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心想著去鎮(zhèn)子里看自己兒子和媳婦的林氏也顧不上其他，拿了家里僅剩的幾個雞蛋去隔壁張寡婦家換了幾把精米。

拿出地窖里封存的小半塊臘肉切的細細的和白松子一起熬了菜肉粥，帶上二兩碎銀子，飯也顧不上吃就急著出門往鎮(zhèn)里去了。

秦家原先的早飯和中飯是由秦五丫隨便做做，但晚飯卻是由林氏做一頓稍好的，五丫打下手。

卻不想今天臨時變故，王氏又是個懶的，晚飯也只能由五丫來做。

雖然來了三個月已經(jīng)差不多習(xí)慣了簡單的農(nóng)活，可五丫前世畢竟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典型獨生女，22年的人生里除了煮泡面和涼拌豆腐外也做不出其他的東西。

以前由林氏幫手到不覺得什么，這次卻有些手忙腳亂。

不是菜里油放多了，就是糜子紅豆粥的水放少了。

若是換做平時一定會被秦老漢訓(xùn)的狗血領(lǐng)頭，可是今天全家人的心思都飛到了鎮(zhèn)子上張氏的肚子里，誰也沒理會秦五丫的頻頻出錯。

將飯菜碗筷擺上桌，秦五丫自顧自的扒拉著自己碗中的粥，沒有理會桌上眾人的各懷鬼胎。

老秦漢一邊擔(dān)心著張氏肚子里的自己孫子的好壞，一般盤算著家里頭剩下的銀兩。剛剛自己婆娘出門時帶了二兩銀子是自己許的，加上大山前頭拿著的一貫大錢，算下來足足有二兩半。頂?shù)蒙侠锨丶倚“肽甑幕ㄤN了。

這幾日手下的玉米苞子要是賣的好也能換的四貫大錢，倒是勉強能抵去給張氏的花費。只是沒了這些寫苞米，自己下半年的口糧卻吃緊了。

一家老小足足七人，每個人都在張口要吃食，以后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想著秦老漢的眉頭不由的蹙了蹙，因著心里煩躁，秦老漢連今日的粥比往日來的濃稠都沒察覺到，只是有一口每一口的扒拉著，心不在焉。

秦老漢沒心情吃，秦五丫吃的本就少，反倒是便宜了秦大壯和王氏兩口子，兩人加菜的速度一個比一個快，不肖半刻，桌上的三四盆菜都被掃蕩一空，王氏更是吃的滿嘴流油，十分滿足。

其實王氏在就發(fā)現(xiàn)了今天的菜有些不一樣，菜里的油水多了，連粥都xi的很，不由有著怪笑的看了看秦五丫.

不過她可不會傻乎乎的將這話說出來。平日里老秦家的飯都是見不著鹽見不著油，活生生的能淡出鳥來，難得有一餐能吃點好的，不樂意就是二愣子。

鄉(xiāng)下人吃飯不講究，大多扒拉的很快，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眾人都已經(jīng)吃完，秦五丫自覺的起身收拾碗筷，秦老漢找了把靠椅坐在廚房門口抽著旱煙納涼。

這些都與往常一樣，只是奇怪的是原本一吃完飯就借口身子難受跑的不見人影的王氏今天卻出乎意料的留在了廚房里，給秦大壯使了個眼色，秦大壯便屁顛屁顛的去找了把椅子放在離秦老漢不遠處，扶著王氏坐下。

五丫手中的活計頓了頓，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往王氏看去，卻見王氏剛剛落座堆著一臉的笑給秦老漢遞煙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秦老漢這輩子唯一的嗜好就是抽大煙，見王氏給他抵煙袋，又一眼瞧見王氏已經(jīng)有些壯碩的渾圓的大肚子，頓時心情大好，難得的給了王氏和秦大壯一個好臉色。

見秦老漢這番表情，王氏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原本卡在喉嚨里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的話，如同倒豆子一般，一股腦的都講了出來：

“爹，您看這肚子，這形狀，村里幾個老人可都給我看過，肯定是個大胖小子，您老就等著抱孫子吧?！?/p>

呸！

一聽之話五丫就知道，這王氏肚子里肯定又再打壞主意了，每次她想要拿點什么騙點什么都會用這肚子先打前鋒。

什么肚子難受啊，懷著太幸苦呀，要么就是村里的老人看過都說這胎是個帶把的，是老秦家的大胖孫子，長子嫡孫......

來來去去就那幾個套路，也不見得換新的?？善乩蠞h和林氏都吃這一套，只要王氏一拿肚子說是，兩老就被哄的暈頭轉(zhuǎn)向的。

果然，秦老漢一聽王氏這話，果然喜滋滋的多看了幾眼王氏的肚子，臉上因為缺錢而蹙起的眉，也這一刻回到了原位。

王氏見秦老漢現(xiàn)在樂意聽，也不再藏著掖著小心翼翼的引導(dǎo)道：

“爹，我現(xiàn)在也有五個多月了，再過四個月孩子可就呱呱落地了，四個月的時間，說少不少，可說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如今家的也懷上了，這是好事，本應(yīng)該高興來著，可你看小三子帶回來的話，怎么叫人不擔(dān)心。

爹，家的這胎不老實，雖然我壞上時，也不舒坦，可也一直好好的沒出過什么事，

家的今兒個也太嚇人了些，恐怕要費不少銀錢。如果咱家的情況，爹您最清楚了........”

王氏雖然潑辣壞心腸，卻是個有腦子的，最是懂得察言觀色，說道這里便故意不再說下去了，反而小心的抬頭看秦老漢的表情。

果然秦老漢剛剛才有所好轉(zhuǎn)的表情又凝重起來了，王氏說的這些話，他不是不知道，剛剛在吃晚飯吃，他就再想這出。

現(xiàn)在自己手頭上的銀兩加新收上的糧食，一共不到八兩銀子，給張氏看病已經(jīng)去了二兩半錢，也不知道夠不夠用，等王氏生了又是一大筆開銷，雖說自己種的兩畝水稻再過些時日就能收，可扣掉要交給官家的稅，能剩下的已經(jīng)不多，即使賣的錢來也不會超過三兩銀錢。

想著，秦老漢不由沉默了下來，臉色也越發(fā)的不好看起來，王氏一看便覺得靠譜，反倒接濟說了下去：

“爹，這些話，我原先不想說的，省的白白做了壞人，可再不說，我怕咱們老秦家以后日子難過。我且姑且不說這五個月后生娃要錢，做月子要錢，孩子辦滿月也費銀子。就獨獨說說這吃食。

等您孫子落了低，咱家可又多了一張嘴，雖說咱鄉(xiāng)下的孩子都是賤養(yǎng)?？蛇@畢竟是我和大壯的第一個兒子，是咱老秦家的長子嫡孫，我們做大人的吃點苦不算什么，哪怕吃糠咽菜啃樹皮的不要緊，可這孩子要是沒可怎么辦。

我不想我這孩子一出世就苦命的吃不飽，現(xiàn)在想著我就一陣一陣的心疼啊。爹！”說著王氏便拿袖子抹著眼睛，哀哀凄凄的哭了起來。

“日子過的好好的，動不動哭什么?！鼻乩蠞h不耐煩王氏抹眼淚的樣子，呵斥道：“大壯帶你媳婦回屋去，別動不動就抹眼淚，省得帶壞了我孫子。”

“是，爹?！?/p>

秦大壯口里應(yīng)著，作勢要去扶王氏的樣子，可腳下卻沒什么動靜，顯然這夫妻兩早就說好了對策，在演戲給秦老漢看。現(xiàn)在王氏的話還沒講到正題上，哪里能真就這么走了。

而秦老漢本就也只是說說，見王氏沒走，也沒說什么。只是繼續(xù)一個人沉默的抽著旱煙。

秦五丫一邊聽著門口的那出好戲一邊忙活著手中的活計，沒一會兒便將碗筷都刷洗了放進柜子里，又拿著掃帚打掃起來，這時卻聽門外王氏張望進來喊道：

“五丫頭，院子里那口老缸沒水，嫂子我最近身子燥的很，今天想洗個澡，要不你趁著天還亮著，先去挑些水來。”

洗澡？你騙誰啊。

秦五丫沒見過比她王氏還懶的女人，雖說現(xiàn)在這個年代的人不講究每天洗澡，但大夏天的基本兩三天也要洗一次，不然黏的慌。偏生這王氏不但干活懶，對自己更是懶，別說洗澡了，就是每天早晚洗臉都不見得有幾次。

她會破天慌的想洗澡？不過是想對秦老漢說些什么，又不想自己聽到，找個由頭把自己支開罷了。

“大嫂，沒看見我現(xiàn)在正忙著嗎？你若想洗澡，大可以叫大哥去挑水，大哥一身腱子肉，他若去來回一趟就夠你用了，何苦叫我?！?/p>

秦五丫白了一眼王氏卻不接她的茬，一來王氏想避開自己與秦老漢單獨說話，必然說的與自己的事有關(guān)系了，且決計不是什么好話，這王氏黑心腸的已經(jīng)賣過自己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秦五丫不用猜就知道她一肚子壞水正在滋滋作響。

二來，挑水可是實打?qū)嵉捏w力活，雖然已經(jīng)咔嘣的秦五丫本尊是從小干慣體力活的，一身皮糙肉厚，耐操的很，但挑水畢竟是挑水。

老秦家人口多，用水量大，理村里最近的河流距離又遠，用大桶挑大概回四五趟才能將家里的大缸挑滿，要是用一般人家用的小木通得來回十幾趟，一趟就夠受罪的了，十幾趟直接去了半條命。

秦五丫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五了，可發(fā)育的卻里同齡人差很多，不但干瘦，而且身高也不高，看上去倒不像個十五的大姑娘，像是個十一二的小女孩。這其中營養(yǎng)不良是一點，長期干重活受打罵心里壓力過大也是一點。

秦小五從穿來開始就盡量避免去做太重的活計，反倒搶著一些繁瑣耗時但體力消耗不多的活計，就比如挑水，從秦小五穿來開始就一直避著不碰。

十五歲正是最好的青春期發(fā)育時刻，秦小五也就是現(xiàn)在的秦五實在是怕就這小肩膀每天這么重的擔(dān)子壓著，別說什么肩膀受損之類的了，就怕現(xiàn)在定了形，一輩子都會長不高。

看看自己前世那些有名的舉重運動員就知道了，吃的雖多，但都是橫向發(fā)展的，至于身高，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