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似水流年

“我看上去就有那么蠢？”果然再聰明的女人都有不可理喻的時候，戚宛竹既然點(diǎn)出了自己的用意那自己還有什么可能會去請殺手，吃力不討好呢？他剛想說點(diǎn)什么就被突然乍現(xiàn)的靈光打斷了，還是有可能的。華家不過是一個富商之家，華尹卻中了蠱，而自己也會明武功卻要隱瞞，殺手追殺程子立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出手，而是引到了戚宛竹在的地方，這些都太過巧合了。

“太巧了，不是么？”她嘴邊掛著薄涼的笑意，沖淡了她柔弱的面貌。

“試，太巧了?！边@件事不管從什么角度來解釋，他都無法洗脫嫌疑，而華尹中的蠱，卻還是要靠戚宛竹幫忙，自己要得罪她也不是現(xiàn)在?！拔页姓J(rèn)，我確實知道你在那兒，你當(dāng)時在的地方離程大夫家并不算遠(yuǎn)，習(xí)武之人六感是比常人要靈敏多的?！?/p>

就在那一瞬，華奕感覺到了一股殺氣，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身體就做出了本能的反應(yīng)，他側(cè)過頭想躲過那一擊鎖喉，卻發(fā)現(xiàn)那速度比自己料想的更快，不過眨眼間自己的喉嚨就被掐在手中，就在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猛的往頭上沖。

明明沒有運(yùn)功打坐，而他卻感受到了自己脖間的脈搏砰砰砰的在跳動，十分有力和鮮活，那是他在跳動的生命。但一個冰涼的手指卻抵在了上面，他可以清華的感受到這只手的手指甲有點(diǎn)長，修建的很平整，并不是時下貴女小姐們那種略尖的橢圓形，而是一種鈍角十分大的，甚至不能算是弧形。

這只手很冰，捏的力道也不重，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有一點(diǎn)異動，那指甲就會毫不留情的劃破自己的皮膚。他看著她的眸色十分幽深，深得仿佛不見底，映照不出自己任何的模樣，哪怕她在看著他。而此時那人毫不掩飾的嘲諷道：“你連我一招都躲不過，六感過人？”她的音在最后四個字上饒了又饒，轉(zhuǎn)了又轉(zhuǎn)，不可謂不好聽，只是那說出的話卻不怎么美好?！靶∨硬徊?，卻也比華公子多出幾分本事，可我為何分毫沒有察覺到有刺客呢？”

“有些東西是天賦，老天給的，怎么也求不得?！彼p輕掰開戚宛竹的手，她的手很冰，屋內(nèi)地龍燒的這么旺，再冷的手按理說也該熱了，可她沒有?！叭A家，不過是商戶人家，戚姑娘多慮了?！?/p>

“你說的這些都無法證明，雖然細(xì)想你怎么都不應(yīng)該會對阿意下手，可我并不覺得華公子這樣一個心思深沉的人，就只單單是找我救華尹?！?/p>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用東西來還，你告訴我怎么解華尹身上的蠱，我告訴一個關(guān)于你的消息怎么樣？”

“消息？華公子不妨說說看，什么樣的消息值得去換你弟弟的命？”

“戚宛梅，你不好奇么？你才離開戚家?guī)滋?，為什么我們就會得到你的消息？”華奕雖然不知道戚家三兄妹的彎彎繞繞，但也不是沒有見過戚宛梅，長相和戚宛竹有個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間的堅毅。咋一眼看上去十分容易讓人搞混，但只要一相處便會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戚家在江湖上一直有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之前也猜測過戚宛梅可能不是親生的，畢竟兩兄妹的態(tài)度都十分奇怪，可戚宛梅那長相又實在說不過去，所以，這也成了一個謎，每天都被大家說了又說，還是樂此不彼。但這次戚宛梅做的實在過了些，就是不知道戚宛竹這次會怎么處理，是照樣后善粉飾太平，還是怎么說？

“這是我們戚家的事，華公子對此很好奇么？”戚宛竹的眼神瞬間變得異常銳利，他看著她的眉頭抬了一下，手也有意識無意識的開始搭在短劍上，一下一下的點(diǎn)著，雖然沒有下一步動作，但態(tài)度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極為明顯了。

“華某連自家的家事都忙不贏，哪還有空管別人家的？”他去桌上尋了幾個杯子，倒了些茶，也沒管她們要不要，自顧自的喝了起來?！爸皇遣孪耄菪〗憧赡苄枰??！?/p>

“......”戚宛竹沒說話，她在考慮，華奕也沒打擾，那副悠閑自在的模樣看得她分外扎眼，仿佛篤定了她一定會同意一樣。戚宛梅的態(tài)度她一直都知道，只要看到她過得不好，她那個妹妹就舒服了?！靶`山莊?！?/p>

“華尹的蠱我沒辦法，但我可以給你指明一個方向。”想通后她也不再糾結(jié)，爽快的說出自己知道的消息?！靶`山莊，只要你有本事能求動他們，你弟弟就算是死了，只要時間不是太長，都能給你救回來?！?/p>

“玄靈山莊在哪里，不用我說了吧?！彼劬﹂W了閃，看著沒有反應(yīng)的華奕又多嘴了一句，她不敢說別的，至少華家在華奕在的時候是不可能倒的，頓時她又想起了戚宛梅，又是一陣厭煩。

“我不知道你們戚家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你妹妹似乎對你有些不一樣的情緒。”他說得十分委婉，盡管那都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事。“冬姬城位置屬中原偏南，而你在北方。這個季節(jié)河水早已結(jié)冰，水路根本走不通，最快的也就是官道，盡管這樣也要半個月，恰巧，我得到消息時，也是半個月前?！?/p>

“你的子母劍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劍，怕是不少人眼熱的很吧，說出去你也不過十七，放在閨中也不過是剛及笄的姑娘，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彼詈笠痪湓捳鸬闷萃鹬癜腠懖欧磻?yīng)過來，她早就知道戚宛梅肯定會對她出手，但是怎么也沒有想到盡然會這么大膽，大哥還在，她怎么就敢呢？

“又是過年，戚宛柏根本走不開，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死在外邊，他也沒有證據(jù)。就算戚宛柏和你的關(guān)系再好，你一死，他就只剩戚宛梅一個妹妹了，就算事情真水落石出后，他還會為你報仇么？”

“你的行蹤江湖上應(yīng)該人盡皆知了，就是不知道敢動手的會有哪些了，里面其中有殺手也說不定?！?/p>

“你是指他們？”戚宛竹想到了之前那一批殺手，她搖了搖頭否定道：“不可能，若目標(biāo)真是要找我，那些殺手也太不夠看了。培養(yǎng)一個殺手并不容易，哪怕是普通的也不會這樣去浪費(fèi)，用來對付阿意倒是說得過去。”

“雪天穿白色衣服，訓(xùn)練有數(shù)，牙中又沒有藏毒，你對得上號的有幾家？”華奕指出一個十分明顯的特點(diǎn)，雪天穿白衣服，殺手穿黑色衣服已經(jīng)是一種不成文的規(guī)定，哪怕是雪天，哪怕在光天化日之下，也都是一襲黑衣，哪怕這會讓他們很容易暴露。

“好幾家，我不敢確定?！彼齽傁胝f點(diǎn)什么，眼尖的發(fā)現(xiàn)華尹的臉色開始詭異的變紅，她迅速的捏起他的脈搏，脈象比起之前的詭異，現(xiàn)在倒穩(wěn)定不少，只是這激烈的程度讓她不由得懷疑眼前這個瘦弱的男人會不會被沖破筋脈。她皺起眉，想了想還是封了他身上幾處穴位，感受這漸漸平息下來的脈搏才收回手。

“你就這么當(dāng)哥哥的？”她看著還老神在在的華奕明顯嘲諷道 。

“又不是第一次了，司空見慣也就那樣，反正死不了。”他最后幾個字咬的有些意味深長，戚宛竹對上他眼睛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勾起一抹弧度，也沒點(diǎn)破，她沒興趣參合別人的家事?！敖吮M皆知的事，華公子還拿出來說，未免太不夠誠意了吧?！?/p>

“也是，”華奕竟然沒反駁，而是眼里帶了點(diǎn)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放下手里的茶碗，敲了一下桌子?！澳窃偌由弦粋€好了，戚宛梅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冬姬城了?！?/p>

“她既然要給我下套，為什么還要來冬姬城？”戚宛竹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轉(zhuǎn)過頭一看，程子立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戚宛梅來冬姬城了？”

“正是因為解釋不通，所以才是寶貴不是么？”

“我不想她來，”程子立不悅的嘟囔道：“每次她來準(zhǔn)沒好事，這次也不知道打著什么心眼，簡直就是個掃把星。”

“我也不想她來，只是沒想到這次阿筇竟然沒有看住她?！彼^疼的揉著太陽穴，真的是過年都不得安分一下。自從她來到冬姬城后，就一件事接一件事，連環(huán)炸的她簡直辭不及防，她想回去掐著戚宛梅問她為什么，可想想也知道會說就鬼了，估計又是在阿筇面前裝可憐，好像自己怎么欺負(fù)了她一樣。

“我們先去看你姐姐，”她拉起程子立轉(zhuǎn)身就要離開，“華尹的病是蠱導(dǎo)致的，你留下來也沒用。不如先去看你姐姐，至于阿笙——船頭橋頭自然直吧?！?/p>

“我同你們一起去。”華奕在她們推開門那一剎那起了身，也顧不上她們的意愿執(zhí)意跟在后背?！笆侨タ匆压实某檀蠓蛎?？”

“你去干什么？”沒等戚宛竹發(fā)話程子立就叫起來，她忍他已經(jīng)很久了，之前見阿芋和他一直在說正事，她又不好打斷發(fā)作，只能忍著?！凹医愫腿A公子并無交集?！彼韵轮庖呀?jīng)十分明顯了，就差直接說出口。

“在下想確認(rèn)一件事，只是祭拜一下，無所謂交情不交情?！比A奕臉上一哂，但他到底臉皮厚，那種不適也就是一下就適應(yīng)了?！安粫驍_二位的?！北M管他再三保證，程子立仍是不太情愿，但見戚宛竹也沒說什么，只能一路嘟嘟囔囔的，占些口頭上的便宜讓自己好過些。

程子立又看了看身邊的戚宛竹，她面色很平淡，兩眼直視前方，就好像前面有什么東西牢牢的吸引她的視線。程子立撇了撇嘴，她了解戚宛竹，比戚宛梅還要了解的多，她一看就知道戚宛竹在發(fā)呆，不然自己偷看早就被抓了。她不知道戚宛竹在想什么，但隱隱能猜測到似乎是關(guān)于戚宛梅的事。

她不好去打擾，咬著嘴不甘心的憋了下去。戚家的事她知道一點(diǎn)，可那又怎么樣，戚宛梅依舊是戚家的小姐，她倒是愿意讓戚宛竹住這里，可這樣就太被動了，萬一不小心著了戚宛梅的道，自己又不上忙，那真是找地方都沒得哭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進(jìn)入肺部，頓時讓她腦子清醒不少。戚宛梅只能讓戚宛柏來動，不然她和阿芋誰動都要被冠上罵名，她就不信戚宛柏對戚宛梅做的事一無所知，可既然知道的話，為什么還讓戚宛梅這么逍遙？她想不通，便抓著戚宛竹的袖子在手里攪了又?jǐn)?，那塊布早就被捏的皺巴巴了。只可惜兩位當(dāng)事人都沒心思去注意這些四肢龐末的東西。

“不知道戚姑娘對自己了解多少？”一直沉默到現(xiàn)在的華奕突然出了聲，他覺得有些話再不說，怕是下次相見都不知是何時了。“戚姑娘可能疏忽了一些細(xì)節(ji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