊瓶。
有一天上廁所的時候，下面忽然掉了一坨肉，掛著。
軟乎乎的。
我嚇了一跳，當(dāng)即尖叫起來。
第一反應(yīng)是嬰兒，女人嘛，遇到特殊情況，第一反應(yīng)不外乎那些。
那一瞬，我甚至有些痛快的想，為了其他女人，江漠把自己的孩子弄丟了。
然而，很快醫(yī)生告訴我，那不是嬰兒。
而是我的子宮。
重度擊打和發(fā)炎導(dǎo)致子宮脫垂。
我沒有哭，我笑了：
愛得太深，錯得太離譜，連老天爺都在懲罰我……
脫垂的子宮做了手術(shù)切除掉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理解，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沒了子宮是什么心態(tài)。
我人雖然還活著。
但，那只是我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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