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賜你薛家女郎一杯酒,跪著喝下,此事就不再追究。但到底是薛四小姐喝,還是薛五小姐喝,不如由兩位小薛大人決定?”
公主府里,池館水榭,隨著華陽公主一聲令下,風中彌漫著一股悶熱的窒息感。
二選一,選擇瞬間有了答案。
“明珠體弱,不能飲酒?!?
薛嚴、薛玉朗兩兄弟,把薛明珠護在身后,用眼神逼視薛凝。
薛凝站在烈日下,卻如墜冰窟。
公主的侍女落水了,錯是堂姐薛明珠犯的,后果卻要她來承受。
薛凝臉色煞白。
“大哥,二哥,這酒有毒,我剛剛在假山后看見了,宮女在酒里下了情絲蠱!”
情絲蠱是曠世奇毒,聽說不會立刻毒發(fā)死去,而是讓人逐漸失去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死的時候,會變成一具冷漠無情的木偶。
華陽公主眸光深深,卻絲毫不心虛的冷笑了一下,“笑話!本宮堂堂皇女,還能公然觸犯律法,毒死大臣之女不成?若是不敢喝便直言,你薛家這般沒擔當,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二哥薛玉朗看了一眼酒盞,聞了聞,跟薛嚴搖頭表示無毒,然后厭惡的壓低聲音訓斥薛凝。
“你為了脫責竟然撒謊成這樣?不過是一杯酒罷了,明珠因為你受牽連,你不知愧疚,反而往她身上潑污水,還膽敢冤枉公主?”
薛凝心中刺痛,渾身顫抖掙扎,卻被她的兩個兄長,壓著跪在了青磚上,膝蓋被硌的生疼。
“不是我,哥哥相信我,酒真的有毒,不要讓我喝......”
薛嚴蹙眉,看見了公主的不耐煩,華陽公主在京城囂張跋扈慣了,又十分受天子寵愛,他絕對不能因為薛凝,而將整個薛家置于險地!
“薛凝,喝下去,今日之事,我便不告知母親,不會讓你回家被責罰?!?
薛嚴覺得,他這般說,已經(jīng)是對薛凝開了恩了,畢竟往日里,薛凝最看中母親如何看她,渴望家人的認可。
薛玉朗則是拿著酒杯,對準薛凝的唇,“大哥,還跟她廢什么話,讓她快點喝了?!?
“不......不要......”
薛凝掙扎不過身強體健的兩個兄長。
一杯毒酒辛辣入喉嚨,
公主見薛凝喝了酒,冷哼了一下,帶著她身后的人走了。
薛凝趴在地上,明明青磚被曬的發(fā)燙,可她卻覺得渾身刺骨冰冷,頭疼欲裂。
薛玉朗蹙著眉,有些不耐煩,一副屈尊降貴的樣子,給她把脈。
“薛凝,我說了酒里沒毒,公主都走了,你還裝什么?是不是又想裝病,跟明珠爭寵?這種把戲,你不膩,我都膩了!”
薛明珠看了薛凝一眼,垂眸的時候,唇角微微上揚,薛凝沒有錯過她的得意,但是她說出來的話,語氣卻充滿了關心。
“凝凝,我扶你起來,別跟我生氣了,就當是堂姐錯了?!?
薛玉朗生氣道,“明珠,你有什么錯?一帶薛凝出來就沒好事,她真是個掃把星,她愿意在這裝病躺著,那就讓她躺!我們走!”
薛明珠‘一臉無奈’的跟著二哥走了,而大哥則是沉聲說了一句。
“薛凝,不要耍性子,我們在馬車上等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若是不出來,那便自己走回府?!?
薛嚴說完之后,也走了。
整個水榭,只剩下了薛凝一個人,狼狽無助的躺在地上。
她此刻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身體動不了,竟然臉上的表情,都做不了,也說不出話,仿佛有無數(shù)條絲線,鉆進她的腦中,疼的她直流眼淚。
窒息的疼痛感,讓她瀕臨死亡,思緒飄散......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明明她才是他們的親妹妹,堂姐是抱養(yǎng)在母親膝下的!
可為什么,每次他們都無條件相信堂姐,護著堂姐,沒有一次相信她。
明明小時候,他們對她那么好,可堂姐來了之后,他們說變就變了......
她出生時也曾被全家疼寵,可她五歲那年,被人推著落了湖,三哥為了救她死了,堂姐薛明珠為救三哥,落下病根,常年體弱,至此全家都恨上她。
他們將本該給女兒、妹妹,所有的寵愛,全都投注在了薛明珠身上。
即使她努力的,像個贖罪的罪人,笑著對全家所有人好,渴望他們的親情,最終也只是徒勞,她在他們眼里,比不得薛明珠一根手指頭。
“小姐!”
薛凝不知道過了多久,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耳邊是丫鬟忍冬的聲音。
忍冬手里拿著帕子給薛凝擦汗,打扇,直到看見她醒過來,才眼眶通紅的松了口氣。
“這么熱的天,大少爺他們怎么能把姑娘一個人留在這兒?”
“我沒事,別擔心?!?
薛凝這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啞的厲害。
她知道自己中了情絲蠱,應該還有不到一年的壽命,她快死了。
薛凝沒有歇斯底里,她第一次明白,原來哀莫大于心死,是連找人傾訴的欲望都沒有。
心如死灰,滿腦子也只在想,她要怎么辦,才能活下來。
她被忍冬扶著,順著蜿蜒曲折的游廊,終于走到盡頭。
公主府雕欄玉砌,薛凝眼神空洞麻木,無心欣賞,赴宴的其他官家千金,看見薛凝失魂落魄,小聲議論。
府外馬廄。
忍冬一臉著急,“小姐,馬車怎么不見了,大少爺他們?nèi)ツ膬毫??我去周圍找找!?
薛凝將她攔住,“不必找了,他們已經(jīng)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