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祭自己

　　周一的墓地位于蜀中深處的山巒之中，一家三口下了飛機，租了一輛車，趕到周一墓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后。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悶熱的天氣增加了馮易那種怪異的感覺，看著蔣玲和念一，自己竟然和妻子、女兒去拜祭自己，千古也是不曾有過吧。

　　“媽，爸爸是冤枉的嗎？”周念一下了車，站在這群山環(huán)抱的山腳，說道。

　　“是的，爸爸是個好人，你一定要相信媽媽?！笔Y玲堅毅地回答。

　　“嗯?！敝苣钜皇箘诺攸c了點頭，馮易看在眼里，心中卻是一酸，假如自己死去就此沒了知覺，是不是更好些，而如今自己再世為人，看著母女二人因為自己承受的壓力和痛苦，比死要痛苦萬倍。

　　“即便不是為了自己，也要將這件事查一個水落石出，不論有多大的艱難險阻?！瘪T易看著母女二人，強壓制自己心頭的悲痛，跟著母女二人來至墓前。

　　……

　　周一的墳?zāi)棺湓谝惶幱撵o山谷之中，墓地四周樹木繁茂，花草遍地，墓后一彎小溪緩緩而去，抬眼處山巒起伏，云霧彌漫，便如仙境一般。

　　三人漸漸走進(jìn)，馮易感受著山間的清涼，心境越發(fā)復(fù)雜，腳步越發(fā)沉重，而母女二人前行的腳步也慢慢放緩。

　　“誰？”蔣玲忽然看見一個胖胖的男子，佇立在丈夫的墓前，一排鮮花鋪滿了墓地，這些年除了自己和姐姐、姐夫之外從來沒有人拜祭過周一，眼前這個人是誰？想著不由脫口問道。

　　“是我?！蹦侨寺勓跃従忁D(zhuǎn)過身去，略有些花白的頭發(fā)，寬寬的眼鏡下面是一張熟悉的和藹臉孔，讓馮易心中一陣翻滾。

　　“吳航？”蔣玲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這個男子竟然是曾經(jīng)參加過周一葬禮為數(shù)他不多同事之一。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周一的葬禮很冷清，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摯友前來送行，而這個吳航那天卻出人意料的來了，雖然只做了短暫停留，但由于其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研究院的院長，他的到來還是讓蔣玲很感動。

　　后來因為要辦理周一的一些身后事，蔣玲又與吳航有過幾次簡短的接觸，感覺這個人為人熱情，質(zhì)樸。

　　而這一切都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之后蔣玲就再也沒有和這個人有過接觸，他怎么會忽然來到丈夫的墓前？

　　“許久不見了！”吳航走過來看著三人，神情肅穆地說道：“我到附近考察，想起周一兄葬在此處，便來祭拜，不想?yún)s見到了嫂子?！?/p>

　　“哦。”蔣玲點了點頭，伸出手，有些哽咽地說道：“沒想到您還記得他，我……”

　　“我怎么能忘記……”吳航抬起頭，似乎回想起了久遠(yuǎn)的往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給過我很大的幫助?！?/p>

　　“可是有多少人記得這些？”蔣玲想起這些年那些曾受過周一幫助的人們，如今有誰還記得這些，聽吳航說，不由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有些事是不會忘的?！眳呛娇戳艘谎壑苣钜?，感慨地說道：“這是周一的女兒吧，都這么大了?！?/p>

　　“是?！笔Y玲忙將念一和馮易介紹給吳航，吳航很親切地摸了摸二人的頭，看了看表，說道：“我還有個會，先不打擾你們了，等有時間我去看望嫂子?！?/p>

　　“您能來看周一，我想周一泉下有知也會很高興的。”蔣玲看了一眼丈夫的墓地，說道。

　　“好，有什么事不要客氣?！眳呛搅粝铝嗣?，邁步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看了看馮易，說道：“聽說馮凱的兒子對考古學(xué)很愛好，在學(xué)校已經(jīng)小有名氣，如果你有興趣從事這個行業(yè)，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可以隨時來找我。”

　　“快謝謝叔叔?！笔Y玲在傻傻地站在那里，面色深沉的馮易肩頭推了一下，說道。

　　“謝謝叔叔?！瘪T易看著這個已經(jīng)哀老了許多的老同事，想起往昔的種種的疑惑，讓他對這個人突然對自己的拜祭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他為什么會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自己來的時候來了，難道他知道自己的事？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么不懂得禮貌?！笔Y玲見吳航走遠(yuǎn)，很嚴(yán)厲地對馮易說道。

　　“我剛才走神了?！瘪T易真想將自己心中的懷疑告訴蔣玲，這個人很可能與自己的死有直接的關(guān)系，是這個人謊報了蔣玲流產(chǎn)的假消息，是這個人謊說自己未在太平間與他相遇，是這人……。

　　“好了，以后要注意?！笔Y玲并沒有太過責(zé)怪他，因為他知道馮易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也許他真的走神了，想著走到丈夫的墓碑之前，將果品等周一喜歡的東西擺放在墓碑之前，又讓念一將鮮花放上，掏出一塊清潔的白布，從頭到尾將墓碑上的塵土擦盡，方才站在墓前，雙眼微微合起。

　　“這里邊躺著的就是我嗎？”馮易看著母女二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覺得這天地忽然變得異常的詭異和不可琢磨，而那些謎團也越發(fā)深不可測起來。

　　此時一陣微風(fēng)徐來，夾雜著一股花草的芬芳，幾只林間的小鳥騰空而起，落葉無聲無息地慢慢飄落而下，劃入了清澈見底的溪流之中，蕩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那漣漪慢慢地擴散，慢慢地擴散，終于消失不見，似乎從未發(fā)生過……

　　馮易最近感覺自己的視覺和聽覺越來越靈敏，即便如剛才那般細(xì)微很難被捕捉的細(xì)節(jié)，也會很輕易地被放大，這讓他對于那些腦海中的文字更加著迷，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這難道真是傳說中修仙之類的法門？它到底會帶給自己什么……

　　一連串的疑問讓他陷入了一片迷茫，竟沒有注意到蔣玲已經(jīng)慢慢睜開眼睛，輕聲地叨念道：“周一，我就要成功了，你等著我?！?/p>

　　“媽，你說什么？”周念一關(guān)心地看著母親，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

　　“沒什么，我們的一個項目可以還你父親清白。”蔣玲說話間，臉上放射出期望和興奮的神情。

　　“哦?！敝苣钜粵]有追問，她知道母親不會告訴自己的。

　　“我們走吧?！笔Y玲目視了墓碑許久，終于轉(zhuǎn)過身軀，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墓地……

　　當(dāng)晚三人居住在離此地不到十公里的一個小縣城，而吳航竟然也居住在此賓館。