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刮目相看

自從上次傅玉珩離開長樂宮后已經(jīng)有大半個月了，沈清婉想，傅玉珩一定是把自己忘了。

不過也好，就這樣與世無爭，老死宮中未嘗不是好事。

“娘娘，皇上來了?！?/p>

沈清婉還在屋子里修剪海棠，憐云焦急地跑了進來說道。

她著實一愣，傅玉珩怎么會到這里來？

“娘娘，讓憐云趕緊為您梳妝一番，好讓皇上來了被您傾國傾城的美貌所迷倒?！?/p>

說著，憐云就要上前。

看著憐云滿臉的笑容，沈清婉悲從心底來，在外人眼里自己無疑是倍受皇上寵幸的，可實際上，所有的委屈自己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況且傅玉珩那么討厭自己，自己即便是精心梳妝又如何？

思及此，沈清婉微微一笑道：“憐云，不用了，皇上大抵只是路過，不會來這長樂宮的?！?/p>

話音剛落，便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步出，隨著那熟悉的身子緩緩而入，沈清婉怔在原地。

良久，她才緩緩跪下，道：“臣妾恭迎皇上?！?/p>

傅玉珩也不讓沈清婉起來，只是淡淡道：“不過看樣子，賢妃好像不是很歡迎朕?！?/p>

沈清婉微微頷首，“臣妾不敢?！?/p>

“起來吧，別跪著了，朕今日就在你這里用午膳了?！?/p>

看似滿不在意的話更是讓沈清婉手足無措，愣了一會，她才吩咐憐云讓人去準(zhǔn)備午膳。

“皇上今兒個怎么想起來臣妾了?！鄙蚯逋褚贿厼楦涤耒竦共?，一邊輕輕地問道。

傅玉珩盯著沈清婉好久，說道：“這是朕的后宮，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p>

沈清婉便不說話了，這話說得自己根本就無法反駁。

不多時，下人們便將午膳呈了上來，一一放在兩人的面前。

“為朕布菜?！备涤耒竦胤愿赖?。

沈清婉也很是乖巧地站起來，就為傅玉珩夾菜。

“這半個月來，朕瞧著你倒還挺乖的，沒有惹什么事來。本以為沈?qū)④姷呐畠憾ㄍ凶右话?，或暴躁或性情不定。你還真是讓朕刮目相看了?！备涤耒窨粗肜锏牟耍浇菗P起淡淡的笑容。

這半個月來，她每日都去給皇后請安，也從來不出什么幺蛾子來爭寵，好像這宮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好像連自己都與她無關(guān)一樣。傅玉珩想到這里，便認(rèn)真地看了沈清婉一眼。

今日她一身素白的長裙，頭發(fā)隨意綰起，只畫了一個淡淡的妝容，再看這宮里頭哪一個嬪妃只要見自己，不是濃妝艷抹精心打扮的，只有她才這么漫不經(jīng)心，只有她敢把自己不放在眼里。

這讓傅玉珩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是嗎？”沈清婉也是一驚，“可皇上當(dāng)初的圣旨上明明夸我性情溫婉，端莊大方……”

傅玉珩著實被噎住了，不再說話了。

他剛剛準(zhǔn)備去柳貴妃宮里，恰好只是路過，突然想起那夜她一點兒也不畏懼的樣子，便來了興致。沒想到卻被拆了臺，若早知如此，他剛剛就不應(yīng)該進來。

“長樂宮住的可還習(xí)慣？”良久，還是傅玉珩打破了寧靜。

沈清婉點了點頭，道：“習(xí)慣，不勞皇上操心?！?/p>

“你喜歡海棠？”傅玉珩轉(zhuǎn)頭看到桌上瓶子里的海棠花，繼而問道。

這海棠開得極為艷麗，鮮紅無比，顏色像極了那夜絹布上的血。

沈清婉點了點頭，“臣妾自小就喜歡海棠，在這三月份的天氣，也就只有海棠開得最艷麗了?！?/p>

皇上看著沈清婉好久，才說道：“今日在朝堂上，你父親跟朕說，你弟弟今年已經(jīng)年滿十六，是該給個官職做做，讓他好好為國出力。朕瞧著朝請大夫挺適合你弟弟的，賢妃以為如何？”

沈清婉身形一震，隨即從凳子上起身，直直跪了下去。

“臣妾不敢妄自議論?！?/p>

她的頭低得很深，甚至不敢看傅玉珩，自古后宮不得干政，如今他自己提起，又是何意？

“不敢？”傅玉珩突然就笑了，“朕瞧著你膽大得很，既是沈?qū)④姷呐畠?，也該有巾幗不讓須眉之氣概，如今怎么唯唯諾諾？說吧，朕不會怪罪你?！?/p>

沈清婉眉頭緊蹙，她不知道爹爹在想什么，即便朝請大夫只是個從五品散官，但是父親已經(jīng)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哥哥也身居要位。一下子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從五品的官員，就如同自己當(dāng)時剛一進宮就是從一品的賢妃一樣讓她不解。

樹大招風(fēng)，父親不會不明白。朝中有多少人敬重沈府，就有多少人想要置沈府于死地，看著它一步步走向滅亡。

可她終究是沈家的孩子，就決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沈清婉抬頭看了傅玉珩一眼，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也極輕，“臣妾以為，弟弟年紀(jì)太小，還不能勝任此官職?！?/p>

傅玉珩詫異道：“哦？此話怎講？”

“家弟從小頑固貪玩，臣妾知道父親也是希望他早日能成大器，只是他還不能擔(dān)任此官職，還請皇上重新考慮。”

傅玉珩一頭霧水，一動不動地盯著沈清婉，揣摩著她的想法，隨即他深深地點了點頭，“賢妃所說的是有幾分道理，那按你說，應(yīng)該給個什么官職才好？”

沈清婉動了動唇角，抬眸對上傅玉珩那雙潭水般的眸子，道：“臣妾只是一介婦人，不熟悉朝堂……不過皇上所言，臣妾一定會說服家父?！?/p>

傅玉珩悄然瞇了瞇眸子，眼底劃過一絲不解的情緒。

他覺著，眼前的沈清婉面對如此的壓迫還能淡定從容，換作是旁人，恐怕早就不知所措了。

可她終究是沈家的人。

于是傅玉珩壓下眸子，多了幾分淡漠，“賢妃到底還是聰慧些，朕就等著你的好消息?！彼鹕?，拂袖道：“賢妃若是要見你父親，也該知道什么話當(dāng)講，什么不當(dāng)講吧？”

沈清婉垂下頭，“臣妾從入宮那天起，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和皇上綁在了一起?！?/p>

她沒有直接回答，不過這樣的答案讓傅玉珩很是滿意。

沈清婉目送著傅玉珩走出長樂宮后，才深深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