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朗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立場,已經(jīng)開始動搖偏移。薛明珠咬了咬唇,眼眶紅了,低頭說道,“大哥和二哥,是在怪我嗎?覺得是我矯情,占了凝凝的院子?如果是這樣,大不了我將我的院子,讓給凝凝算了?!?
她哽咽道,“母親信我,我真的只是壓力太大,最近只有幽靜的地方,我才能沉下心彈琴,我只是怕伴讀遴選發(fā)揮不好,丟了父親的臉。
我真不是故意為難凝凝的......”
薛明珠這么一哭,所有人連忙哄她。
就連薛玉朗也沒有再提起,應該給薛凝收拾一個院子的事情。
唯獨薛嚴沉默半晌,開口說道,“公主伴讀的考核,對明珠確實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應該全力以赴,努力抓住,任何事都不應該讓她在此時分心?!?
他放下碗筷,直接起身,“母親,你讓人準備個食盒,我去佛堂走一趟,看看薛凝,省得她想不開胡鬧,在這個節(jié)骨眼給家里添亂?!?
溫氏一臉欣慰的看著薛嚴,“我兒周全,全聽你的?!?
佛堂。
余嬤嬤的手藝很好,雖然食材沒有主院那邊豐盛,但是每道菜做的都很用心,全是薛凝喜歡的口味。
薛凝吃了這些天來,最開胃口的一頓晚膳。
小院里溫馨異常,直到院門被人敲響,打斷了這份溫馨。
薛凝放下碗筷,見忍冬打開院門,全身戒備警惕,守在門口,卻并沒有放人進來。
“姑娘,大少爺來了?!?
薛凝走到門口,看見薛嚴的那一刻,錯愕了一順,隨后冷淡開口。
“這個時辰,你來佛堂,有何事?”
薛嚴在這一刻確定了,薛凝就是在跟他鬧脾氣,一直沒叫他大哥,不是他的錯覺。
薛嚴冰冷的俊顏,薄唇緊抿,將手里的食盒遞了過去。
“這是母親讓我送來的晚膳......”
薛凝沒接,直接毫不猶豫的拒絕。
“不必了,我用過膳了?!?
薛凝站在門口,沒有放他進來的意思,她眉心輕蹙,已經(jīng)有了不耐之色。
薛嚴幾乎在薛凝想要關門的瞬間,再一次開了口。
“薛凝,你不應該辜負母親的一番心意,佛堂雖然遠了一些,但以前你能來,現(xiàn)在卻不來,母親難免會多想,覺得你在因為明珠怪她,所以你應該來用膳的?!?
薛凝面無表情,“我如何做,與你無關,說完了嗎?”
她甚至沒看薛嚴一眼,只回頭跟忍冬說,“忍冬,鎖門?!?
“是,小姐!”
忍冬聲音很大,木門‘碰’地一聲摔過去。
薛嚴悶哼出聲,手指震得發(fā)麻,推開了門,眸光盯著薛凝道。
“薛凝,如果你是因為那杯酒,還有我將此事告訴了父親,所以與我這個大哥生氣,那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薛凝沒有回頭,大哥?她對于這個稱呼,只覺得諷刺。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
院門被徹底關上,留下薛嚴站在原地,難以置信,臉色凝重,眉心緊蹙,半晌才抬步離開。
一想到薛凝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他心口微微發(fā)慌,隱約有種預感,似乎有什么要不一樣了。
翌日一早。
薛凝好說歹說,才將忍冬勸住,沒有跟著她一起出府。
因為她今天有件事要做,不方便帶著忍冬。
薛凝思來想去,‘入土為安’是人生大事,她投胎不好,親情路坎坷,眼下還有一年的壽命,她希望找個風水寶地,買副好棺材,來生投個好胎,別再跟薛家有牽扯。
可薛凝沒想到的是,喪葬業(yè)的生意,倒是貴的離譜,怪不得不少平民百姓,都說要存棺材本兒。
因為薛凝看上的一個金絲楠木棺材,掌柜開價四萬兩,直接讓她瞠目結舌。
薛凝順道去了京都城里,最出名的書齋樓,這里是京都城最好的茶樓,也是才子雅士寄賣字畫的地方。
而薛凝的刺繡,入了書齋樓的眼,在這里寄賣,掌柜定的價格很高。
“薛姑娘,正盼著你來呢,有個事要與你商量。你寄賣的這副,臨淵羨魚檀香木刻屏風,價值五千兩,半個月前有客人下了訂金,說是半個月后來取。
可昨日期限已到,卻無人來,如今這訂金三成,您看是按照行規(guī)留下,屏風重新上架售賣,還是再等一等?”
掌柜之所以猶豫,主要是訂金不少,再加上下定的人,瞧著是個高門顯貴的,他想昧下銀子,卻又忐忑惶恐,剛好讓薛凝來做決定。
薛凝仔細詢問,而她沒有發(fā)現(xiàn)的是,此刻書摘樓的樓梯處,薛嚴跟他的官場好友蘇湛,正在看著她。
“小薛大人,你剛剛還發(fā)愁,要用何物,送到寧遠侯府那里賀壽,博個前程,沒想到姑蘇刺繡無雙,竟然是令妹,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蘇湛拿著扇子指了一下屏風,笑說,“喏,你這壽禮,看來有現(xiàn)成的了?!?
薛嚴看著那被諸多京都才子權貴,稱贊過的蘇繡屏風,他眸光復雜的看著薛凝。
他以前只道薛凝刺繡不錯,她給家里不少人送過繡扇和香包,卻沒想到,她刺繡竟然這般好,傳聞中的姑蘇無雙竟然是她......
薛凝聽掌柜說完之后,猶豫了一下,沒等回答,就聽見身后有人先開了口。
“掌柜的,這屏風,我們不賣了?!?
薛嚴手里拿著折扇,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語氣篤定。
掌柜停頓,“小薛大人,您這是......?”
薛嚴走向薛凝,冷眸倨傲,“我是她兄長,自然能替她做決定,我說這屏風我們不賣了,你將那訂金退回吧。”
掌柜一臉不舍,還是看了一眼正主薛凝。
薛凝差點被薛嚴給氣笑了,她繡出來的屏風,關薛嚴什么事?他有什么資格管她賣不賣!
“薛凝,你有這般才氣,之前怎么不與家里人說?”
薛嚴難得語氣柔和,但薛凝卻并不領情。
“這刺繡是我的,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薛凝冷漠的看著薛嚴,心中諷刺,她親手繡過不少東西送給家人,但從未聽過夸贊。
她還記得,當初曾一臉期待的送給大哥一條腰緞,大哥當時是如何說的?
‘這般小家子氣的玩意,難登大雅之堂,還是多跟明珠學學琴棋書畫吧?!?
他那般瞧不上,現(xiàn)在又是抽什么風?
薛嚴蹙了蹙眉,不太滿意薛凝的態(tài)度,半晌開口說道。
“這屏風,我要用來給蔣老太君賀壽,日后我會用其他東西彌補給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